那一夜,梅华又失眠了。那个她既不喜欢也无憎恶之情的男人在自言自语中沉沉地睡去了。她不屑于去看他,可是,他发出来的断断续续如打着节拍一般的鼾声实在是太响亮了,这让她厌恶极了。而那偶尔停顿在喉咙里、未直接打出来的鼾声则给人带来了窒息感,这让她更加腻烦透了。
她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并回手关好房门。
“哼!”她恨恨地想,“就沈稀韩那死猪一般的睡眠,要对付他实在是太简单了!”
梅华曾经多少次地想过要把他变成一个太监。最好是把它割下来,然后扔出去喂狗。或者像电视剧里女主对付背叛她的男主一样在他吃的东西里面放些药、、、、、、总之,只要让他能失去功能就好。谁让他既不和她离婚,又想无休止地折磨她呢!
她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东周列国志》拿在手里。那是她购买的国学百部中经常浏览的一本。她喜欢阅读历史方面的书籍,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她从中看到上至王宫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的不同的人的人生结局,以及她们面对坎坷时不同的人生态度。每当她碰到挫折感到自己快要挺不过去的时候,那些鲜活而又个性分明的人物总会跳出来拉她一把。于是,她总是对自己说:“想想吧!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有自己的不幸!就是那些贵为天子王后的人们也有他们的无奈呢!更何况,你只是个平民百姓而已!这点不幸真的算不了什么的!”她就是用这样的精神食粮不断地鼓舞着自己。最幸运的是面对生活给予的磨难,她选择了坚强。
她在沙发上躺下,看着月光透过纱窗洒在乳白色的地板砖上,发着淡淡的凄清幽冷的白光。这使得她又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以及她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她又一次感伤起来,不过她很快又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了。
显然,她是不可能与沈稀韩和平地离婚的!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他就是把她拖死也不会放手的。那么,要想离开这个无赖,之前她想过的那些种种对付他的办法都是不可取也是犯法的。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各人的罪过各人背!我只好用舅母想的那个办法对付他了!不过,这可是在我自己生活的小区里呢!如果我、、、、、、”她一想到自己哭喊着往外跑,周围熟悉的人们投过来的眼神就不由得发愣了。“我可丢不起那份人呢!要报警也必须是在云县!反正我不在那里长期生活!到时候没脸的人是他!”
有一句话说得好,“如果你不接近他,那你又怎么能伤害到他呢!”为了计划顺利的实施,她决定委屈自己去接近他。同时打算每周末回一趟云县,哄着他,收拾他,最终摆脱他。
事情有了些头绪以后,她专注地看起书来。不知不觉地就进入梦乡了。对于一个私心杂念比较多的失眠者来说,看书无疑是最好的催眠方法。
那个周末,梅华回了云县的家,那时她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去过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差点没被扑鼻而来的臭气给熏晕。那是一股只有在长途卧铺汽车上才能闻到的味道——脚臭汗臭混合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些许尿膄味。尽管这样,她还是没忘记把自己的包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把鞋子摆成用脚轻轻一套就可以穿上出门的模样。接着,她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进行通风。她走到卧室的那一刻,心里的鄙夷更增加了一层。
“什么畜牲呀!”她一边自言自语地骂着,一边抓起乱蓬蓬的被褥扔到墙角,那里有胡乱卷起的一团床单。“这哪里是人住的房间呀!和猪窝一样的!”当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双臭袜子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杂种哪还有点人样子!他怎么不把它放在锅里煮一煮,吃掉呢!”
要不是为了接近他,最终达到想要离开他的目的,她是一步也不愿踏进这道门的了。
就在文秘书结婚的第二天早上,梅华违心地对沈稀韩说:“既然你不愿意和我离婚,那我也想好了,我们好好地过日子吧!反正天天都已经那么大了!只要你别把病带回来给我就好,其他的,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总之,我是懒得管你的了!”梅华现在想起她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平静如一滩死水的表情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记得当时他奸笑着,面部的表情有些狰狞。
“你想好了就好!想不通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离婚的!”
她当时恨不得把他那张丑恶的嘴脸撕得稀巴烂,嘴里切不愠不火地说:“不管怎么说,大家开心就好!”
当时她那语气仿佛已经和对方完全和解了似的。就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梅华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回来,那是天天在放暑假呢,跟谁在一起都没什么关系的。她刚回到县城把天天送去找她的爷爷奶奶去了,这样一来,就是家里的天全部塌了都无所谓的。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一定会想着对方一定又是去找哪个女人疯去了。现在,她觉得就是这样想想都显多余了。她最关心的是怎样找机会和他大吵一架,逼得他动手,那样她好去派出所告他了。
晚上七点多,沈稀韩回来了,见到梅华在家里他倒有些吃惊了。
“怎么,回来了?”
他的语调异常冷淡。
“当然!这是我的家,我不回来到哪里去呢!”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天天呢!”
“她说她想爷爷奶奶了,要去找他们,我就送她去了!怎么?”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愠怒,倒像是对普通朋友一样的柔和,“从她那里回来了?”
“怎么?吃醋了?”他冷笑着说。
“这倒是犯不着呢!不过我很想知道她住在哪里?是何方神圣?”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以挑衅的口吻接着说,“怕我到她府上去闹?我可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去呢!”
“告诉你也无防!” 沈稀韩轻蔑地说,“反正你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就算是你知道我在外面有人了,还不是一样乖乖地回来了!”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她叫崔巧!菜市场斜对面卖品牌折扣店的老板娘就是!就你的为人,我不相信你好意思找到人家门上去吵上一架!”
“那是!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梅华嘴里这么说,心里已经记下了那个替罪的冤家。接着,她平静地说,“把单车钥匙给我吧!”
“你要干什么?”他警觉地说,不到一秒钟又恢复了常态。
“我去接天天呀!你不会认为她应该在她爷爷家过夜吧?”
“不要去接了!”他突然异常温柔地说,“今晚我们过一下二人世界吧!”
“你还过得动吗?”她鄙夷地说,眼睛注视着他那张脸,仿佛一定要在那上面找到关于羞耻丑陋之类的文字才肯罢休。
“别这样看着我!”他居然有些害羞起来,“你去接天天吧!我倒也有些想她了!”
梅华套上鞋子,拎起挎包便出门了。原来东西这样摆放,她果然可以在几秒钟之内穿戴好并夺路而逃,这大大增加了她的的勇气和信心。
她在单元楼下取出自行车骑上,义无反顾地向菜市场所在的那条街冲去。
傍晚微凉。
“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可真叫人恶心!”梅华这样想,脚踏板登得飞快。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在后脑勺上荡秋千般地左右摇晃着。她那被风吹起的刘海坚硬地直立起来,仿佛即将投入战斗的公鸡。“沈稀韩!你他妈的欺人太甚了!就因为我一直忍气吞声,你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到了!梅华在菜市场门口停下,放眼向对面望去。那间黄色门面、门头上镶着“品牌折扣店”几个红色大字的铺面异常显眼。不知怎的,她的心跳有些加速,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掐,连车子都忘记上锁便径直向那间铺面走去。
“请慢走!”铺子里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但在梅华听来那声音竟如此的刺耳。她快步走了进去。那女人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衣架迎了出来。
“欢迎光临!”那女人细声细气地说。
梅华粗暴地扫了她一眼。那女人三十岁上下,中等个子。梅华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秒,脑海里立即呈现出一幅世界名画里,那个站在喷发的火山前、尖下巴,嘴巴拉成“o”形的小女人。
“哼!我以为看上个啥人呢!也不过如此罢了!沈稀韩的品味怎么越来越低下了!不过,他也只配得上这路货色的!”梅华轻蔑地想。正好这时有一群人也走进了小店,于是,她提高嗓门问那女人:“你是这里的店主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
店主有些吃惊地问:“是呀!你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梅华冷笑着哼了哼,原本准备好的一大箩筐侮辱人的话,到了嘴边完全变样了。特别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实在做不来一个骂街的泼妇。
“崔巧!你做的那些事也太缺德了吧!”梅华讥讽地说,“我以为你什么样呢!不过如此罢了!你也是女人!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你勾引我男人、、、、、、”
“是他自己非要来缠着我的!”崔巧反唇相讥。
见有好戏可以看了,进来的那一群人都呆在了那里,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但凡你是个人,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非来找你呢?”梅华言语异常激烈地说。
“是你自己管不住你男人,才放得他在外面、、、、、、”
“住口!”梅华厉声喝道,同时冷笑了起来。“我来并不是想和你吵架的!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像他那样的男人我是不稀罕的了!反正都已经是我不要的东西了!你要就尽管把他拿去好了!还有,我和他迟早都是要离婚的、、、、、、”
崔巧居然昂起下巴傲慢地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哈哈!”梅华冷笑起来,语速快得异常惊人,“我们之间的事?只怕有些人正巴不得呢!他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有人贱膄膄的要去照顾他吗?这么快就忘了!还有,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的明天还不如我的今天呢!噢!在这里多待一分名钟我就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梅华这样说着,昂首挺胸地出了商店。
那些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们,这时的失落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崔巧瞅了一眼梅华的背影,有些尴尬地对着愣在那里的人们说:“什么人呢!自己管不住自己男人!让自己男人来追求我!反倒跑我这里撒泼来了!”
“她好像不是来撒泼的耶!倒像是来给你送男人的耶!你真是便宜占大了!白白地就得了一个男人了耶!”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行了!我要关门了!”崔巧粗暴地说着,拿钩子开始钩卷帘门。
人们于是走出了她的店铺,不过她们的议论声异常刺耳。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全县又不是只有她这个破店!”
“早就听说这个老板娘勾引别人的丈夫!原来真有其事呀!那男人是不是眼睛瞎了!这**哪比得上他老婆呀!”
“这种女人呀!脏得很!穿她卖的衣服都会浑身不自在的!以后再也不到她店里来了!”
崔巧猛地拉下了卷帘门,用那粗暴的关门声来掩饰那些评判的声音和自己内心的没落与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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