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城野在简单地部署了盆骨地内族人的工作后,也就断开了阴晷的连接。
失去了他们族长的中间润滑,几位长老不免觉得和衣彻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些什么。
吴问颢咳了声,被其他的老人推了出来,咳了声,“小友的伤可好全了?”
衣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气氛又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既然几位长老没有什么事情,丘卿便先告退了。”
衣彻主动开口,但话没说完,外面就传进来一阵慌乱喧闹。
“长老!长老!吴长老快来看看!不好了!出事情了!!”
男人惊慌喊人,伴着小孩子的惊吓哭闹声越来越近,年轻的族卫官慌张破门而入,身后跟着脸色难看的胥北辰,而其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胥畴,最后面赘着几个哭得快撅过去了的安河家小豆丁。
吴问颢眉头瞬间紧缩,严肃起来,“快把 他放在塌上。”
衣彻停住出去的脚步,两个小豆丁全部挂在了衣彻的身上边哭边抹着鼻涕眼泪,一口一个爹爹不见了娘亲没回来,他们老大看起来好痛是不是要死掉了,听得人心里没有不疼的。
衣彻只能一手抱一个拍着小孩子颤抖的背,不让他们去瞧那榻上的鲜血淋漓。
胥畴的左肩至左手皮肤下全部覆满了黑色蠕动雾气,而少年更是疼痛呻吟着,神志不清。
吴问颢已然动用术法,尽可能止住魇毒蔓延趋势。
这是自己的亲孙,一旁的胥禾生本就疲惫的神态又多加了几分苍老,凝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失职,手下人出去打猎的时候遇上了魇物,其中一队已然全部失去行踪,只有胥畴逃了回来。”胥北辰嘴唇苍白失去了血色,“还请长老联络族长…或许他们还有希望…”
周生叹了口气,他早就试着调动阳晷,然而最后画面投影出来,胥城野他们的身影却早不见了,老人摇了摇头,“阳晷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怕是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屋中的气氛瞬间压抑了下来,孩子啜泣声敲在每一个人心头。
“胥畴伤势如何?”衣彻突然开口。
吴问颢擦了擦汗,过度使用术法给老人带来很大负担,但还是第一时间回复了青年,“他的伤不轻,好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是要痛些时日罢了。”
老人看到了衣彻身上挂着的抽噎住的小孩叹息,“就是苦了小孩子,让南乔家的帮忙先领去休息吧,父母不在孩子总不能我们也照看不好。”
然而听到吴问颢的话,小孩子抓着衣彻衣襟更紧了,青年拍着孩子后背的手顿下,“无妨,他们想在这里陪着胥畴便让他们呆着吧。”
少年在塌上痛得打滚,衣彻瞧着前世自己带大的少年,遂然知应该给这明显偷跑出去的少年一个惩罚,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之前胥城野给他做的狐狸莲花。
青年将灵力覆于其上,放在了少年的床头,少年瞬间被灵光笼罩缓解了不少疼痛。
吴问颢看到青年作为,还在不停歇制药的手顿了下,一向倔强的老人低声道谢。
衣彻望着床上虚弱但慢慢恢复意识的少年,“沉声问道,胥畴,与你一同的人呢?”
“魇物…太多我……”胥畴虚弱不堪强撑着眼“,衣彻哥向北…”
衣彻颔首示意自己听见了,之后一个昏睡咒就盖在了少年的身上,帮着不肯入睡的对方修复自己的身体。
“北辰自请将功折罪,族长不在,我自愿去寻回族人。”
听到胥畴的信息,刚毅冷峻的男人半跪在胥禾生等长老们面前自请领命。
众长老一时无言,不知是否该允许…族中只留下了胥北辰一支族卫官看护,他如果再走…
然而男人朝着老人们叩头,似乎不答应便不想起来,周生沉默半晌,“罢,就依你所…”
“长老,”衣彻淡淡打断了周生的话。
“盆骨地中不可一支族卫不留,无衔领之人坐镇,恐事变无力周旋。”
“阁下的话是让我们放弃走失的族人吗。”北辰抬眼冷冷地看着衣彻这个外族人,“阁下早些回去休息吧,族内大阵维持得很好,不会影响阁下安危,不必如此操持我们族内事务。”
衣彻没有理睬那脑袋追不上嘴的胥北辰的阴阳怪气,望着胥禾生淡淡道,“丘卿承蒙各位多日照顾,愿出地救人。”
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愣,老人神色复杂,“小友这本是我族内之事,你,”
衣彻打断,“人命关天。”
众人沉默,都做不来让眼前这年轻人为他们外出涉险的决定,但他们心也放不下那生死不明的族亲。
“如此,不如老夫与小友同行如何?”吴问颢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将事情定下了,“族中无人事小,总不能让小友身陷险境,北辰带着几个人,我们一同出地。”
胥北辰闻言沉默了,算是默认了对方的决定。
衣彻却依旧没有松口,态度不容商量,“我自会带着我的同伴一同前去,如若各位长老担忧吴长老的安危,挑几个好手与我一同前往便是。”
“但我只一句,盆骨地中不可无人坐镇,守卫不能动。”
“我做不到在族中静等,阁下莫要勉强于我。”胥北辰沉着眼,硬邦邦道,“阁下如若介怀北辰刚刚的出言冒犯,在下向你赔罪。”
“你就是胥北辰?”衣彻抬眼看着面前作礼的冷峻男人,总算分了几分注意。
他记得前世当中,胥城野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也就是说胥北辰在前世他与胥城野相遇之前也便离世了。眼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死在了前世的魇潮之中。
“如若我没记错,胥城野走时曾说让你镇守族中大阵无论何时不得外出。”衣彻不紧不慢的说道。
“事急从权,我甘愿失职之罪与擅离职守之罪一同领罚,”男人直直盯着面前的青年,缓缓半跪下去,“如若阁下想让我现在领罚,我也甘愿。”
一个直愣愣跪地就要请罪行为迫人得很,另一个却也丝毫不避讳坦然自如,最后被架住的倒是跪地上的胥北辰。
看着突然莫名对峙上的两人,吴问颢不免叹了口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敢,我一个外来客哪里有权惩处于你?你的失职与罪责与我何干?”衣彻垂眼看着半跪不起的男人缓缓说道。
被说中心中所想的胥北辰不禁一愣,随后微微低下了倔强的头。
“你若是非要跟我出地,弃你全族不顾,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拦你。”
青年手掌还一下下拍着身上的小孩子,将哭累了的小孩拍得快要睡着,但屋中众人却觉得面前这年轻的外族人身上气势却是不怒自威。
“罚或不罚在于你心,而不在我之言。”
青年说完话将抱着的两个小孩子递给了一旁的长老,带着吴问颢还有在门口偷听很久的南怀玉便往外走了去。
长老堂中的胥北辰依旧沉默跪在了原地,没有起身。
拐角处的一片竹林,衣彻重新绑上手臂上的束带,而其身后走来了胥禾生,青年没有回身:“长老避开人来找我是有何事。”
老人看着青年背影半晌,最终开口,“小友可知城野走之前可曾掷过一卦?”
“不知。”青年闻言没有太大兴趣,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胥城野算了什么?”
老人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族长不准我说,但我想小友该知情的。”
“毕竟算出的命数,关乎你也关乎族长本身。”
青年闻言,缠着绑带的手不禁顿了顿,缓缓看向了身后的胥禾生。
*
“我的老天,这两个人吃什么长大的,这也太能跑了吧。”
族卫官胥小花有些崩溃,哪怕他们没怎么见过灵族,但也知道像前方那两个不断加快奔袭,并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胥小花他们只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有为谁这么拼过命。
胥小花背着吴问颢,在老人不断催促下,试图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却依旧只能看着前面那两个灵族人,与他们拉开更越来越远的距离。
男人有些崩溃,他没办法向身上的老人解释——不是他偷懒跑得慢,只是前面那两人的速度委实不是人能做到的。
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加快了速度,对方的速度只会更快向着山北奔袭,但当他们拉开到一定的距离的时候,前面两个人的速度也会稍微变慢一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他觉得他们就像被前面吊着苹果的驴,永远在追赶的路上。
“快点快点!”老人催促着。
在快了!在快了!年轻的族卫官们心中绝望。
而与此同时的前方。
南怀玉紧紧跟在青年身侧,两个人身上都出现了一定的兽化特征。南怀玉的眼角出现了羽毛,而衣彻则是身后出现了狐尾。
“丘卿,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边走,再往前怕是就要接触到大批魇物了。”南怀玉看向一旁的青年。
“继续向前。”
青年话音刚落,下一秒钟空中一道黑影直接迎面撞上来,南怀玉眼神一凛手中的刺刀率先挡了上去。
一阵摩擦声如同划在金属上一般尖锐,绝对的黑寂中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所有人带来了压力。
撞击的一瞬间南怀玉便感觉到了力有不逮,不禁闷哼了一声。好在身边的青年及时迎了上来,手中双剑借着腰力绞杀了对面的袭击而来的东西,然而本应该分成两节了断生息的敌人却依旧生猛袭过来。
衣彻有所料,随即一手撇开着普通的刀刃,灵力附在掌上,瞬间化作九尾狐的利爪狠厉野蛮地将飞过来的头颅掼了地上然后压成了黑色浆水。
身后的族卫官总算跟了上来,探明照亮了衣彻两人的前路,自然也照清楚了他们正在面对的敌人。
只见湍急的河流中布满了黑雾笼罩的鬼魇,而这群泱泱鬼物的最后面,可以清楚看见失踪的族民。
黑水汹涌,冷风肃杀。
南怀玉和青年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是找对了地方。
这群魇物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两人都不禁重视起来——这不是一般的鬼魇。
河流之中,所有成堆的魇物越来越像人形,甚至有着模仿人类呼吸起伏,而所有魇物的正中央在不断滋生着一个越来越膨胀的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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