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稚独居,与谢家老宅乘马车还要走上半个时辰呢。谢父谢母年事已高不太方便走动,谢少淮公务繁忙自然也不经常自己回去。
所以青松就替他家公子走动,时常去府上取老夫人做的糕点饭菜。
这件事还是他去拿公子冬衣的时候听说的,老夫人性格很好,见他过来了又同他问了公子的喜好,青松顺道说了,便也知道老夫人看中了哪家公子。
“是的,”青松想了想,笑呵呵地看着他家公子:“有御史中丞家的梁三公子,还有礼部的袁公子,还有还有……”
谢少淮:“……”
倒是忘了还有这件事,母亲和父亲想必也一直记挂他。可如今太医署的阵痛散还有用,若是按照他的性子,定是不想这时候办亲事的。
那两年后,他的阵痛散不管用了,梁王向朝廷求他,大战一触即发,若果是那种情况,自己同意嫁给梁王为他生孩子,也是合理的。
“倒是忘了这件事,”谢少淮眸子沉了沉,“改日去一趟府上吧。”
青松点了点头:“嗯!”说罢,青松回眸余光却扫见他家公子有些落寞的眼神,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他家公子,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翌日一早,谢少淮起床洗漱,青松给他家公子拿来大氅:“今早上又落了雪呢,公子穿厚些吧。”
谢少淮洗漱完,拿了帕子擦手,“嗯,让你备的云水茶备上了吗?”
“都备好了,公子真的贴心,知道老夫人喜欢,次次去了都带着呢。”说罢,青松给他家公子穿上大氅,这次青松又看见公子眉宇间的沟壑,缓了好半天,他还是没忍住怯懦懦的问了一句:“公子,您是不是不愿意成婚啊。”
谢少淮少年入仕,整个长安城都说他家公子是少年神童,人人艳羡。可青松从小就跟着他家公子读书,冬夏春秋,惊蛰大寒,公子从不缺课,夜里更是挑灯不息,他有时候纳闷,公子为何这么爱学习,公子却告诉他,大丈夫志在报国,他家公子向往的,一直都是做个对百姓和朝廷有用的能臣。
虽说大周朝民风开放,可男子生子之事史无前例,这样的倒霉事却不偏不倚砸在他家公子头上——公子怎么会不难过呢?
“瞎想什么?”谢少淮看着鼻子一红的青松,就是万般忧愁,也被他这一鼻子眼泪洗去了,“不是不愿成婚,只是有些唏嘘,也不知道生孩子疼不疼……”
青松:“。”
“公子放心好了,有太医在,您一定不会疼的!”
“嗯……走吧,”谢少淮自己系上大氅,浅色的眸子抬了抬,示意青松:“一会儿还要去梁王府上授课,万不能耽误。”
青松见他家公子笑了,也跟着笑了:“好!”
早上的寒酥越下越大,到了谢府的时候已经到了脚踝深浅,谢少淮进了府先去看了母亲,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谢父急匆匆地进了府。
随着父亲一起过来的还有谢五郎。
谢五郎在宫里任了卫军统领的职位,负责管理整个长乐宫的安保,素日里两人不在一起回府,怎么这才辰时刚过就一起回来了?
谢五郎搀扶着父亲,身边跟着一众小厮,谢父常服还未褪下,神色凝重,“快,快快去找六郎回来。”
谢母见状,也顾不上什么体统,急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谢少淮也随母亲上前,提五哥扶上父亲:“爹,五哥,出什么事情了?”
谢父见谢少淮在府上,扫视了一圈,像是看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连拉着谢少淮的胳膊:“六郎在,六郎在的好,去书房,随父亲去书房一趟。”
谢五郎其实也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他正当值,和几个哥们在巡逻,午门的统领突然找来,说是爹爹和一众文臣在朝上打起来了,还没说什么缘由,圣上就发了怒,上朝的一群老头都被赶回来了,他接到爹爹的时候,爹爹正扯着周太师的发冠,他只知道:“爹爹被揍了!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别说了,别说了!”谢父一介武将,虽然年过花甲,却还没出过这样的丑,“六郎,扶爹爹去书房。”
谢少淮蹙眉,“是。”
谢少淮忧心,随着父亲一起进了书房,还未安抚,谢父就赶紧起身将书房的门窗关上,又巡查一圈儿,见确实没人了,才急匆匆瘫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一壶茶水,牛饮下腹:“完了,全完了!”
谢少淮:“父亲,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梁王,梁王要反啊,”
谢父饮完茶,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他们今年是反了什么冲啊!一个男人要给男人生孩子就算了,眼下刚升了职,主子就要造反,若是这件事牵连他们六郎,可如何是好啊?
谢父:“今日爹爹早上先见了你舅舅,探子来报,说梁王和琢州的起义军有书信往来,这件事陛下本不知道,但今日一上朝便立刻有人弹劾卫家,这明摆着是给咱们下套啊!”
谢少淮:“……”
谢父身为当朝太尉,从琢州地带起义开始,便一直负责这件事,朝廷前前后后也派出不少武将前去镇压,眼看着起义军的规模是越来越大——梁王果然和这件事有牵扯。
谢少淮眉心倏地又蹙紧了:“那父亲既说这件事陛下还不知道,那还有待商榷,且孩儿和梁王爷不过刚刚见面,这件事定不会牵扯到孩儿的,父亲不必这么担心。”
“儿啊,你还不懂吗?这是陛下要对我谢家动手啊,”
谢父虽不是文臣,但也为官多年,眼下梁王人在长安,怎么会和起义军有牵扯?陛下这明摆着是要借此除去梁王和他们谢家!
谢父:“梁王来长安本就是人质,他如何和起义军牵连?父亲身居太尉你舅舅又是当朝宰相,功高盖主,必受其反,陛下这是要……嗐,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儿啊眼下你切不能再去梁王府了,只要你不去,最多就是父亲告老还乡,我儿丢不了命,丢不了性命。”
谢少淮:“……”
若真如父亲所说,那他谢家和母亲一族又谈何保命?
但是他知道,梁王必反,到时候不仅是他谢、傅两家性命难保,整个大周朝的百姓也必将陷入水火。
话本预知未来是真的。
谢少淮安抚好父亲,“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既然眼下陛下还不知梁王的事情,那倒不如……倒不如让孩儿再观察些日子,若梁王要反,孩儿定不包庇,只要上报朝廷,我谢家也只能是功臣。”
“这?”谢父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孩子从小就聪慧过人,难道在梁王府他知道了些什么:“我儿?可是知道些什么?”
谢少淮点了点头:“嗯……”
谢少淮之前并不确定梁王是不是反贼,毕竟他记不清那反贼的容貌和身份,只知道是王爷。
可眼下诸多事迹来看,这反贼定是梁王,“孩儿还不确定,但诺陛下真想动谢家,我们是躲不过去的……”
谢少淮说完,谢父陷入的沉默。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权臣,有哪一个是落得善终的?更别他他谢某一介草寇出身,若全身而退,陛下又岂能安心?
他死不悔,可谢府几十口人命,又该如何善终?思及此,谢父一行老泪落下:“我儿长大了。”
从谢府出来,谢少淮愁容难消,青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家公子好像不开心了。去梁王府的一路,青松都没找到和公子搭话的机会,等正午时分,他们的马车在王府后门停下。
青松停下马车,便着急忙慌掀开帘子,“公子,若是您不舒服,就告假吧,殿下对公子这么好,肯定不会计较的。”
尽管谢少淮一路上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么一件事砸下来,事关两家的安危,他又如何在半个时辰就缓过来。
谢少淮捏了捏眉心:“……无碍。”
谢少淮靠着软枕阖了阖眸,许是因为情绪激动,下腹又传来一阵阵绞痛,还不等他细思该怎么办,这时候从后院传来一记爽朗的少年声:“好像是少淮兄来了?”
萧承野今日特意将自己的马尾束了起来,换上了皇兄给他一早备好的王爷服侍,还挂着一个香包,虽然没有他平时的衣服穿着舒服,但是瞧着确实正经了不少。
谢少淮穿的就正正经经,想必他也穿的正经了,定能讨人欢喜。
萧承野在后门等了有半个时辰了,终于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出门一看果然是谢少淮的马车,他又整理了一下发冠,急忙迎了出去:“少淮兄,你来的刚好,小王刚准备好你爱吃的茶糕,快进来尝尝?”
轿撵内的谢少淮闻言掀开了帘子,冷冷朝着门后的少年扫了一眼:“……”
“少淮……兄?”萧承野钝感力差,但也感觉到青年似乎不太开心,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
谢少淮:“……”
片刻间,谢少淮把改变命运的种种可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眸色由深到浅,最终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没有,”青年下了马车,走到萧承野跟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浓稠地长睫微微煽动:“殿下的领子歪了。”
距离突然拉近,少年的心咯噔一下,目光落在谢少淮秀俊的脸庞上……
少淮兄的唇一直都这么粉粉的吗?
直男微弯,弯的不多40%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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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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