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漓有提前跟李婉之说，南寒洛最近在巴黎休息。所以李婉之在收到了南寒洛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多诧异，直接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带满月飞巴黎。

李婉之比元宵节更早到达巴黎。

李婉之和满月的到来，让家里更热闹了。李婉之总是在厨房里捣鼓东西，或是收拾家里，南寒洛这位田螺姑娘算是光荣下岗了，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养喉咙、等阿漓、陪满月，在李婉之眼里倒是满月陪着他。

北溟漓一开门，看到昂首阔步在家里散步的满月突然调转方向向自己冲来，南寒洛靠在餐桌旁正在倒水，李婉之端着洗好的莓果从厨房里出来。北溟漓有些恍惚，这是多久之前的画面了。

南寒洛把水递到北溟漓手里，一手揉一个脑袋，揉完了坐回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李婉之瞄了眼走远的南寒洛，拉着北溟漓走进厨房里。

北溟漓压低声音：“今天他有多说话吗？”

李婉之也跟着压低声音：“没有，声音还是哑哑的，情绪也不高。今天陪我逛街都走神好几次。”

北溟漓往外瞥了一眼，“还可以了，前段时间都不出门的，所以才让您早些过来。”

“个么碰到这种事情总归难受的咯。”李婉之长叹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春假啦？你们出去玩好嘞，不用回国陪我的，就从巴黎出发，什么意大利啦，克罗地亚，欧洲兜一圈嘛，我出钱。你让他做计划，找点事情做，把那摊子事暂时忘掉，怎么样啦？”

“您不去？”

“我怎么去啊？开春嘞，美容院忙得要命的，你们两个给我拍拍照片呀。以后我想去，你们再陪我不就好了。而且你们年轻人一起嘛，他总归轻松一点的，我再怎么说都是长辈的。还有，我知道你性格很淡，但是这种时候也要照顾人家一点的，好伐，乖囡囡。”

北溟漓嗯了一声。

“好了，你出去吧，两个人洗手等会吃饭。”

北溟漓出了厨房走到南寒洛面前，把满月丢到他身上，“今天出门了？”

“嗯。”单个音节听得出还是哑的，比前段时间有好转，还是没精打采的，他按着自己的手心，一下又一下。

“有买到喜欢的东西吗？”

南寒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有点累。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逛街最累了，先洗手吃饭吧。”北溟漓想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

南寒洛抬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很难受，“北溟漓，我手疼。”

“哪只？”

南寒洛抬起左手，南寒洛手很大，北溟漓伸手握住，轻轻地揉，从掌心到指尖，她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北溟漓的手很凉，好像有阵痛的效果。

南寒洛胃口不好，常常吃一点就不吃了，独自一人又坐到沙发上，满月一跃而起趴在他怀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顺着顺着又睡过去了。

南寒洛陷入梦中，眼前的一幕幕，都化作巨型幻灯片，从15开始一直到20岁，从南寒洛面前快速飞过，练习、跳舞、跑通告、上综艺、舞台演出，每一个画面都那样的清晰，渐渐地幻灯片的切换速度慢下来了，每个画面都逐渐模糊，最后一张空白的画面停留在在自己的面前，晃地刺眼，早已习惯强力闪光灯的眼睛，居然不适应地眯了起来。

南寒洛眯着眯着，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仰面对着天花板。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客厅已经关了灯，只有脚边的亮着一盏小灯。有些暗的房间里，感觉更压抑了，南寒洛长叹一口气，翻了个身，看见北溟漓靠着沙发看着IPAD，大抵是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她回过头来，两人对上视线。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夜晚的冷光偷溜进来一些，洒在北溟漓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浅瞳更加亮晶晶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北溟漓的五官总给人透露着冷冷的距离感，此刻在南寒洛的眼中却柔和很多，不自知的吞咽了一下。

北溟漓压低了声音：“醒啦。”

南寒洛闻声收回视线，嗯了一声，起身把身上的毯子披到她身上，坐在她身边，北溟漓担心人喉咙还没好全，别又着凉了，拉起一半毯子顺手盖在他的身上。

“不睡觉，在干嘛？”

“睡不着，就起来看看往年的时装秀。”北溟漓把面前的IPAD往南寒洛那边推推。北溟漓屁股下垫了了厚厚的抱枕，坐着比南寒洛高一些。南寒洛贴着她，一起盯着IPAD，画面的蓝光在两人的脸上不断变换。南寒洛把视线移到北溟漓的侧脸上，凝视着那如扇子一样的睫毛。北溟漓把脸搁在膝盖上，她认真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表情，冷脸一张。

“北溟漓”

北溟漓抬起脸，转头询问地看向他，脸上的冷感少了些。

“叫叫你。”

“好。”

“漓漓。”

“嗯。”

“小漓”

“在呐”

一来一回玩着幼稚的游戏。他避开北溟漓不喜欢的小名，声音沙哑叫着不同的昵称，北溟漓就应一声。

北溟漓捏着他的喉结处，“喉咙不想要了？”

“阿漓，我刚刚做梦了。5年里的好多事情像幻灯片一样在我面前飞得好快，然后突然慢下来了，最后只有一张白色的画面停在我面前。我感觉自己的生活突然多了好多时间，我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寒洛向来目的明确，第一次的迷茫和无能为力让他有点慌，南寒洛被迫挺住脚步了。

北溟漓松开手，没有看他，因为在南寒洛里的声音里听出了失落、无措，以及深深的无力。

是啊，用尽全力去拼搏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被从天而降临透明玻璃硬生生地框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眼睁睁看着梦寐以求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

北溟漓没有停顿太久，揉着他的手：“我在想啊，我们好像走得太快了，如果这次是我被迫停下来，肯定会更加不知所措。你这次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北溟漓声音比大多数女孩子要低一些，温声开口的声线软软的，“南寒洛，那张白色的卡片，不会一直是白色的，下次的画面会跟以前大有不同，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填满，再等等吧，我陪你一起，嗯？”

北溟漓没有说没关系，因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怎么会没关系呢？但已经发生了，那就接受转变，肯定会有更好的方向出现，如果没有出现也没有关系，她可以陪着。

高空的风筝，再一次停留在北溟漓的手心。

北溟漓的左肩一沉，她偏头看去，南寒洛靠在她的肩膀上，只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尖。

“阿漓，你要陪我。”

“我会的。”

漫长的重感冒在随着元宵节的到来，终于结束了。南寒洛的声音恢复正常，但还是不怎么想说话就是了。

北溟漓觉得这不是问题，她有时间，有耐心，伤口会再次愈合，再做新的选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