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那维莱特批款为我修建的新住所很大，甚至考虑到了我的安全问题，还为我链接了一个与莱欧斯利住所互通的通道。

比起住所，或许更像一个巨大的水族馆，但想到美露莘们来找我时总不能也跳进水里和我聊天再湿漉漉地离开，我顿时也理解了。

除此之外，我对新住所没有任何不满。

在莱欧斯利抱着将我放入水中的一瞬间，与生自来的天性让我一下子放开身姿在水中翻身向前，蜷缩的尾翼伸展开来。

唯有在水中的这一刻，莱欧斯利终于隔着玻璃看清了人鱼的全身。

如神造般的鱼尾流光溢彩，在水中柔软地摇晃着，甚至连照射下来的灯光都显得粗制滥造，不如穿入海底的光束来得缱绻温柔，无端生出困住生灵的囚笼感。

我在住所内探查了好一会儿，一眼看到了贝壳装造的床铺，忍不住为设计师传统的观念笑了片刻，随即又带着笑意看向了一直安静观望的莱欧斯利。

我贴近玻璃，缓慢地用口型告诉他：“我很喜欢，谢谢。”

莱欧斯利终于从童话般梦幻的场景中挣脱了出来，自己的童年艰苦阴暗，人总会追求不所得，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会为美好的童话驻足片刻的人。

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面对小美人鱼的道谢，他只是敲了敲玻璃回道：“谢我就不必了，去谢那维莱特吧。有事可以去我房间找我，知道该怎么走么？”

见我点点头，他又指引我到一个按钮面前：“碰到误闯入的陌生人，可以按这里，不过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生人误入的，外面有守卫巡逻，这里又接近我的住所，一般人不会来。言下之意就是——”

见我听得认真，莱欧斯利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按钮按下，入侵者将会被即刻绞杀。”

我吓得一个哆嗦，看见莱欧斯利立刻笑出了声，马上就明白自己被骗了，气得隔着玻璃锤了他好几下。

只可惜原先能直接接触的时候我都伤不了任何人，更别提如今被关在玻璃里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小姐。”

莱欧斯利示意我继续往边上游，详尽地教我如何运用面前的机械，不多时，一个通向外界的通道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猛地回头看他，莱欧斯利却说：“一直待在我的浴室里，是不是很无趣？水下无法进行许多地上的娱乐，没事的时候就从这里出去吧，稍等我片刻，我换身潜水服，等下教你怎么回来。”

莱欧斯利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犹豫了一下，顺着通道游了出去，在出口处小心翼翼观察了好久，终于看到了穿着潜水服的莱欧斯利。

潜水服贴身紧致，远比他那身大衣更能勾勒线条，我这才发现莱欧斯利的身材简直是国宝级的，连带着他凑过来教我怎么按机关返回的时候都走了神。

发现我没有反应的莱欧斯利奇怪的回头，对着呆呆愣愣的我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指指我，再指指机关，示意我认真看。

我眨眨眼睛，别开视线，又忍不住再看看他，随后还是鼓起勇气道：“你真好看。”

莱欧斯利看清我的口型后反而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脸周有气泡随之冒出。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又牵过我的手将我拉近，再一次示范了开启程序。

在看到一个隐秘的按钮时，莱欧斯利抓着我的手腕，在我手心写下了“注意”二字，随后示意我回去，转身离开了我的身边。

不安感随着莱欧斯利的离开顺便遍布全身，即便知道人类在水底的能耐可能还没我强，我还是麻溜地顺着通道游了回去。

冒出水面的时候，莱欧斯利告诉我，那个隐秘的按钮是紧急按键，内外都有一个，是一次性的，给我在紧急情况下进入或者外出。

他说：“这里毕竟是监狱，我不排除会有我顾及不到的情况，假如遇到危险，你至少有逃生的能力。”

我赶紧点头。

时候不早，莱欧斯利在我这浪费了不少时间，他该抓紧回去处理公务了。一想到他走后就只剩我在这个房间里，我有些不舍，盯着他的身影看了好久。

莱欧斯利被我恋恋不舍的模样逗笑了，道：“可别这样看着我，难不成你想来替我工作？”

我默默地沉入了水底，只余少许气泡上浮。

莱欧斯利嘴角带着笑意，手指抚上顶灯的开关，回头对我道别：“好了，夜深了，是女孩们该休息的时间了。晚安，小姐。”

眼前随着灯灭陷入黑暗。我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游回自己的新床铺上睡着了。

梅洛彼得堡其实也挺好的，莱欧斯利也很好，他虽然看着高高壮壮的可吓人，但对我很温柔，是个幽默又浪漫的可靠男人。美露莘们也很好，会和我开开心心聊天，希格雯尤其可爱，像个又软又香的小蛋糕，每天穿着甜甜的小裙子，简直满足了我内心漂亮娃娃的想象。

除了偶尔有些无聊外人生简直完美，更何况如今的无聊还被刚刚的允许外出给打消了，我可以出去玩了，这和每天有家可回还能出去浪的美好大学生有什么区别！

啊，真是美好的人、不，鱼生！

07.

骗人，我就知道事情不会一帆风顺的。

我碰到了入侵者。

我猛地睁开眼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俏丽的小男孩。男孩有这一双紫罗兰般缱绻的眼瞳，他失神地站在我的身前，无意识地朝我伸手，却被我的忽然睁眼给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想去按报警按钮，可又在他年幼的外表下犹豫了，我迟疑了片刻，对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但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问我：“你是被捉住关起来的吗？”

我赶紧摇头，开玩笑，我自己误打误撞闯入别人地盘，莱欧斯利和那维莱特给我安排得当给吃给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能给他们抹黑？

可眼前的男孩并没有相信我的“话”，不如说反而在看见我只能比动作不能说话后表情愈发冷峻，他指着我的脖颈，声音不大，却足矣让我听清：“你都被戴上了项圈，像观赏鱼一样关在了水族馆里，还说不是？”

我哑然，从头解释实在麻烦，更别提是我不能说话的情况，我只能无力地用肢体动作否认，同时催促他赶紧离开。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进到这里来的，如果是犯人，以莱欧斯利那样张狂的外表和一看就很强劲的实力，应该没有犯人愿意主动接近他的住所附近才对。可如果不是犯人，那个小孩看着也不像是工作人员的样子，更别提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但至少，能为我着想，看着不像坏人。

我皱起眉，摆出来不愿搭理的态度，强硬地指向门口，试图用眼神表达我的意思：再不走，举报你了！

男孩最终当然还是走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突然又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在这里太没安全感了。哪怕有了逃生的通道，可前方空空荡荡无人抵挡，还是有种随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我摸索着前往莱欧斯利办公室的通道，玻璃曲折，水流却格外稳定，没有因为水平不同的原因外溢，也不知工人们是如何搭建的，但我总归是到了熟悉的场所。

我冒头拨弄着浴室里还没撤走的属于我的物品，过于专注，居然没发现莱欧斯利已经被我的动静吸引走了进来。等到脑门一疼，我才发觉他已经在旁边观察我很久了。

他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摸摸额头，沾了水在墙面写道：【不安】。

他发出来苦恼的气音，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要是觉得一个人呆着没安全感，不如就出门玩玩？反正你也知道怎么回去回来了，不是么？”

我迟疑地摇头，被海底生物围殴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害怕，动物，打不过】。

虽然不是所有海底生物都会揍我，也是有友好相处的存在的，可人被揍就会疼，概率低也不代表我就敢去拼概率啊。

莱欧斯利“噗”得一声笑了，顶着我不满的视线又咳嗽两声收敛笑意，故作正经地说：“咳、咳！那你也不能总往我这边跑，平时也就算了，这总归是我的浴室，万一碰到我在洗漱怎么办？”

我默默沉回了水里，只剩双眼留在水面，长发随之浮在周身，如海藻般卷曲伸展、缠绕，一如我烦杂无章的心绪。

莱欧斯利见到眼前的景象，声音忍不住变得柔和，并非是什么出于**的怜香惜玉之情，公爵大人可不会落败于欲念。

只不过眼前的人鱼神情太过青涩干净，天真地恍若未被世俗污染的笼中鸟——或者应该说是池中鱼才对。像年幼时自己见过的学堂内的孩子，学生们无法理解自己的苦楚，望向他的双眼总是懵懂又怜悯，但总归是澄澈的。

虽然人鱼实际年龄应当不小了，但莱欧斯利无法不把她当小妹妹看，总忍不住开几句玩笑逗逗，惹得胆小的人鱼小姐都敢鼓起勇气瞪他一眼，然后才觉得满足。

“好了，别不高兴了。”

莱欧斯利拍了拍我的脑袋，说：“过几日，梅洛彼得堡就要热闹起来了，放心吧，有的是人来陪你玩。”

热情又好心的异乡旅行者，名号声名远扬四国，如今已经踏入水的国度。在这之后，愚人众的执行官于梅洛彼得堡内失踪，等忙碌许久的旅行者休整完毕，那维莱特也该处理完公务，抽出空闲与她们见面了。

以那位旅行者的名声和传闻，估计不会拒绝那维莱特的请求，到时，她们将会由那维莱特出手，安排潜入梅洛彼得堡执行秘密任务。

啊，当然，作为独立运行的梅洛彼得堡监管者，他是不知道这么多信息的。所以——

迎着我好奇的目光，莱欧斯利对我说：“有位只要给足报酬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旅行者要来了，或许，你们能做朋友也说不定。”

08.

我见到荧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比起我不知道名号的未来才会到来的旅行者，我在忍耐了一天的无聊后还是鼓起勇气跑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会主动攻击的海底生物，我循着记忆找到沫芒宫位置，在海面上远远地望了一眼。

我记得那维莱特说过，他平日里就在这座宫殿里办公。

宫殿奢华宏伟，庞大无比，非常具有古典欧式风格，还有不少守卫和美露莘在周围就职。

那维莱特现在在工作吗？他的办公室能看到我吗？他很久没来见我，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那维莱特有着莫名其妙的亲近感，那种亲近远比美露莘更甚，呆在他的身边，就能像回归母亲的怀抱那样温暖眷恋。我前世是人类没错，可这辈子变成了人鱼，人鱼热爱海洋的宽容广阔，那维莱特给我的感觉一如。

真是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我出现的次数多了，有美露莘注意到了我，她们警惕地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发现我，才把我带到角落聊天。

“姣姣，你怎么跑到岸边来了，那维莱特大人说了，岸边对你很危险的。”

“是呀是呀，虽然人类都很友好，但是姣姣的手臂太柔软，指甲也不够锋利，眼神还不好，会被欺负的。”

“哎呀，你不能这么说，姣姣会难过的！”

美露莘们吵成了一团，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对话，直到后来才有人先停下，终于开口问我：“那姣姣，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吗？是不是无聊了，没人陪你玩？”

岸边泥沙湿漉漉的，刚好可以给我写字，我告诉她们，我想见那维莱特。

聊起那维莱特，大家的话题变得多了起来：“你想见那维莱特大人？我也想！不过那维莱特大人总在办公室里，很少出来。”

“哎呀，那我们也能见到呀，姣姣都见不到，太可怜了。”

“对哦，我们喜欢那维莱特大人，姣姣是人鱼，肯定也喜欢，不能见到那维莱特大人实在太难过了……”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光是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们聊天也很有意思，但或许是我们太过醒目——至少在那维莱特和芙宁娜看来足够醒目，比较海洋生物聚集在一起，水元素力满盈地都快超标了。

那维莱特走来的时候步伐稳健，不紧不慢，对我点头示意后道：“怎么都聚在这了，非必要不要聚集，会惹人注意的。”

芙宁娜则更活泼，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我的跟前，眼里带着惊惊喜：“那维莱特说你是璃月的人鱼？天呐，你长得可真可爱，和枫丹人完全不一样！”

聚集人群太多，实在引人注目，那维莱特不动声色地在周边设下了一个隐蔽身形气息的水元素护罩。

我好奇地抬头看向她，芙宁娜是个可爱的女孩，长发像糖果，有精致的小礼帽和礼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好像上辈子的洛丽塔装扮一样漂亮。

我朝她露出亲昵的笑容，在沙滩上写下：“你也可爱，你的衣服真漂亮。”

确认她看清后，我将字迹抚平，再次写道：“我叫林姣，你叫什么名字？”

芙宁娜看完，直起身子，像表演一样浮夸地伸开双手，歌颂般开口：“咳嗯！看在你是异国人鱼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的短见无知！赞颂吧，我就是代表正义与审判，水之国度的正义之神、水神，芙宁娜·德·枫丹！”

我呆愣了一秒，茫然地跟着笑眯眯的美露莘们一起鼓起了掌。

好神奇，异世界的神明原来是这个画风吗？

但不管怎么样，自那天以后，我算是和芙宁娜成为了朋友。我们在岸边聊了好久，芙宁娜甚至可以下水和我玩耍，不过她也很忙，要和我一起走的时候就被那维莱特制止了。

“芙宁娜女士，你的行程很满。”那维莱特说，“不可随意推后行程，会造成很多麻烦的。”

芙宁娜不开心地别开了脑袋：“好啦好啦！真是的，我知道的啊，我当然是清楚的，是那维莱特你太死板了！”

那维莱特没有在意芙宁娜的指责，他走过来蹲下身，温柔地将我抱起，随后一步步朝海水更深处走去。

水流涌动，却没有打湿他的衣角，他伸手就要将我放下：“回去吧，你玩的够久了，可以回梅洛彼得堡休息了。”

我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疑惑地低头看我，问：“怎么了？”

我张张口，却哑然，能说话尚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对他奇怪的依赖，更何况我压根说不了话。我回望远远的芙宁娜和美露莘们，同伴的远离，与即将脱离留恋怀抱的失落感结合在一起，我手足无措了半天，忽然落了泪。

那维莱特明显慌张了起来：“怎么哭了？”

他在水中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把我往岸边带，大家又围了上来，看我揪着那维莱特的衣襟在他怀里哭得凄凄惨惨。

芙宁娜看着那维莱特，眼神狐疑：“她这是怎么了？”

那维莱特摇摇头，反而是美露莘们纷纷开口：

“姣姣舍不得回去啦，她会难过的。”

“是呀，天色还早呢，她在水下没有朋友，好可怜哦。”

“她还不能说话，只有那维莱特大人才能明白她的意思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凑齐了我的理由，那维莱特还是有些无措，他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做？”

美露莘们出了昏招：“抱抱她，亲亲她，给她擦眼泪。族里的孩子们难过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芙宁娜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可、她也不是孩子吧？”

美露莘眨眨眼就，手抵在嘴边：“怎么不算呢？姣姣还小啊，她一看就是出生没多久的人鱼，和那维莱特大人比起来，她还是个小宝宝呢。”

芙宁娜又把那点迟疑收回去了。

虽然外在是水神，但她本核是人类，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海底生物对年龄的定义。也许、大概、可能对他们来说，林姣确实还是小孩？

多方鼓励下，那维莱特照做了。

我专心致志擦眼泪，一边悄悄分神看哪颗珍珠比较大比较漂亮，打算拿来送给芙宁娜的时候，忽然发现周身一紧，我被那维莱特紧紧抱住了。

说是紧紧，但其实那维莱特的动作很轻，轻到像是在拥抱海底的水母，用坚实的臂膀困住柔软虚无之物。

那维莱特松开我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他，手里的珍珠撒了一地，再然后，他就俯身亲吻了我。

亲吻了我的嘴唇。

我：。

我：…………？！！！！

我大惊失色，他在干什么啊！我喜欢他他也不能随便亲我啊！

我激动到手指都开始颤抖，呼吸带动胸腔起伏，刚刚挂在眼角没流干净的最后一滴眼泪终于变成珍珠掉了下来。

那维莱特帮我擦了擦微红的眼角，声音温和：“有感觉好受多了吗？”

我哆哆嗦嗦地捡起我的珍珠，塞到芙宁娜手中后朝她张开手臂，示意她抱过我，然后在两人交接成功的一瞬间，我毫不犹豫地给了那维莱特一个大嘴巴子。

现场瞬间针落有声，我用力地在沙滩上写下两个字：“流氓！”

一直到芙宁娜忙不迭地抱着我把我送回水下，那维莱特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按着美露莘们说的做的，为什么反而被讨厌了？

芙宁娜摇摇头：“我就说不对劲吧，退一万步讲，你也不能亲嘴呀，璃月的姑娘都含蓄内敛，璃月的人鱼姑娘肯定也差不到哪去，你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那维莱特沉默许久，他摸着脸，莫名有些委屈：“……我没有。”

脸颊不疼，人鱼小姐的一巴掌轻飘飘的，最终还是没舍得下力气，虽然下了力气也不一定能伤到他，但也足以让那维莱特深受打击了。

此后，枫丹阴雨连绵了整整三天。

09.

我回到梅洛彼得堡后哪哪都觉得不得劲，头一次恨自己没法说话，我甚至连尖叫来宣泄一下都做不到。

我烦躁地在住所里游了一圈，又开始跟脖子的项圈作斗争，不出意料的是没能成功，气得我拿起装饰物砸了好几下玻璃。

被动静吸引来的莱欧斯利看热闹似地看我表演了一出无能狂怒的好戏，见我发现了他，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怎么发这么大脾气？谁还能把你惹生气了，真是稀奇。”

小怂包没什么能耐，连生气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散得飞快，也许是因为寄人篱下，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也就是和他熟悉了才敢毫无威慑力地瞪他几眼。

就这脾性，居然还能给惹急了？

我游到水面，示意莱欧斯利拿着纸笔顺着楼梯上来，等他坐到了待客的区域，我才开始奋笔疾书地把刚刚的事情通通写了出来。

语毕，我还在结尾大大地写了两个字：【过分！！！】

莱欧斯利拿过纸，一目十行地看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见我确实生气，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硬糖塞我嘴里：“喏，嘴巴既然失去了说话的功能，那就要多享受享受糖果的美味，嗯哼，虽然我是不太爱这么甜的东西就是了。”

甜食让我冷静，见我安分了许多，莱欧斯利才继续开口道：“那维莱特那家伙，他的脑回路和普通人是不太一样的，虽然他也确实不是普通人吧——起码不是人类。”

“你懂的，呃，应该懂？长生种的思想和人类的想法不太一样，但你嘛……你格外地像人，所以他用长生种的概念对待你时，你们才起了冲突。”

我恍然大悟，了然地点点头。

但我又马上皱眉，指指着嘴巴，比了个叉：【那他也不可以亲我！】

莱欧斯利忍住笑，点点头，摸摸我的脑袋：“你说的对，好姑娘，所以你打他一耳光做的没错，相信那维莱特也不会借此发难的。”

我骄傲地扬了扬脑袋，但很快的，我又开始担心起来。

我现在的一切全靠那维莱特打点，我打了他，他会不会讨厌我？我每天白吃白喝的，那维莱特解决我吃住，莱欧斯利则找人帮我研究脖子上的机械，两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现在直接一巴掌呼掉了一个。

我心情沉重，举笔写下：【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莱欧斯利挑了挑眉，说：“那可不会，你别胡思乱想那么多，你现在担心他讨厌你，他说不定还要因为对你做了失礼的事难过好几天呢。”

真的假的。

我抱着怀疑看他，莱欧斯利顺势伸手，轻轻捏住了我的脸颊：“你长得可爱，跟美露莘们是一样的类型，你别看审判官冷酷无情的样子，实际上对可爱的小家伙完全没有办法。”

咦，居然是这个原因吗？

我一下子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我如今已经不害怕和莱欧斯利相处了，看向莱欧斯利的眼睛也终于不再躲闪。但不知为何，顶着我新奇的目光，莱欧斯利的眸光闪烁片刻后，居然主动松开手避开了视线。

我以为他要走了，赶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莱欧斯利的手很大，又常年带着黑色的手套，我将手搭上去的时候，发觉自己的皮肤在他的衬托之下白得惊人。

谁会不喜欢自己好看呢？我反复看了自己的手好久，见莱欧斯利不像要离开的样子，又提笔写下：“我好看吗？”

莱欧斯利拿过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才意识这一点吗？小姐。”

从一开始，他向那维莱特表述的形容就是“漂亮的美人鱼”。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答应那维莱特的要求收容这么一个麻烦在自己的身边。他仔细观察过，人鱼像故事书里写的那样，海藻般的长发，珍珠般的肌肤，鱼尾比璃月织染的丝绸还要绚烂美丽，唯一自保的能力似乎就只有动听魅惑的歌喉。

可如今人鱼的歌喉被封住，没有强壮的臂膀，没有尖锐的爪牙，只有天真和纯善，在和人鱼相遇的第一面时他就明白，这是肮脏贵族最完美的禁脔。

好在，今天的故事让他了解，起码人鱼不像看起来那样傻白甜，男女大防的常识还是有的，不至于傻乎乎地被随便一个男人就骗走了。

但人总该要有自保的能力。

他摸了摸那个类似项圈的机械，开口安抚：“朱里厄和露尔薇前段时间来跟我通报过了，他们对这个机械的研究快有成果了，再不久，你就能彻底解开束缚，真正自由。”

人鱼的初吻被误打误撞地送给了那维莱特，那或许，他可以获得第一个听见人鱼歌声的资格？

这是小短篇哈，存档的文文，几万字就完结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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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