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姘头之嫌

沈憬闻声惊醒,忙想松开手,奈何前臂刚挪开那人的身子,就被蔚绛抓着腕子按了回去。

“沈憬,你在……挽救你的姘头吗……”尽管身体还没恢复,但是口头不能占下风,蔚绛用自己的手心按住他的手背,轻轻摸着他手上的纹路,“别松开,松开我就死了。”

蔚绛的话语因嗓音沙哑,而略显得稀碎,但言语中**的意味却很浓厚。

果然被他猜到了这个“罪名”,沈憬默然良久,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也僵硬着,不得动弹。

算了,那人方才病得险些被阎王抢了去,现在让他一回也无妨。

“当心话语太多,又心悸了。”沈憬也被自己声色中的沙哑所震惊,他轻咳了咳,清清嗓子。他的下巴还落在蔚绛右肩膀上,胸膛也贴着他的后背,无论怎么看,都是旖旎缠绵的姿态。

这样一句话在蔚绛心底就是一句“暖心良药”,有起死回生的良效,足以荡平此刻身体上所有的不适。

他满足地笑了,“宝贝儿,你好香,也好热。”蔚绛自然能感受到那人的体温,平时是略显清寒的肌肤,在此等情形下,竟也被衬得温热起来。

“我去叫大夫过来。”沈憬微微使力想挣脱他的束缚,但那只手却握得更紧了些。“你不是挺有劲吗,毛病好了还拉着我做甚。”

“稍安勿躁,容姘头蔚绛再享受一会儿美人的怀抱。我好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可是我只有说话的力气,实在是人间憾事。”

蔚绛闭着眼,贪婪地嗅了嗅鼻子,“宝贝儿,你身上有股茉莉香,要不是我现在使不上力,真想埋进你脖子里好好闻闻。”

这些言语不知不觉地掀起身后人面颊上的一圈绯红,藏在昏暗下,微不可察。“少说话,当心暴毙了。”

“沈憬,你是不是没穿衣裳,好热。”我好想看,也好想闻,更好想亲。

要不是念在这个人大病一场,沈憬早就握起拳头砸在他脸上了,他极力压下怒焰,“穿了。”

“那你脱了吧,脱光了再抱我。”蔚绛厚颜无耻道,“那样更好,我更喜欢。”

这回沈憬忍不得了,对着他右耳喝了声:“有病。”

得寸进尺,都这样降低身份救他狗命了。那狗东西居然还敢让他裸着当他的暖炉?他一时气昏了头,甩开他的胳膊就想下去,争斗间,一肘子击在了蔚绛下颚处。

那人片字不语。

沈憬暗想:不会给我一击肘死了吧。

“……蔚绛?”他忐忑问道,甚至去探那人的鼻息,在确认还有气息后才松了口气。

“我没死,但是快被你打死了。”蔚绛低声嘟囔着,像是委屈极了,“郎心似铁,真是绝情。”

那日分别的场面再度浮上心头,倒比寒毒更有催命的奇效。

“你放开我吧,我去喊大夫来瞧瞧,顺便看看你的脑袋,让大夫瞧瞧是不是真有病。”沈憬难得这样挖苦人,手还是被人拉得紧紧的,他甚至在怀疑眼前人是在装病。

“再抱会儿,烬王殿下可别同个病秧子置气,当心一拳就要了我小命罢。”

“……”

“沈憬,你怕不怕旁人瞧见我二人的模样?说我们姿态亲昵,举止缠绵。”蔚绛费了大劲儿往后仰了些,挨他更紧,许是身后人嫌他话多,不愿再理他。

他又接着说:“我也怕,怕别人窥见你的漂亮样子。”沈憬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只有他能欣赏。别人若是敢瞧见一眼,他偏要挖出他的眼珠子来不可。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沈憬别过脸去,压抑着气息。

蔚绛不解,“嗯”了声,问:“知道什么?”

“君于首有疾,不治该药石无医也。”

“……”

“放手,我去找大夫来。再不松手,我就一刀砍了你的胳膊。”沈憬趁他失神,忙抽了胳膊出来,三两下掀开了床褥起身来,怕人冻死只得黑着脸将他的被子理好。

好在,蔚绛还有风景可以欣赏——他正身子向外侧躺着,可以一览无余沈憬穿衣时的样子,他精瘦的身形、窄劲的腰身、清晰的锁骨、白皙的脖颈……

沈憬回眸发现那人炙热的目光,要不是念着他现在的“濒死之躯”,真得把他从榻上踹下去才好解气。“你再不闭上你的眼睛,本王就把它们挖出来喂狗。”

蔚绛全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唇瓣苍白,眉眼却带着笑意。“芙蓉不及美人妆,我眼前的这位,不点妆已是人间绝色。”

要是真狠得下心来对他要杀要剐,又何必用自己身子暖了他一夜。

在他的目光触及沈憬后腰那处伤疤时,他愣神片刻,神色一变,“殿下没涂些羊脂膏吗?”

沈憬扫他一眼,不再说话,理好衣裳便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老大夫进来时,只看见蔚绛两眼欲穿,像尊望夫石一样盯着门外。

“蔚大人,透骨凉解了大半了,体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情况也大概平稳下来了。蔚大人,现在感觉如何?蔚大人。”

直至第二声呼唤,蔚绛才缓过思绪来,“好多了,多谢这位大夫。”

“多亏了殿下拿出的那一味温叶,否则啊,老朽也无能为力。”老大夫抚了抚胡须,“当真是凑巧啊。”

“多亏了殿下”这几个字一出,蔚绛还险些以为是方才他二人的暧昧姿态被人撞见了呢。

好在他只是多虑了。

美人为了他这个姘头啊,连身子都愿意用来给他取暖,区区一味药材如何了呢。只能说明,他这个姘头,在沈憬的心里,还是相当有份量的。

“下毒之人选用此等寒毒,绝对是奔着您性命来的,切记要当心啊。还有啊,老朽提醒您一句。身体没好之前,切勿纵欲啊。寒毒不仅会侵蚀您的身体功能,还可能对……您那位造成影响呢。”

“什么!”蔚绛本来还在游神,当最后一句话闯入他的脑海中时却瞬间清醒过来,无力的声色里裹挟着惊诧的意味。

“蔚大人啊,老朽的意思是您身子骨好透前,切勿行房事啊,会对彼此的身体都有影响的。”

老大夫此刻却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琢磨的笑意,像是长辈突然得知家中小辈有了意中人那般,俨然一副慈爱温和的模样。

“毕竟是个年轻人,这些地方要注意啊。人生海海大几十年呢,蔚大人您这才开了个头。”

郁杰一醒来听闻蔚牧棠醒了,状况也好转了不少,便急匆匆地奔了过来,一来便听见医者说的话,他焦急的面容此刻却因说着话而好笑:“我们家公子连心仪的女子都没有,怎么会做那种事!啊公子呀,糟了这么大的罪,你怎么样了!到底是谁给你下的寒毒,可把小的吓坏了呀!”

他飞扑到床榻边,涕泪四流,略显稚嫩的脸蛋在看到榻上人的病容时再次褶皱起来。

“好啦,没事了。人家要是有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死了呢。”蔚绛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转过来,全身无力,唯有嘴皮子还能耍耍。

他有些无奈地哄着:“哎哟,哭成这样了啊,待会又要被章亭那小子嘲笑了。”

“管他干嘛呀!现在最重要的是公子你的身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郁杰的双眼红肿得厉害,可是这种情况下说出的言语偏偏带了几分莫名的诙谐,“大夫,我家公子还会死吗?”

他一本正经问出的话语,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无言以对。

“不会了。只需按时用药,方可好转起来。”老大夫出于礼节,还是负责任地告诉了他。

“好好,太好了!”郁杰听到了肯定答复的那一刻,激动喜悦即将溢于言表,但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凑到了蔚绛耳畔,神神秘秘地念叨着:“公子啊,你不能叫章亭‘那小子’,他好像长您一岁呢。”

“呃,我知道了。”蔚绛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意,好奇这个傻瓜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门口,等待着那个人的再度到来。

直至满心渴望即将付诸东流,他也快要将这个念头舍弃之时。

一抹玄青色身影霎时间倾吞了他所有的眸光——沈砚冰换了一身衣裳,恰如峰峦叠嶂的青翠伴着流水落花的素白,更衬得来人的容色万千。

“章亭,送送大夫。”他的出场,总是伴着众人的静默,因为在那一瞬,他人总会忘情欣赏而忘却交谈。“郁杰,你去煮一副汤药。”

“前日,你与谭泊瑜去了茶楼,可有饮西湖龙井之类的南地茶种?”沈憬未待那人上演一场中毒负伤的病弱大戏,便开门见山道。

“并未,那日太过愁苦,只痛饮了几盅烈酒。”他故意将自己含带着病意的声线拉扯得更加苍白几分,咬重了“愁苦”二字,意欲痛批眼前这位舍他而去的“负心郎”。

只是眼前的“负心郎”毫不在意他的痛斥,顺着他的言语问道:“你同谭泊瑜讲了些什么?为何他第二日就去毁了那场婚事?”

蔚绛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回答道:“一些红尘情事罢了。那日我与谭兄,便如同两个难兄难弟,互诉了一番心肠。醉得厉害了,倒头就在外面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什么贼人,竟然背地里给本公子下了这般寒毒。”

至于贼人是谁,他自是清楚。

他义愤填膺地说着,浑身却只能无力地僵着,“可惜我现在还动不了,哎。只能麻烦尊贵的烬王殿下再照顾我几日了。”

既然没有饮茶,怎么会毒发?

下毒者或许在他昏睡时暗下毒手,又或者此种另有他情,蔚绛在刻意瞒着他。

虽说现在眼前的这人一副轻佻的模样,但论城府,沈憬也只能说是棋逢对手,不能贸然听信。

“话说,殿下这两日可否揪出了那胆大包天的贪官?”

“略有进展,但是幕后之人并未调查清楚。”此番蔚绛又意外中了寒毒,作案者不明,此事便如同又缠上了几圈蛛网,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过三日,你和郁杰先行回京。回京后你的职务,全听由文右相安排。”

“殿下你同这文相看上去交集匪浅,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啊?”上次大殿罚跪,见他二人亲昵相称,蔚绛也一直好奇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幼时文老先生教授古文经典,便与文韫相熟。”儿时沈绛就甘于孤寂,不喜与同龄人交涉,唯有这文家的女儿性子爽直,活泼好动,总是主动来寻他说话。

刚开始他也故意不理文韫,奈何这文韫就是个愈挫愈勇的人,后来相识久了,他倒也愿意主动同她交谈。

蔚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哦。那这文相为何至今都未成亲?”

他从前便听了许多关于这位“千古第一女相”的传闻,褒贬皆有,也不乏对于她姻缘故事的揣测。

“坊间有传言,说这文右相自小爱慕烬王,奈何殿下并不领情,只得收心罢爱,甘受一生孤苦。”

他绘声绘色地讲着,仿若连病弱无力之感都尽数消散了。

沈憬只觉得这些言语若是落入文韫的耳中,她怕是会被气个不轻,亲自上那散布谣言的坊间,撕烂那说书人的嘴也说不定。“她早已心有所属。”

“谁啊谁啊。”蔚绛双眼瞪大,惊奇地问着。

沈憬倒是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只是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与你何干。”

“他……你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了吗?”

“有几分疑虑,尚未定夺。”沈砚冰凝视着一处,缓缓道。”

“药好啦——”郁杰爽朗的声音从不远处赫然响起。

他进屋后向沈绛行了礼,看着他坐在蔚绛的床榻边时神情稍有几分愕然,不禁疑惑地思考着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般融洽了,明明上次他家公子还惹怒殿下被迫罚跪了好些时辰。

沈憬伸手意欲接过药的动作,却是吓得郁杰有些魂不守舍,他险些忘记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但当他看着烬王殿下将汤药一勺一勺喂给他家公子喝的时候,并且他家公子还露出了害羞腼腆的笑意时,他情不自禁地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他多么希望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啊。

可是事实却这般残忍,手腕上的痛感传来,眼前这幕荒唐景象仍是刺眼地扎入他的视线里。

沈憬喂药的姿势突然停顿,他轻嗅了这汤药的味道,秀眉也不自觉地微皱。“郁杰。”

可是被呼唤的人此刻有些如梦如幻了,过了一会才猛然间醒悟过来。

走神的本事倒是和他家公子如出一辙。“殿下,怎么了?”

“药材你从哪里取的?”

郁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殿下我偶然瞧您你屋里放着,心想昨日您让章亭去煮的药,便以为是了,就拿去煮了。”

“……”沈砚冰望着已经喂下去半碗的汤药,明显地有些沉默,又转头去望了望喝药者陶醉的面容,更是多了几分令人不安的缄默。

“蔚大人的药材,都在章亭那儿保存着。”

算了,虽然此药对蔚牧棠除了味觉上的冲击,其余毫无作用,甚至有些损伤身体外,应该是不会加重他此时此刻的病情的。

主仆二人闻言,震惊对望,相顾无言。

“啊,王爷那怎么办,公子他会不会死啊!”郁杰几乎把最坏的结果都在大脑中预演了一遍,觉得“一命呜呼”应该就是最严重的结果了。

虽然又是语出惊人,但是确实精准地描述了他此刻分外慌张的内心。

沈憬瞟他一眼,将药碗递还给他,笑道:“不会的,你家公子,很难杀的。重新去煮吧,把这碗药倒了。”

注视着郁杰忙乱离去的背影,蔚绛此生第一回如此悔恨,恨自己错信了自己的贴身小厮。

“殿下房中的,究竟是何等药材,下官的性命当真无虞吗?”蔚绛在意的却并非于此,而是他究竟为何饮药,是身子抱恙了,还是着了风寒?

“不过是些滋补的药物罢了,蔚大人当真惜命。”

胡诹,蔚绛才不觉得他爱惜身子至此,还会服些滋补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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