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以为她是嫌弃张敞订过亲,连忙解释道,“是啊,不过少爷都没有答应。他不喜欢自己的亲事被别人做主。”
沐芸星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
好像应当如此。像他这样的人,就应当拥有与他一般的感情吧。
自由,不受拘束,不受束缚,相濡以沫,或赌茶泼墨,或势均力敌。
张叔神色中满是赞许道,“少爷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人。可惜啊......”
沐芸星以为他是在为张敞的终身大事可惜,不禁出声安慰道:“你家少爷青年才俊,平步青云,哪里会愁找不到喜欢的呢?”
张叔微微摇头不甚赞同道,“喜欢容易相处难。少爷自小便不近女色,少有女子能走近他。”
沐芸星捂嘴笑道,“只怕是他眼光太高,喜欢他的都被拒之门外了吧?”
张叔闻言脚步一顿,颇为赞同地点头说,“那倒也是。老爷和夫人为少爷说的那两家姑娘都还不错,也是书香门第,只可惜......”
“可惜什么?”张叔哂然一笑,“可惜少爷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噢?”张叔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兴趣,“那你家少爷对什么有心思?”
“老奴是看着少爷长大的,他自幼酷爱读书,年轻有为,想来应当是要继承老爷的衣钵,为官执政,忠君爱民。”
“唔......”沐芸星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心中对张敞的敬意又多了几分。“那你家少爷做官应该也很厉害吧?”
张叔乐呵呵地笑了,像是自己的孩子被夸了一般,“那是自然!我们张宅都以少爷为荣呢!”
说话闲聊间,两人便已来到了后院厢房这边,张叔将她引到一处幽静的院子中最大的客房门前,便退下前往厨房安排饭菜。
张夫人性喜清静,时常在后院的凉亭中休息。后院有一座假山,是张福做官时所得赏赐。假山倚峰而建,矗立在池塘中央,池塘中溪水潺潺,水质清澈见底,假山错落有致,游鱼嬉戏,如同一幅恬静优美的画卷。
张敞两人一路穿过后院假山,张傲自是回客房洗漱,张敞则是去了偏殿的祠堂。
张福父子时常因公外出,因此张王氏也常去后山偏殿的祠堂为其烧香祈福。张家世代为官,祖上张孺曾任上谷太守,带着一家人从平阳迁居至茂陵,因此张敞随着父母亲在茂陵生活多年。
张敞回府这日,张福和张武已外出,府中除了几个老仆人,便只有张王氏在家。张敞到偏院后面的祠堂时,张王氏正跪坐在圆圃之上,诚心礼佛。
“娘!”一推开门,张敞就上前高声唤道。
“敞儿?!”跪坐在地上的妇人闻声立即双手撑地,从圆蒲上站起。她拍了拍膝前略微泛皱的衣角,拂了拂自己端正的鬓角,小步前往门口。
“敞儿,你回来了?”张王氏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两鬓微霜,眉目透着欢喜,头发简单地用发簪盘起,身穿暗红底纹黑色花边的外衣。她欣喜地迎上前,看着眼前的张敞眼中泛着泪花,一双手在他身上不停地摸寻,查看他有无损伤。
“娘,我没事。让您担心了!”张敞握住她的手,扶她到一旁坐下,安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王氏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陛下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张敞点头应道,“嗯,这些事您别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妇人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他,“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你从小就这么独立自强,不愿依仗你爹。这官场哪有那么好混?”
张敞闻言笑了笑,不以为意,“不用担心,儿子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妇人心中不放心,仍是叹息道,“你的性格太锋芒毕露,做事只顾想法,不顾后果。且不说现在多少人对你不满,伴君如伴虎,或许现在陛下高兴,你的逆耳之言还算忠言。但若是陛下哪天被奸人挑拨,一怒之下,那些对你眼红的人就会群起而攻之,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张王氏虽是妇人,却不是闭塞之人,丈夫儿子皆是朝廷重臣,或多或少也对朝廷的动荡知晓一二。
张敞在大殿上细数昌邑王刘贺的罪行一事,她事先并不知晓,倒是张福从宫中回来后,甚是欣慰地对她提起此事时,她才胆战心惊地得知,自己的儿子竟一声不响干了一件惊天大事。
好在昌邑王着实没有做皇帝的命。否则,张家便是他坐稳帝位后,首先要铲除的一门异己!
当张福一副后继有人的神情对她赞赏张敞时,张王氏却是忧心忡忡,处安思危。
她劝诫张敞,凡事不可强出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只要做个中庸之人,她就甚感欣慰了。而张敞却反驳她道:“身为朝廷命官,当以民为本,上正其品,为皇帝分忧解难,下正其行,为百姓谋福祉。”
一番话让她无从驳斥。
张家一门忠臣,事事皆以皇帝和百姓为先,她不能左右,身为妻子和母亲,只能希望他们在官场之上小心行事,谨言慎行,因为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哎!”张王氏重重叹了口气,对她这个儿子也没什么办法。
“娘,这些您就别担心了,我自己有分寸的!”张敞握着她的手,坐到她身边安慰道。
仔细地端详了他一番,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妇人也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道,“你平安回来了就好。这次奉旨去那么远的地方剿灭盗贼,为娘好担心你会出事!听说那些匪类穷凶极恶,丧天害理,朝廷数次前去擒拿都无功而返,你就一声不吭地领命前去了。”
张敞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神态轻松道,“娘不用担心,儿子出马,自然就将那些盗贼擒拿归案了。”
“哎,平安归来就好!为娘可日日夜夜担忧着,在这祠堂都快跪出个洞来了。这次可又领了什么命令回来?”张王氏不安地看着他,生怕他又给自己找一些危险的任务回来。
张敞轻笑,眼尾上扬道,“领命没有,领了个姑娘倒是有。”
妇人一脸疑惑,张敞却止不住笑意看着她,“娘亲不是着急娶儿媳妇么,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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