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好奇怪。”岚蹲下身,气馁地盯着草地,“没事,大不了走偏门。”
“嗯,或许也可以去内玛堡打听消息。”瑞安告知,两人边说边走,正巧窥见一户搭起灶台煮饭的门户。
“去前面看看吗?”岚的询问得到瑞安肯定。
除了好奇更多是一种助力,在前往帕尔丘的路上这类支起灶台做饭的门户不在少数,岚和瑞安都当作是与他们相同的旅行者。
可唯独这次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接近。
炊烟飘起的方向是一处平坡,两人照着方向指引一步步走近,烟雾晕开光的形状,走到半米他们也终于认出支起灶台的人。
竟也是个兽人。
“你……你好。”岚弓腰询问,“非常抱歉打扰您,我们是想去帕尔丘的旅行者,想问问您具体方位。”
“帕尔丘?”兽人反应激烈,放下手上烤肉,挑起眼, “你们居然要去那鬼地方。”
瑞安不动声色,“怎么了吗?”
“你们看我也知道我是兽人吧。”兽人介绍出自己名字安德鲁,厉声嫌恶道,“那鬼地方就是跟你们听说的一样,一天到晚就是打打打。”
他啧着,抄起手掏着耳朵,“死了多少人不知道,反正我受不了就逃出来了。”
“您逃出来了?”瑞安融入其中,兼顾起烤肉大任,红色眼珠专注地盯着安德鲁。
“对啊。”安德鲁不假思索,双脚狠劲地蹬着地,“现在还留在那里的不就是崇尚战争吗?”
“我之前就住在门萨堡,当时大家都想着打倒领主创造一个没有角斗场的帕尔丘,结果很快他们自己就又弄了这样的制度出来。”
“什么事都用打架来分,提出一点意见就捂嘴,我实在受不了就逃跑了。”
岚有眼力见地跟着瑞安坐到一边,“您是一个人跑的吗?”
“当然不可能。”安德鲁一骨碌全说了,“跑了可多人了,基本不想打的都跑出来了。还因为这点,好像现在凡是进去一个人都要站队。”
“所以我真不建议你们进去,他们自己的事就让自己掺和。”
越说安德鲁的面色越涨红,等到说完,他忽然大脑接通,反问起两人,“你们去帕尔丘是要做什么?”
“我们。”岚嘴里疯狂打着转,眼珠不住瞥向憋住“我们……”
“寻亲。”瑞安的手及时放到岚衣服面料,一口咬定。
“是么?”安德鲁疑忌地蹙眉,在看清瑞安和岚略显磕掺的包裹后勉强放下心,
“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就告诉你吧。”他抓回烧烤签,手指向前方,头抻了两下,“你从前面一直走就好了。”
瑞安听着指引,头依旧牢牢扎根在安德鲁身上,可一眨眼,安德鲁将所有东西收齐,完全没了留下的理由。
安德鲁拒不接客的态度使得两人不得不说着谢谢,狼狈离开。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岚气息紊乱地挠着头,如今他和瑞安不是迷路胜似迷路,他气馁地说,“我不知道该听谁的。”
“我明白。”瑞安见缝插针,轻轻拍着他的肩舒缓他的情绪,“如果是这样不如先前往内玛堡,等到这场战役结……”
这话俨然触碰到岚的逆鳞。
“我……不行。”岚艰难道,伸出两根手指后错乱改成三根,诚恳地求着岚,“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能想到回去的办法。”
瑞安的脸上快速闪过不耐,又回归似是而非的包容微笑,“都听岚的。”
“谢谢你。”岚感恩似地眼泪汪汪,小狗样地要朝瑞安扑来,却又在距离10厘米间隙停下动作,喃喃,“对了,你不喜欢这个。”
“是岚的话没关系。”瑞安行动先语言一步将岚拥入怀中,两人的肌肤并未相贴,这几天的天降温,岚穿上了厚厚的披肩。
瑞安抱着他,更多感受到的是棉絮的温软。
“你真好。”岚傻呵呵靠在瑞安肩上,上挑的杏眼眨着,嘴角抚慰地平下。
“怎么了?”忽然的,岚拿出一个冰冷的试管放到瑞安手中,瑞安垂下眼,发现是一个绿黑交杂,基本看不出成分的药剂。
岚自己都不敢直视他的药剂,他声音入蚊蚋地,“是我跟着格雷西他们做的止痛药剂,你看看有没有用。”
“谢谢,我试试。。”瑞安眼睛冒了光,尽管这团……这坨……这管东西卖相不太好,但一想到他的出处,他的面貌瞬间可餐了。
他迫不及待打开药剂服用进胃,岚的药草根本没融合,与其说是在喝不如说更像是嚼,瑞安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吞咽下肚。
“唔。”瑞安摸着卡壳的喉结,将其顺下,在岚等待的目光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实际,身体整个漂浮了许多。
他热切地与岚汇报,情意绵绵,“感觉好多了,岚,谢谢你。”
“你好受点就好。”岚道,征询地问,“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信息,我们这两天可以在这边蹲守吗?”
他说完,嘴巴啊啊啊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我的意思是……”
“我去铺帐篷。”不用解释,瑞安起身拉开帐篷拉链。
“我和你一起。”不用纠结说辞的岚如出笼之鸟飞奔而来。
事情如此定下,瑞安和岚继续观察安德鲁。
安德鲁和格雷西一行人并不相同,他一个人孤独地居住在帕尔丘,没有门萨堡的热闹狩猎生活也没有日常的侃大山聊天时间。
瑞安和岚跟随观察两天,轮流换岗,眼皮上下打颤,跟守在死水面前钓鱼无甚差别。
“他好像除了狩猎洗漱就没离开过帐篷。”岚双手支着下巴,抖着腿。
“也许帐篷里有东西。”本该睡去的瑞安回答。
他的睡眠浅的惊人,入睡却也快的惊人,听完他回答的岚再回头时他又睡去了。
“有什么呢……”岚一人待在夜色里,隔壁的灯总在深夜亮起,等到早晨再熄灭,这些天他都总结出来了。
若不是老眼昏花,岚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就在他们死守的第三天,安德鲁从帐篷出来摆起柴火,点燃火焰。
岚静观其变,一步步看着安德鲁行动,等到篝火燃到最盛时他的身体也开始诡异的摆动,“看起来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岚沉思。
“……和那些孩子跳的舞一样。” 霹雳啪打的火苗刺耳地紧,瑞安彻底睡不着,爬了起来对着岚道。
之前的幻听令岚并未在意这迷糊的声音,他同步思考,直到安德鲁双手合十说出那段熟悉的祝词,大脑彻底激活。
“是他们的祝舞。”岚握紧拳头,扯着被子,无声地欢呼,“已经遗落很久了,一般只有在庆祝某件重要的事时才会跳。”
“他能庆祝什么事?”破解第一步,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这个时候,他想起仔细地审视这位逃离帕尔丘寻求自由的兽人。
平心而论,安德鲁跟其他兽族的差距不大,他身为猫族身形姣好,毛发油亮,极为符合众人眼中的兽人形象。
那么他到底在庆祝什么?
岚继续观察,幽幽火光照射下,他在安德鲁的眼角下看到两行垂落的泪,祝舞是多人舞蹈,安德鲁一个人跳的再好也是独角戏,单薄孤寂。
难道是寂寞了?
岚猜测,可时间持续后,安德鲁却坐到地上,身姿迂缓地从帐篷中拿出一件寓意不明的陶瓷瓶。
“是什么?”岚瞪大眼睛,但距离还是太过遥远,无可看清,“可恶,难道要走进点吗?”
“是遗……物。”瑞安选择醒来,他看到瓶身篆刻的署名,将冰冷的手搭在岚身上,惊的岚一大跳。
“你醒了。”岚抖着肩颈,恐惧快速抛到脑后,感叹道,“你视力真好。”
瑞安客气回了句谢谢。
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他视力多好,只是遗物这个东西,没有人比他再熟。
自瑞安出生起,名为月见症的恶魔便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咳血、心绞痛、全身痛,各式各样的疼痛相继出现。
这样的人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毫无意义,瑞安同样认为。
在自他自学识字后,他选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撰写遗书,为他的任何一样物品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用丑陋的,狗爬样的字颤颤巍巍地控着笔,写着不像样,没有遗产继承人没时间的不作数的遗书。
同时也会为每一件到手的物品认真写上自己的署名。
每次他的生命都在悬崖边,每次他都会写上这么一封,堆堆叠叠,直到《圣维耶手记》的出现让他们统统沉箱入床底。
“太好了,艾拉。”安德鲁将手上的物品贴近面庞,这样靠得更近,轮廓清晰,总算看出了这件特殊遗物的面貌。
“那个该死的墓地终于放满了。”他继续呜咽着抱着陶瓷罐,多了几分出气的解气。
再又对着艾拉,或许是遗书的主人说。“到时候我就把你的骨灰取出来,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一起睡觉一起吃饭,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