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口不择心
排哪门子的队？
元煦下意识往身后看，过会儿才明白，也许可以理解为江知节所说的队？
怕再问下去，裴文晖会冒出让人没法应对的话，元煦赶紧闭嘴，安静睡觉。
之后能无视就无视，往工作室里放上牙刷牙膏，早晨一醒就溜，晚上不耗到最后一刻绝不回去。
只能避，毕竟人家是甲方，也得罪不起。
“是吗？”但董佳不接受这套说法，调侃元煦，“既然这么不想跟他有瓜葛，为什么要接受他的投资呢？怎么不像当初拒绝你爸妈资助那样坚定立场？是做不到吗？”
“打住，该干嘛干嘛，别再提我的事。”元煦拦下一旁江知节的发表，不想继续话题。
目前大家的工作量都在完善剧情和美术设计上，董佳和江知节照理是最忙的，但他俩有活儿不干，经常赖音效棚不走。
元煦忙着搬砖。是真搬砖。
他在棚里搭土推，有沙石，有砖块，有枯枝，埋头操弄一番，然后“嘘”了好几声示意自己要录音。
反复录下几段，经过音控调式，完全模拟出在风中爬山坡的声音。
这活儿并不急，元煦就是瞎忙，等着到点儿去做家教。
江知节见缝插针，建议元煦：“要不你直接搬过来，睡棚里得了，天天早起贪黑躲甲方爸爸，你也不嫌累。”
元煦起身去洗手，眼下只能溜了，在待下去耳朵能起茧子。
但那俩闲人寸步不离，跟后头喋喋不休。
董佳说：“我这几天观察下来，甲方爸爸其实挺不错的，除了不会笑，严肃脸，话少，不礼貌，爱摆谱……别的都……挺不错。”
“你不如说，他除了有钱就没啥优点。”江知节叹道，“吃了他那么多顿饭，想替他讲几句好话都编不出来。”
这些天，豪气的甲方爸爸没少给工作室投食，下午茶是安排酒店准点送达，晚餐更是丰富奢侈。
吃人嘴短，但好话却不那么好说。
董佳想了想，补充一条：“长得也不错，个子高，身形好，他有肌肉吧？”
“有的有的。”江知节接话道，“吃开工饭那天，我看他脱了外套，衬衫里头挺匀称的。”
董佳一脸笑：“别的不说，元煦审美一直很在线。”
“光是愿意这么给你花钱这一点，足够甩全国97％的男人了，煦哥好福气。”江知节拍了拍元煦的肩膀。
“煦哥值得。”董佳说。
俩闲人跟着走出工作室，实在编不出裴文晖的好话，就变着法子夸元煦。
让元煦不禁产生下一秒要被送去和亲的错觉，搁这儿丢糖衣炮弹呢！
“少废话，赶紧回去做事。”元煦试图使出严厉口吻。
但董佳说：“你学不来裴总的口气，人那才叫领导范儿，你怎么严厉都听得出来软软糯糯的。”
“优点 1，有领导范儿。”江知节随即帮裴文晖挤出一个优点。
送元煦下楼，俩闲人还没停住脚步，不断地念经。
“求你们加班加点多出一些素材，好让我有活儿可干，去吧去吧，别烦人了。”元煦无奈驱赶，然后小跑离开。
他下午要去兼职家教，工作室里除董佳和江知节之外的人都以为元煦是外出收音，都瞒着呢，就跑甲方突然来盯活儿。
之前几周大多在试课，元煦最近才正式确定下来两门长期家教。周五六晚上教一个刚入门的女孩儿初级钢琴，周六日下午带高二生英文补习。
两边离工作室很近，路程方便，时间也合适，就算之后工作室忙了，他也能兼顾下来。
唯一不稳定因素是裴文晖。
比如这天下午三点出头，江知节就发来消息告知元煦：“甲方爸爸来了，带着五星酒店内黑珍珠三钻餐厅下午茶点心来了。”
元煦在上课，等注意到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顾不上回复，首先看到通知栏里一连串的付款提示。
忘了解绑的支付宝亲情卡又开始无限制的消费，从下午三点半到此刻，共付款七次，总金额二十一块钱，都来自于工作室楼下的超市。
区区小钱连裴文晖一顿下午茶的零头都比不上，哪能在意，元煦只是纳闷，裴文晖有多闲，一下午给小超市当门卫去了？
他结束英语课后又赶去上钢琴课，忙完九点多，拿起手机一看，亲情卡消费还在不断刷新。
单笔三块钱，累计四十二块，全是在小超市付的钱。
真闲。
回去路上元煦一顿研究怎么解绑亲情卡，不过到了最后一步又停下操作，生怕解绑后裴文晖会收到提示，这样显得自己多小气。
为了表现出自己一点不在乎，元煦到家楼下，见这裴文晖站在小超市门口，隔老远就笑笑问候：“裴总好。”
走近注意到裴文晖手里提一袋子的矿泉水，元煦又问候：“裴总买水呢。”
心里不悦，花别人钱不知道收敛，矿泉水都挑最贵的买！
屋里明明有大桶水，买什么小瓶装水！
元煦没朝裴文晖那边过去，问候完了，径直往公寓楼走，越走步伐越快，想甩开后头跟上来的裴文晖。
上了电梯，还试图按关门键，希望拦下裴文晖。
裴文晖腿长，在关门前一步跃进电梯。
空气骤然凝结。
元煦假笑道：“啊，我以为你还在超市呢。”
“你没拿设备去收什么音？”裴文晖领导发言。
元煦握了握手掌，心里发虚：“真不巧，摸会儿鱼都让裴总抓到了。”
“从下午三点摸鱼摸到……”裴文晖看了眼手表，“晚上九点四十一分？”
元煦看向电梯上升的楼层，笑容挂不住，没想好辩解的话。
裴文晖出声质问：“去跟那个叫Aiden还是Aron的人见面了？”
“啊？”元煦眉头一皱，不确定和兼职家教相比，那个更该瞒甲方？
还好电梯门开了，救了元煦一命。
回到屋里，元煦拿上睡衣浴巾准备溜去卫生间，没成想，进了卫生间来不及关上门，被裴文晖一把挡住。
“你要上厕所？你上你上。”元煦松开门把，沿着墙角要挪出去，但裴文晖突然抬手撑在门框拦下去路。
出去不得，元煦要后退，可裴文晖又抬起另一只手撑上墙，彻底把元煦夹在中间。
“怎么？有事？”没骂裴文晖吃错药已经是元煦此刻最大的忍耐。
裴文晖似乎动了气，紧紧盯着元煦，喘息声十分明显。
元煦抬眼对峙，也不说话了，大有比比谁坚持得久的架势。
半响，裴文晖先开口。脸上依旧严厉，说着：“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谁？”元煦真没领悟到。
裴文晖补充：“那个叫Aiden还是Aron的人。”
“为什么？”元煦满眼写着“你有病”！
“不给也行，我会派人去查。”裴文晖收回一只手伸向元煦，扣住了元煦下巴，又说，“我可以等，但不代表我会有耐心看你在外面跟别人谈恋爱。”
元煦不做挣扎，定定看着裴文晖。一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听到最后明白过来了，勾起些许笑意说：“哦，还以为您早查过我。”
裴文晖神色顿了顿：“到现在为止给你太多的自由，我是不是应该强制要求你去哪、见什么人都必须跟我交代？”
说着，还加重手劲扣紧元煦的下巴，逼人就范似的，眉眼中气势汹汹。
元煦说：“你这种态度是排不上队的。”
懒得较劲，也没躲，懒懒散散回应裴文晖的严厉态度。
“我要插队。”裴文晖简洁明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文晖从元煦口袋里掏出的手机，在元煦面前晃了晃，又说：“要我现在翻你们的聊天记录，还是你自己发联系方式？”
元煦还想着敷衍，要命的是手机解锁密码没换过，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见裴文晖随手直接打开。
“等等等……”眼看裴文晖打开微信就要翻聊天记录，元煦慌忙抢走手机。
稍作迟疑，在裴文晖的注视下，元煦磨磨蹭蹭发过去一个手机号码，嘴里嘀咕着：“你要做什么？打电话通知他你要插队？有病。吃错药。”
“给他钱，让他滚。”裴文晖退开距离，拿出自己的手机保存了那个号码。
还好，没当场打电话……
元煦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裴总，有钱了真不起哦。”
“嗯。我没钱的时候就很清楚，钱是个了不起的东西。”裴文晖转身去洗漱台，站在镜子前解衬衫扣子。
这副正装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怎么尽做些狗都不做的事？
元煦转着眼珠几次扫过裴文晖，心里冷哼，脸上不屑，嘟哝道：“恭喜您发家致富，不过劝您有钱也得悠着点花吧，这么四处挥霍还有的剩吗？”
“只要你安分，需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裴文晖说。
元煦不屑：“好大的口气。”
裴文晖脱了衬衫要脱裤子，顿了动作看元煦。
元煦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倚在门边又说：“麻烦这么有钱的裴总，您每次买东西稍微注意一下支付方式，用到我以前给你绑的卡了。”
“原来你能收到提醒？”裴文晖表情不像才知道。
“那点小钱我是不在意，但次数太多了，去年开始就时不时用到我的钱，您好歹注意一下。”元煦说。
裴文晖也冷笑，“哼”一声，说：“当初是谁说，只要我用那张卡消费，你就能按照支付信息上的收款店名马上出现我面前。 ”
哦，元煦以为裴文晖不记得这茬，所以才误花到自己的卡。
“哦，非要提当初的话，当初谁拉黑翻脸说走就走的？我为什么要出现在你面前，万一碍着您的眼怎么办？”元煦神色淡漠。
裴文晖回了句：“是我的问题。”
“反正不是我的问题。”元煦跟着冷哼。
他俩面对面相看，彼此口气都很冷，好像讲的是什么公事，绝对不像是在忆从前。
提起以前的事难免别扭，那里面有元煦的不甘心，有裴文晖说不出口的原由。
可如同当初裴文晖半推半就接受元煦贸然闯进自己的生活，现在元煦会刻意躲避、无视，却始终没有推远裴文晖。
哪有什么甲方的束缚，那只是元煦在观察，只是裴文晖拙劣的靠近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