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裴文晖表情太过严肃,元煦又好像很回避,所以柚子以为他俩打架呢,很勇敢地按开电梯门,伸手要把元煦拉进电梯。
没拉动,先被元煦带出电梯。
元煦看着柚子一身的装备,奇怪问她:“这是要去哪?”
柚子没出声,一个劲儿想拉元煦远离裴文晖。
“去淋雨。”董佳跟着走出电梯,边回道。
后头还有个眼力不错的江知节,他看看元煦,又看看裴文晖,咂摸几下,识相地上前把柚子从元煦手上拉过去。
再邀功似的朝裴文晖挤眉弄眼,说:“你俩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谈对不对,你们谈,你们谈……”
“没有,没事谈。”元煦拉回柚子,抿起牵强的笑脸,换成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柚子要去哪里淋雨,舅舅带你去。”
原本英勇出手救舅舅结果变成诚惶诚恐的夹心饼干,柚子这雨算是不能痛快淋了。
他们去的附近小公园,董佳和江知节没有跟来,而裴文晖一脸监工的严肃样子,撑着把大黑伞站在暗处。
面无表情,气场阴沉,往雨夜里一站,裴文晖不像来陪小孩玩儿,倒像是来索命的。
所以柚子频频走神,最后绕了一圈躲到滑梯另一边,躲开裴文晖的视线,踩着水洼犹犹豫豫问元煦:“他为难你?”
柚子声音很小,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元煦蹲近了一些,摇头说:“没有,玩你的,大人的事不用你担心。”
元煦可没有柚子那一身雨衣雨鞋的装备,他撑了把董佳给的小伞,手里抱着浴巾,一边举着手机录视频,准备发给杨卉曦报备。
已经无暇顾及裴文晖的存在,专心追在柚子后头跑。
既不能破坏柚子追求大自然的快乐,还得防着她磕着碰着淋太多雨,自己还弄得一身湿。
柚子踩了几下水洼就跑开,元煦的视频只录到一片虚影,赶忙追上。
元煦是有点无奈的,因为鞋子全脏了还渗水,脚底板冰凉冰凉的,但看着柚子满足的笑容,那点无奈也很快消散。
“录声音?”柚子看向元煦的手机摄像头。
“我录你淋雨。”元煦随口一答,顺手把视频发给杨卉曦。
“淋雨的声音吗?”柚子抬手掀开雨衣连帽,支起耳朵要听所谓的“淋雨声音”。
元煦赶紧把伞挪过去,自己早湿了大半身,有没有伞挡着已经没什么重要了。
见柚子歪着脑袋听得仔细,就问她:“听到淋雨什么声音了吗?”
“玻璃弹珠跳舞。”柚子的思维一向很抽象,她又补充,“彩虹色的玻璃弹珠在跳舞。”
元煦“哦”一声,配合出受教了的表情。
“彩虹色玻璃弹珠变黑色的了。”柚子看见慢慢走近的裴文晖,改口道。
她迅速把连帽戴上,半张脸埋进帽子下。
裴文晖一走近,就发出一声极为不悦的哼声。
说他不悦吧,但他又好像是特地走过给元煦撑伞。可元煦抬头看去,只对上裴文晖一脸阴沉的不悦。
看着就瘆人。
“你可以先回去。”元煦好意提醒。
裴文晖看了元煦一眼,没接话,垂眼看柚子,口气有些严厉:“该回去了。”
没点名道姓,不过柚子估计也感受到了那股寒气,立刻拉上元煦的手往公寓楼走。
柚子没怎么淋湿,反而是一路大伞让小伞的裴文晖和元煦淋成落汤鸡。
送柚子到董佳那儿,裴文晖一刻没停径直走回房,连董佳客气的招呼都没回应。
“怎么?尊贵的甲方不高兴?”董佳调侃。
逗留在董佳房间门边,元煦没有要走的意思,欲言又止。
“有话要对我说?”见元煦不走,董佳又问。
“他好像真的是在砸钱挽,挽……”元煦说不下去。
“砸钱挽回你?”董佳接上话,然后问,“那你怎么打算?”
“没想好。”元煦说。
“别想了,让他滚,少瞧不起人了,还想拿钱砸人。”董佳明显在套话。
元煦顺着话开起玩笑:“别,别太看得起我,被钱砸谁能不乐意。”
不想耽误柚子收拾一身淋雨装备,元煦放弃了找董佳当情感顾问,没聊几句就走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屋,一开门,先看到自己简易鞋架上几双鞋都被被翻了出来,转头刚要质问,迎面甩来一条毛巾。
“去洗澡。”裴文晖自己一身湿衣都没换下,先命令起别人。
“用你喊,我的房子,浴室当然我先用。”元煦一脸不爽,实则心里在捣鼓,在骂裴文晖有病。
浴室一屋子的热气,似乎提前调过了热水,开了暖灯。裴文晖就是有病,元煦思来想去只能这么认定。
一夜无话,清早醒来,元煦继续捣鼓要怎么面对裴文晖,一个翻身看到玄关处的鞋柜有点不对。
迅速支棱起来,拖鞋都顾不及穿,光着脚丫跑过去检查。
他的鞋子全不见了,只剩裴文晖的。
能猜到裴文晖做什么,元煦其实心底没太大波动,不是生气,不是无语,反而是看戏一般的心情。
折了回去坐到床边,垫着脚尖踩在拖鞋上,等了等,听见开门的动静,元煦立马拿起手机一顿翻看。
装得很忙碌,然后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瞥,对上裴文晖的视线也没有躲开。
元煦冷声冷气地说:“丢都丢完了,怎么不顺便把我这双拖鞋也丢了。”
说完,低头回去继续看手机,没什么可忙的,只好打开工作群问进度。
裴文晖拎了大包小袋进门,挺明显的,随便一瞥都能看出来,全是知名品牌的鞋盒包装,以及麦记早餐。
东西没放下,直接走到元煦面前。
元煦感受到那股黑压压的气场,抬头刚要回击一点不屑的态度,结果一袋热乎的早餐先扔到怀里来,架势没摆好,一下就被打断了。
裴文晖不吭声,给元煦扔去早餐,顺势蹲下,一手握住元煦两只脚的脚腕,拿走拖鞋丢进垃圾桶,再从那一推鞋盒里拆出一双拖鞋,放到元煦脚下。
丢完拖鞋顺手系上垃圾袋,提到玄关处,再去洗手,动作干脆利落,不说话,好像也没有向元煦投去多少视线。
看上去,裴文晖是高高在上的,指使着别人的做派,没什么好脸色,明明做的事充满好意,但元煦感受到依然只有距离感。
元煦愣了回神,一时没调整出本来要摆出的不屑。
早餐是他喜欢的猪柳堡,拖鞋大小刚好,放在一旁的几双鞋子都是以前元煦常穿而现在不太舍得买的牌子。
裴文晖去洗了手,坐到沙发上吃另一份早餐,见元煦不动,吱了一声:“怎么?你换口味?”
还不如别吱声。
裴文晖讲话语气一向平淡,表情也是一贯的严厉,所以那话听起来不是关切,更像质问。
元煦懒懒地抬眼看裴文晖,憋出一丝笑意,说:“对,换口味了,裴总您多吃点。”
他说完,把猪柳堡丢给裴文晖。
没穿那双拖鞋,光着脚去洗漱,然后在裴文晖面前晃荡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一双酒店一次性拖鞋。
元煦确实变了。
过去的元煦最注重形象,每天出门前要花大把时间整理头发、搭配衣服,现在随便穿个一次性拖鞋就能出门了。
直到房门关上,裴文晖才收回视线。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完全忽略掉助理的催促电话,在那儿静坐了一上午。
也许是对元煦的变化感到不安,落寞感环绕周身,一颗心又堵又胀。
裴文晖不善流露情感,时间久了,可能他自己也忘了表达的重要性。
耽误了一早上,几个会议全拖到下午,傍晚还有不能推脱的饭局,裴文晖紧密的行程直到夜里九点多才结束。
精神一松懈下来,他才察觉到一身不对劲。应该是感冒了,咳嗽开始止不住,还有些低烧。
晚上在饭局喝了酒,是助理开车送他回去,但到了公寓楼下,裴文晖却不下车,想到生病状态会吵到元煦休息,最后让助理送他回酒店。
“都到了,你不上去跟元煦打声招呼吗?”助理好心提醒。
酒精加头疼的攻击,此时裴文晖已经很疲惫,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回了句“不用”之后又开始不停的咳嗽。
过了一会儿,助理不仅没开车,还摇下车窗。
一阵斜风细雨飘进来,裴文晖睁开眼睛看向助理,准备拿出上司气派来着的。
结果抬眼一瞧,顺着助理的视线看到车外的元煦。
雨不大,元煦和江知节抢着一把伞往公寓走,有看到裴文晖的车,不过也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脚步就走了。
“我建议你上去跟元煦打个招呼。”助理笑笑地说,没有太多工作中的状态。
都提醒到这份上,助理明显是希望裴文晖上楼借病卖惨拉个进度条。
但裴文晖肯定没理解到这点上,下车之前还跟助理交待:“上去拿套西服,等我十分钟。”
上楼第一时间拿了套西服,然后因为憋着咳嗽,一下说不出话。
衣柜很小,一左一右分别挂着两人的衣服。元煦刚好在边上叠衣服,最近雨天多,他已经堆积了好几件衣服晾不干,这会儿正收拾着能将就穿的衣物。
裴文晖走近时,元煦瞥了他一眼,视线恰好撞上,他觉得裴文晖好像有话要说,所以放慢了叠衣服的动作。
等了等,裴文晖没出声,拿了衣服转身又拿了行李袋,往一旁整理手机电脑的充电器。
要走的意思?
走就走。
走了最好!
后面几件衣服也没整,随手拿了睡衣准备洗澡去。只是元煦关衣柜门的时候没注意手劲儿,震了一声,把自己都吓到了。
裴文晖背对着,没看见,还以为什么东西掉了,立刻回身查看情况。他不方便出声,就抬脚走了过去。
元煦昂起脑袋,吼道:“我的衣柜,我想怎么摔门就怎么摔!”
怪裴文晖平时不苟言笑,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好像要开始骂人,元煦都应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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