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嗡——的声音。

五条悟甚少听见那样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在战斗以外的时间。

“你这老东西，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些事？拍卖的不是初夜权，而是这个女人本身吧？只要买下她，别说初夜，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装什么呢？拍下女人的那个夜晚会干什么以为我们不清楚吗？而且啊，她们家的女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买到初夜吧？所以这个才格外珍贵。”

旁边传来附和的笑声，却又在发现少年呆滞的瞬间，男人板起脸来：“喂喂，你真的不知道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这里了？”

“来看一下也理解吧？反正我们这些人也买不起。”

“听说获得她们初夜的人，可以得到她身上所有的咒力，这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这只是传说吧？”

“但是无风不起浪啊，关于她们家的传闻还挺多的……”

“不少人也是为那些传闻买单吧？”

“就算是真的，也和我们没关系吧？反正都是财阀们的事了。”

蓦地，就听人群里的人想起了什么：“对了对了，我记得上次拍卖的，是吉原那边的现任的当家花魁吧？”

“啊，我记得我记得，听说当年卖了25亿？”

周围全是咂舌的声音。

其中一个明显更为老道的家伙叼着烟，一边讪笑着一边摆手：“但那种便宜货，早就是过去式了。之前我来的那次，据说卖到了50亿。”

又是一阵惊呼抽气的声音，因此大家也更明白：今年肯定会刷新出一个更不得了的数字来。

“而且今天来了不少大人物吧？听说总务大臣都来了？”

“那是肯定的了。这么顶的货谁不想要呢？又不是每年能遇到。”

“而且啊，有人看见天皇那边都派人来了……有人看见他们身上有家纹了。”

“真的假的？！”

他们还在议论着最近几天的见闻，期间间杂着遗憾的叹息。他们此起彼伏，感慨为什么自己不是有钱的那个。

但夏油杰和五条悟却已经没有在听了。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看完演出的歌姬与冥冥正站在一旁议论着什么，见他们二人来了便结束了话题。

而少年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不会是你们乱跑了什么地方被责骂了吧？”

冥冥一脸坏笑，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胡来似得。

五条悟一反常态的没有否认，只是面色阴沉的说了句：“没有。”

“其实，我们听说了一些事。”

夏油杰扶着额头，想着要怎么组织语言，而不要吓坏了前辈们。

将手搭在下颌，冥冥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你们，知道了啊。”

她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本来是想保密的，但果然，只要来到这里，很多事其实是瞒不住的。

而她的反映也让少年们猛然抬起头来，他们迅速意识到同一件事：“所以你们早就……？”

歌姬下意识的回避了视线，冥冥单手叉腰站在前面，并没有回避他们严肃的表情。

“对。我们早就知道了。知道小千寻的秘密，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回家是要经历什么。”

听着冥冥用那平静的语气诉说，五条悟忽的有种怒意。

“那为什么……！”

“别误会了。”冥冥用非常冷静的打断了他的声音：“不管我们再怎么想帮忙，这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笹原家的事。我们无权干涉，也不能插手，更不能阻止。否则弄不好，就会变成政治问题。”

这场拍卖不仅仅关乎笹原家，来参加拍卖的人也非同小可。他们既然愿意为了千寻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豪掷千金，也意味着一开始就表态了：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得罪了他们，或许也会给少年们带来难以言说的灾祸吧？

就是因为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他们。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

“所以我才会说，别误会了。为了今天，小千寻也是做足了准备……”她用指尖衔着卡，在他们面前摇晃，语调非常笃定：“这是小千寻赌上一切交托给我的东西。而今天，也不会是一次拍卖。而是赎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急于弄清楚这一切，而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无法继续隐瞒。

因此一声轻叹后，冥冥道破了：“拍卖哦。笹原家，准备把小千寻当作商品，卖给其他人。”

夏油杰猛抽了口凉气。

霜雪吸入肺里，一个吐息的来回便撕扯着疼。

“怎么可能……”

“毕竟从出生到长大，吃穿用度，教育照顾，都是笹原家在支出。”

不仅这些，还有其他额外的隐形支出：笹原家的政治人脉，资源，身体出故障时也只有笹原家的人能帮忙修复。

“就算想走，也要把这些年来家族为她们支出的所有费用结清才能走吧？而拍卖，就是她们支付费用唯一的办法。”

就算笹原千寻心里鄙夷家族的做法，但笹原家也确实为这里的每一个人提供了吃穿和住处。做到了起码的保护作用。

而且整个家族还和各界都有关联，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而得罪她们。

“从开学那天启，她就一直在存钱了。本该是做好了准备的，只是我一直很担心。毕竟万一出了差错，弄不好，千寻她就……”

到了嘴边得开话，庵歌姬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一双手紧紧握紧胸前的白襦袢。生怕自己一语成谶般，任由嗓音淹没在喉咙里。

最后是冥冥替她说完的：“……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脸上少见的浮现一丝怅然，冥冥垂眸叹了口气，只能将目光投向其中一座建筑才能继续。

“不仅是无法回高专。恐怕这一生都不能再相见了吧？”

毕竟被买主买走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或许被哪个金主圈养起来玩到腻味为止，或许被抓去做实验反正也不会死。或许被当成礼物被送到各个男人床边直至被玩坏，或许被当作暗杀工具沾染血腥。反正被买走之后，她的人生就再也不属于她自己了。最坏的结果，或许是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吧？”

但那恐怕也不会是最差的结局……

歌姬惆怅的盯着地面，悄悄吐露：“说不定，被买走后，是死是活也……”

最后，像是嘲弄般，冥冥拨弄着额前垂落的刘海，低笑着吐露出同期曾经说过的话语：“或许死了才更轻松也说不定……总之，一旦被人买走，就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了。”

直到这一刻，少年们才忽的就明白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一直觉得最近她怪怪的……

神秘的谈话，总是在发呆，原来从一开始就……

“所以才会同意录像啊……”

五条悟轻轻吐露着声响。

明明她最讨厌那样了，但还是同意了。

甚至同意他们来玩。

因为，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像是要打破这种气氛，冥冥换了副口吻。

“但是放心吧。小千寻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我也借钱给了她。手头的资本应该是充足的。现在我们会作为她的代表去买下她。”

听到一切都早有准备，那颗紧绷的心才松懈下来：“真是的，前辈们倒是早说啊。”

“不过……”与先前自信的表情不同，冥冥抬手落在下唇，目光微移着：“听说今年有很多大物……算了，那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了。剩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么……”

*

幄屋里，一支烛火摇曳着惺忪的火光，勉为其难为屋内带去些许光明。

笹原千寻端正跪坐在大殿内，身上还是那套天照大神的服饰。雪色的肌襦袢在晦暗的烛火中泛着光泽，绯袴被折叠成锋利的形状。

桌前有些锈了的铜镜倒影出她疲惫的面容。

倒不是表演多累人，而是接下来要去面对的一切。

20岁时，笹原家所有意识清醒的女人都会在家族内部进行秘密拍卖，用以偿还这些年笹原家为她们付出的金钱。而被拍下的女人们，其命运就交托在了主人手中。但拍卖不是常有的事，因为大多会疯掉。或者成年前就被魅魔吞噬。只有极少数能进行拍卖。所以笹原家会尽己所能的让她们卖出一个好价格用来支撑家族。

而对于外界的人来说，竞拍一只笹原家的魅魔回去不管怎么看，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首先在政治上，就可以借此拉拢笹原家，在一些事情上也能施展开。而得到的魅魔不仅容貌丰姿冶丽，想这么玩弄都可以。即便之后厌倦了，不喜欢了也可以“转赠”其他人，甚至是欢迎任何人来玩弄，作为拉拢其他人的工具。因为魅魔的耐受性，不管被怎样对待都能复原，能极大满足变态们的乐趣还不用担心摊上人命，遭人非议。毕竟……只是魅魔不是吗？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当然可以随便处置了。

并且魅魔还能杀人于无形，不论任何场合都是完美的杀人利器，哪怕是拿来做挡箭牌也是完美的保镖。

更有甚者……笹原千寻的眉轻轻绞紧。

民间一直有传闻：魅魔可以吸取他人的精气，再渡让给主人。

如果得到一只清醒的魅魔的话……

或许可以将其他人的生命源源不断的传输给主人，为那些垂垂老去的东西带去青春——

甚至，永生！

而笹原千寻深知，这一传闻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常年生活在咒术界，与各种咒灵打交道的她，无数次的吸取、置换过他人的精气，以此起到提升自身能力，也能起到强化他人咒力的效果。并且在其他人身上，也实现过治愈伤口，生病后也能迅速恢复的效果。照这样推断，如果将自己吸取的生命精气用在普通人身上，延年益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毕竟那可是生命的精气啊。

只要让自己成为媒介，就能请无限制的将精气转让给别人……

要是自己真被有心人买下……

手死死握紧绯袴，露出泛白的骨关节。

那她一定会变成抽取别人生命力，只为上层延绵寿命的有毒工具。并且，不死。

“……谁想做你们政治的筹码和工具啊？”

笹原千寻绝不能忍受自己变成那种东西……！

所以她一直在等……

等这一刻。

等自己成年。

等为自己完成赎身。

这是笹原家女人的宿命。

这些年，她之所以没有马上进入高层，也是因为如果自己早早的竞争到了高层，却在20岁这一天被其他人买下，就会变成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毕竟为了控制不听话的魅魔，笹原家会将刻有咒印的项圈交给买家，拴在自己脖颈，魅魔是无法碰触也无法摘下的。并且上面施加了强力的诅咒，只能听从主人的命令——不论是多么荒诞，无理，绝望的要求，她们都会遵守。从此沦为一直清醒的、听话的狗。

到时候不论遭遇任何事都不能有怨言，更不可能反抗。

所以一切都要等到她为自己赎身后才能施展。

期间也要为了赎身，不停的赚钱。

没错，不管她们笹原家怎么想的，反正只要自己把自己买下来就可以了！

为了这一天。她特意存钱了！

所以不要紧的！

手不自觉握紧着绯袴，迟迟没有松开。头下意识的抬起，投向窗外。却又在下一秒，是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后自嘲的苦笑出声。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疯了好，还是像这样更好。”

她站起身来，只脱下身上厚重的服饰……

“好了，该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了。”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拿起那件金线刺绣的千早将它披在了身上。薄薄一件只用胸前的红线系好，就这样出了门。

*

秘密的拍卖会在笹原家最深的“奥之间”内举行。

曾经是巫女们用来修行的地方，如今改造成了藏污纳垢的拍卖会现场。

房间里非常昏暗，只有几根烛火勉为其难的点亮着屋内，为她指引着道路。天顶敞开着，一丝月光遗漏下来，形成展出的舞台。

在黑暗里，无数的樟子门形成巨大的八角形，而每一扇门后都传来买主的视线。

笹原千寻顺着灯火走向展台。房间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人，但是能感到视线贴合在皮肤上的黏腻感。

有人在看，并且不止一人。

一种强烈的作呕感涌上心头，宽大的千早下，一双手紧紧握着。

她的出现引起了樟子门后隐隐的议论声。

摘祛了白天用来阻挡咒力的薄纱，也不再佩戴抑制作用的镜片，紫色的鸢尾花绽放在她眼底。

笹原千寻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他们眼前。

虽然是和白天相同的装扮，就连头顶的前天冠都没有改变，但是单薄的千早下却没有多余的衣物。晦涩的光影下，她通透的肌肤在纱下若隐若现。虽然是同样的服装，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特别是脖颈的那条铁链，只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冰冷的铁器在这种环境下有种格格不入的显眼，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抑制她能力的咒具。

而因为拍卖的特性，这些樟子门都用咒力改变了声线，以避免暴露买家的身份。

伴随着窃窃私语的吵杂声，带着狐狸面具的笹原家家主走了进来。她冷着声调，如同没有情感的机器：“拍卖即将开始，在那之前，余将为大家展示商品。”

她举起手，身侧的巫女便为她递来鞭子。同时其他人推着一个支架上前。

笹原千寻了然的背过身去，任由巫女们将双手拴在支架上。

确认双手被束缚住，她们才解开了千早，露出她苍白的后背。

没有任何前提，鞭子抽打在她苍白的肌肤上。

伴随着咒具抽打上去的瞬间，肌肤如同裂了纹路的瓷器，一连串血珠珊瑚串似得滚落下来，殷红坠落在榻榻米上被吸收，直至晕染成八重樱的颜色。

可眨眼间，半透明的肌肤便愈合了，肌肤在月色下丝绸般翻着淡淡的光晕，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为了确保每个人都能看见，家主重复着鞭打的动作，肌肤重复着裂开，流血，愈合的过程，反反复复。

笹原千寻一声不吭。

却又因为强行忍耐着，不时会有细碎的呜咽着从呼吸中流淌出来。

虽然是出于倔强而一声不吭，可反而是那不慎遗漏出的声音带着些许香艳。

又持续了片刻后，家主才停下动作。

“诸位可以看见，伤口无论如何都会愈合。她是笹原千寻本人。我们绝不可能替换商品，用冒牌货来顶替，请诸位放心购买。”

她谦卑的朝所有人行了个礼，巫女们才重新为笹原千寻穿戴好千早，解除了手上的限制。

“那么，开始吧。底价50亿。”

预警一下下一章的夸张拍卖数字。赌王花15亿软妹币靠药物续命，转化成日元就已经300亿日元了（日元真是唬人啊……）人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感觉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数字会超级离谱。不喜欢的可以直接跳过下一章，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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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