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换座

阮恬很久没睡过那么沉的觉了,自从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症状后,要么做梦要么被痛醒,这次竟然睡到自然醒。

阮恬撑着床靠坐起来,白色窗帘被风吹得扬起来,橙色夕阳落了满地,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甜甜,你可算醒了,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颜逸提了几盒饭从门口进来,见阮恬醒了立刻快步走到跟前。

许是刚醒来,阮恬反应有些慢:“……我怎么在校医室?”

他只记得他向沈慎比了个小拇指,之后的记忆全是一片空白。

“你肯定想不到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小礼堂被学生家长开车撞塌了半边,”颜逸有些惊奇地绕阮恬病床转了半圈,冲着他挥手,“你不会失忆了吧?还记得我是谁吗?”

阮恬有些鄙夷地看了他半晌,歪头:“同学你谁?”

“扑通”、“扑通”、“扑通”

无视颜逸的惊讶哀嚎,阮恬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手里的苹果落了满地。

阮恬回忆了半晌才想起这人是谁,语文课代表单落诚,也是参加演讲比赛的选手。

阮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单落诚转头就往外跑:“医生、医生,阮恬他失忆——”

“…沈…沈慎!”

单落诚松开门把手往后退了几步,侧过身,穿着校服和西裤的沈慎走到阮恬床位前,居高临下看着阮恬:“失忆?”

这眼神让阮恬不舒服,他往后一靠:“这里是我的病房,请你出去。”

“看来是真失忆了,”沈慎撩起眼皮:“连谁救你出来都忘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阮恬不信:“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看向颜逸,对方立马弯腰靠在阮恬耳旁,小声道:“你两被埋小礼堂了,你昏过去了,是他把你抱出来的。”

阮恬瞪大眼睛,强词夺理指着沈慎:“你是不是想趁我昏过去讹我?要不是我昏过去我能让你碰到我?”

“……不是的,阮恬,”单落诚抱着刚捡完的苹果,本来就小的声音在阮恬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是你强行搂着沈慎脖子,消防员扯都扯不开……”

阮恬当没听见:“来了怎么还带苹果,颜逸找个袋子……”

单落诚特别小声的打断:“这是买给我爸吃的。”

阮恬原本就红的耳朵现在更红了:“……找个袋子装上让人好提回去。”

“这下又记得我了?”颜逸忍着笑,“诶,你叫什么名字?让我们少爷丢了面子你要完了。”

单落诚睁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拼命鞠躬:“对不起少爷,请您放过我,对不起少……”

此时门正巧打开,双手插着白大褂的校医姐姐顿在当场:“…我来的…不是时候?”

颜逸摊手:“你看,又把我们校医吓到了。”

单落诚这下可谓是惊慌失措,还是阮恬看不下去,不耐烦道:“他逗你玩呢,别当真。”

蓝叶走到里面拉出抽屉里的消毒医具,冲沈慎揶揄道:“伤口又被拽裂开了?”

一时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阮恬身上,他有点懵:“我才醒好吧,关我什么事。”

沈慎不动神色审视阮恬,这下确定他是把之前的事全忘了,神色淡淡的:“来找人赔衣服。”

沈慎将白衬衫扔到病床上:“你撕的。”

阮恬看也没看,挥到一边:“直接报价,我赔你一百件。”

蓝叶缓缓端起咖啡:“哇哦。”

沈慎伸手慢悠悠抖开衬衫:“这是家人帮我缝的,意义非凡,我就要这一件。”

衬衫的角落里被人用针线密密麻麻封了小小的两个字母:SS。

阮恬:……

“你来找茬是吧?”

沈慎合上衬衫,撩起眼睫:“还会耍赖,脑子看来没坏。”

蓝叶喝了一口咖啡:“惨啊,好心没好报。”

“谁说我想耍赖,找个裁缝给你缝就是了,到时候你别后悔错失发财的机会。”阮恬一把拽过衬衫,只听“滋啦”一声,衬衫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这什么破衣服,”阮恬嘀咕了句,又冲沈慎喊道:“…看什么,这也能缝。”

沈慎弯腰拎起衬衫,神色有些冷:“不需要了。”

阮恬看他走出病房带上门,随后听到垃圾扔进垃圾桶的撞击声,他撇了下嘴:“真是矫情。”

蓝叶走过来例行检查:“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因为刚才的事,阮恬不是特别乐意跟她说话:“没有。”

蓝叶简单检查了下,两手插兜笑道:“生气了?你昏迷时,粘刚才那男生还是我帮忙拽下来的。”

这已经是阮恬不止一次听到这话了,他往后一倒,被子拉高到头顶,逃避现实:“我困了。”

蓝叶摊手:“行,那我走了,你注意休息。”

一直默默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单落诚赶紧出声:“那我也先走了。”

阮恬听到关门声,探出头来,一转头和靠在椅子上刷手机的颜逸对上视线。

“你怎么还没走。”

颜逸理所当然:“你在校医院过夜,作为你的好兄弟留下来照顾你还不感恩戴德。”

要是往常,阮恬一定把颜逸留下来使唤,但今天他有要求证的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发现:“有别人在我睡不着,你快走吧。”

颜逸收起手机,凑到阮恬面前仔细看他:“甜甜,这话你信吗?”

阮恬露在被子外面的眼睛眨了眨,没好气道:“别叫我甜甜,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站起来摸了摸下巴,打量阮恬:“行吧,少爷大了有秘密了,那你有事打我电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颜逸还是旁敲侧击磨蹭了十分钟,也没从阮恬嘴里撬出什么,只好作罢离开。

阮恬这才打开灯,在被子里掀开自己的衣服检查身|体。

他醒过来不久就发觉自己不对劲,皮肤简直比丝绸还润滑,浑身还隐约透出一股陌生的甜香味,颜逸靠过来时他都要吓死了,结果他发现这个味道好像没人能闻到。

而衣服底下的皮肤也印证了这一点,往常已经够细腻雪白的了,现在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在上面留下红痕。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皮肤上的干疼和心底的莫名情绪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溢舒适。

而这前后唯一的变量是谁不言而喻。

阮恬简直要抓狂了,虽然他是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从之前他每次发病都想靠近沈慎来看,估计这次只会更过分,真是丢脸丢对家门口了。

难道他以后要是一直发病,那自己岂不是要一直去贴贴沈慎?

贴贴其他人还不行,毕竟他连想这种可能,脑子里都会莫名其妙出现“还是沈慎最好看”的念头。

简直像是被人下了降头。

阮恬回想这么多天的“病情”,他有了一个非常魔幻的猜想:难不成只有和自己周围颜值最高的人贴贴才能缓解自己的毛病。

可让阮恬气愤的是,沈慎虽然人不行,脸是真的很抗打,尤其是现在审美降级的娱乐圈,他还真一时半会想不出谁比沈慎好看。

但阮恬是一万个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沈慎手里,像他那种脑子的人,估计要不了几次就会发现端倪。

阮恬开始忧虑这次自己有没有暴露什么,可按对方那种黑心肠,要是真暴露了什么,刚才怎么只会让自己赔一件衬衫?

不过提到衬衫,既然接触人可以缓解异常症状,那对方接触过的东西可不可以?

阮恬打开灯,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校医院只有一两位工作人员值班。

他穿上拖鞋,打开门,空荡荡的走廊亮着昏暗的灯光,银色不锈钢垃圾桶就在门口。

阮恬捏着鼻子打开,被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往后退了半步,点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里一照,只有一些医疗包装,根本没有衬衫。

他明明听到沈慎一出门就扔了的,怎么没有,总不能是穷到又偷偷捡回去穿了。

阮恬不愿意放弃这点微末的希望,把这条走廊上的垃圾桶都翻了个遍,终于在尽头看见那件静静躺在垃圾桶里的衬衫。

很普通的纯棉衬衫,躺在杂乱的包装袋里,沈慎却控制不住地伸出手,仿佛衬衫有什么引力似的,拿起来往自己脸上贴。

“啊啊啊啊啊!”

在衬衫要贴上脸颊的刹那,阮恬一下反应过来,将衬衫重重扔进垃圾桶。

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怎么又控制不住自己,这还没犯病,要是犯病了,简直不敢想。

好在唯一确定的是,确实有作用。

而且感受还很好,哪怕衣服还在垃圾桶里,阮恬都忍不住用手指头时不时戳一下,他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衣服带走留作备用。

可是它在垃圾桶里诶……

还在一旁纠结的阮恬并没有发现,从他出病房门开始,就有人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沈慎面色冷淡地拿出手机,将阮恬对垃圾桶里面衣服依依不舍的神态抓拍的很好。

如果说埋在小礼堂还有装的成分,那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时的本能反应也是装的,那他真的要对阮恬刮目相看了。

沈慎注视着照片上少年精致可怜的五官,想到他眼里的依赖和脆弱,一股隐秘又残忍的快感在脑仁里颤栗。

掌控这样一个傲娇又单纯的人,将他一步步从温室拉进地狱,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事?

只是让他听话的弱点是什么呢?

他看着阮恬最终没拿衣服,却仍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回病房。

想要靠近别人、想要别人的东西,沈慎试图总结,却没什么头绪,他需要更多信息。

*

周末这两天,阮恬过得十分快活,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废墟里贴贴沈慎太多,他整个人白里透粉、神采奕奕,终于在周一,蓝叶仔细检查过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上学。

只是他到班上板凳还没坐热,冯于青便趁着大课间扔下一个重磅消息:为迎接四月的期中考试,换位置结对子。

排好的座位分布图被冯于青用投影投在幕布上,阮恬抬头一看,自己的同桌竟然是沈慎。

他当即站起来:“老师,我都是一个人坐的,我这次也不想跟别人坐。”

冯于青很无奈地摊手:“我们班来新同学了,位置不够。”

阮恬:“……”

“那我也不想跟沈慎坐一起。”

冯于青其实也有私心,他听说两个小孩在小礼堂被埋在一起,互相帮助才撑过来。他原本想着这么一遭两个人关系能好起来,毕竟一个穷且聪慧,一个富还天真,这不是互补吗?

冯于青试图说服阮恬:“省第一当你同桌,多少人……”

阮恬往后一靠,抱肩:“不需要,我有钱请得起家教。”

冯于青:……

班级里浑水摸鱼吃瓜群众:……

“冯老师,我跟谁坐都可以,您不用为我为难自己。”沈慎忽然道。

冯于青叹了口气:“行吧,那就等我下节课改下位置,午休来换座位。”

阮恬没听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说就连其他同学看沈慎的表情都带上了一丝同情,好像自己是什么恶人。

他才委屈好吧,谁想跟一肚子坏水的人当同桌啊。

“等等,谁说我不和沈慎坐了?”阮恬抱着就算听不懂,也不愿意让沈慎独当好人的念头,“为了不让新同学为难,当同桌我也无所谓的。”

冯于青:……

冯于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不应该让两人坐一起,但事已至此,还是相信他们能互补互助吧:

“好,那我们先来介绍一下新同学,然后换位置。”

阮恬得到想要的结果,朝沈慎飞了个趾高气昂的眼刀过去,对方也只是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

冯于青咳嗽了声:“想必这件事大家都多少听闻了些,小礼堂是被同学家长开车撞塌的,因为他的女儿被班级霸凌没有人管,欺负她的同学却能参加省级比赛……”

“…咳,总之,我们班要是出现这种情况我会严惩不贷!现在这位同学转到我们班来,还请大家热烈欢迎她。”

班级里响起掌声,阮恬撑着下巴往门口看去,这事他在校医室时就听颜逸说了八百遍了,但他没受伤,对方家长也是受害者,他便没有追责,没想到对方转来自己班了。

他还以为会转校呢。

门口进来一个缩着肩膀的瘦高女孩,厚厚的刘海和眼镜挡住大半张脸,校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遮住手脚,莫名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大家好……我叫臧眉,接下来的日子……希望能和大家友好相处……谢谢。”

听到声音,班级有人轻轻“哇哦”了声,被冯于青一个眼刀按下去,就连阮恬也不免多看了眼,因为对方声音实在和外貌南辕北辙,非常的空灵好听,就连在黑板上写的字也是非常漂亮的瘦金体。

掌声响了起来,冯于青在空中压了压手:“行了,马上要上课了,大家把位置换一下,尽全力迎接期中考试……”

换座位为了方便,都是各自把东西收拾出来到相应的位置上,阮恬的东西不是很多,基本上一个包就能装下。

他过去的时候,沈慎的同桌黄卷卷还没收拾好,见他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上动作明显加快了些,书都还没摞齐就要搬,眼看要空中掉落,还好阮恬伸手接住了,便顺手替她搬了。

“你座位在哪?”

黄卷卷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喜欢阮恬的人很多,但他名声却是不太好,自己跟他没有一点交际,没想到会帮自己。

阮恬见她不说话,抱着的书又太重,微微皱眉重复了一遍:“你座位在哪?”

黄卷卷这才反应过来,在前面带路:“这…这边,谢谢。”

阮恬把书搬过去,发现原来位置上坐的竟然是单落诚。

单落诚冲他讨好地笑了下,不知道打招呼该说什么,局促在原地连书都忘了收拾,反倒是阮恬瞥了他一眼,看他瘦胳膊瘦腿的,顺手替他搬了几本书:“你位置呢?”

单落诚眼睛一亮,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着急慌忙地在前面带路,差点被搬跌倒,到了位置,才发现单落诚坐他前面。

阮恬将书放桌上,累了:“剩下你自己搬。”

单落诚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一个苹果:“校医室……你要的。”

阮恬无语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道:“拿走。”

单落诚被吓得当场跑路。

这么点时间阮恬光帮别人搬书了。这才有空弯腰收拾自己带来的书。

因此他也没注意到,身后沈慎冷沉的打量视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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