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雪明夜眼泪落下，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皆是得不到善终。”

冷雪寒眉眼忽而凝住，负霜眼中不忍，替他拭去泪水，“阿雪，人之生死，皆是命运。”

却是被冷雪寒一语道破，“这个世界本就不是真实的。”

“既选择了帮助，便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雪明夜不懂得，如今却也不敢去懂。

镇北门的罗刹鬼患结束了，可那抹身影却是镌刻在镇北门残余诸位的眼中，挥之不去。

封尘星所说的大英雄，他终于在这一世做到了。

他成了众人口中的大英雄。

哪怕，是以千万世永不入轮回为代价。

*

三人回到镇北门便看见了山坡上那柄冽冽长枪，长枪上红缨飞扬，在其下，隐约有一个人影靠坐。

那是——雪明夜在幻境中最后看见的一幕，封尘星以枪为寄，将魂魄永存于世，以此镇守镇北门。

雪明夜心尖似是风雪划过，留下一道道苦涩却又难以咽下的雪痕。

镇北门的城门被人重新悬挂，破烂不堪的牌匾却是封尘星用命换来的。

原先反叛的仙门此时早已被负霜关了起来，看见雪明夜这般装模作样当即嘲讽唾骂，“镇北门危难的时候不见你人，现在危难过了，仙尊倒是出来哭丧了啊？”

“呸！”

雪明夜眼眸微垂，没有回答，他指尖出现一抹绿色，一朵自他手心开出来的花放在了山坡之下，“从今日起，封尘星便是我的徒弟，不论前尘过往，若是对他诋毁，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他击杀于苍玉之下。”

最先说话的仙门弟子胸腔传来一抹凉意，他错愕低头，便见一把白金长刀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负霜长刀擦拭干净，还有心情在山坡之下放上一束晶莹的白花。

“……师尊”雪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将手中的玉佩递给雪明夜，“封尘星临终之前，让我将玉佩还给江陵城城主。”

雪翼语气极为忐忑，“这件事，封尘星应当更希望师尊去做吧。”

*

冷雪寒此人甚是无情，更何况死之人与他无任何干系，此时只是靠坐一旁，安静地擦拭手中悲戚。

大劫过去，镇北门气氛格外沉闷，不少人看见了封尘星的所为，看见了这个来自修真界的少年为了镇守罗刹鬼，不惜以命抵命。

不少妇人掩面哭泣，便是许沉云，此时也是少有的沉闷。

他的战友，死在了战争中。

镇北门有封尘星镇守，再无后顾之忧，雪明夜知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可偏偏就是那矗立的长枪，让雪明夜迈不开腿。

“此次前来的仙门弟子可有死伤？”负霜解决善后的问题，此时正与雪翼交接。

却见雪翼神情一顿，“凌云仙宫的沈宿，失踪了。”

“在尸堆中未曾找到他的尸体。”

负霜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识海中的天道开口，“那小子命大着呢，不用担心他。”

负霜沉默

待将镇北门的事宜处理好后，也该到离开的日子了。

“冷雪寒，你如今要往何处去？”

冷雪寒擦剑的动作微顿，最后想了一个方向，“品域”

雪明夜察觉不对，问：“凌云仙宫呢？”

冷雪寒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早已除名。”

他，早已被凌云仙宫除名了。

雪明夜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似乎想到什么，朝着冷雪寒递过去一个令牌，“若是没有去的地方，碎星城便是你的家。”

令牌之上，赫然雕刻着两个字，“碎星”

欲黄昏，雪明夜站在乱葬坟冢处，看见了几个异常熟悉的名字。

为救封尘星而死的陈拓。那企图逃离镇北门，却从未成功的司明轩。

无数少年的名字被刻在石碑之上，还有无数的，无名的石碑。

它们悚然在孤寂幽暗的坟冢里，不见枯骨，不见衣冠，唯有一块无名的石碑，成了他们最后的归宿。

雪明夜同负霜一道走着，在他们身后，镇北门三个字刺得人眼生疼。

斜阳西下，整理风沙血迹的妇人轻轻哀唱道：

暮江浸远山，铁甲照光寒。

斜下黄金马，不见故人还。

终不见，故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