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之气，遗世风骨。赵小姐的演绎，令人身临其境。” 一曲终了，余韵未散，郑楚宁沉稳低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没有多余赞誉，但一句“云栖之气”已将他心中那杆标尺精准指向了谁。

赞助商区也如沸腾：

“找到了！就是这种感觉，高级的纯净。”

“可塑性强。气质独特，填补市场空白……”

喧嚣终将落幕。华服褪去，灯盏暗下。空荡的舞台上，只有郑楚宁一人站在灯光的边界，那是赵柚梓被光芒笼罩的位置。

“……父亲，您豢养的这头幼虎，”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仿佛在品尝，“终于是……亮出獠牙了。”

而在后台那片狼藉与黑暗之中，余雯雯如同一只被遗弃的断翅蝴蝶，蜷缩在道具箱后。

眼妆早已被泪水冲刷成污浊的墨渍，染花了她精心描绘的脸。

手机屏幽幽的光映着她扭曲的脸，那惨白的光线里，她的嘴角突然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代言人……郑楚宁……李安……你……全都要抢走……？”

指甲在冰冷的金属箱壁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锐响。

“赵柚梓……呵呵呵……”

想飞？我让你……彻底……

余雯雯的灾难并未随着盛典结束而过去。

赵柚梓的惊艳亮相像病毒般席卷了整个校园，成为课余饭后唯一的谈资。

余雯雯则成了被全方位碾压的笑柄，昔日的跟班眼神开始游移，马老师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被牵连。

嫉妒如同硫酸般日夜蚀咬着余雯雯的心。

她将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归咎于赵柚梓的“装模作样”和李安的“移情别恋”。

课间，她不顾众人目光冲到李安桌前哭闹。

放学，她堵在教室门口纠缠质问。

深夜，她发来大段大段充斥着眼泪、咒骂、威胁的信息。

李安起初尚有克制，警告她冷静，但换来的只有更疯狂的纠缠。

一个春光刺眼的中午。

教学楼一楼走廊，人潮涌动。余雯雯再一次堵住了并肩而行的李安和赵柚梓。这次，她双眼赤红，所有压抑的情

绪彻底爆发。

“李安！你瞎了吗！她就是个贱人！勾引你的贱货！”她厉声尖叫，声音尖利得刺破午休的宁静，瞬间吸引了所有好奇的目光。

她像头发疯的母兽，猛地朝被李安下意识护在身后的赵柚梓扑去，染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狠狠抓向赵柚梓的脸。

她要将那张令她嫉妒的脸彻底抓花！

赵柚梓惊慌地向后缩去，眼中却一片冰冷——她在等这一刻。

“够了！”李安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锥瞬间扎入混乱。他动作快得惊人，闪电般探手，精准狠厉地一把钳住了余雯雯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余雯雯吃痛尖叫，挣扎却被牢牢锁死。

下一秒，李安猛地一甩手，动作毫不留情。

余雯雯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一个趔趄，踉跄着撞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后背生疼，精心打理的头发狼狈地散落额前，整个人狼狈不堪。

人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场当众上演的修罗场。

李安没有再看余雯雯一眼。

他微微侧过身，将赵柚梓完全置于自己身影形成的绝对保护区内，然后，才缓缓转过身，正面看向倚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的余雯雯。

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没有波澜，只有寒意。

他用足以让走廊两端学生都清晰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余雯雯，我们结束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冷硬得没有一丝感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余雯雯因嫉妒和仇恨而扭曲变形的脸，声音陡然压低，却如同魔咒般精准地灌入余雯雯和她身旁几个竖起耳朵试图偷听的学生的耳中，带着一股森然：

“以后，离、柚、子、远、点。”

他特意加重了“柚子”二字，亲昵得像是在称呼珍藏的宝物，与刚才的冰冷形成残忍的讽刺。紧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嘲讽，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俯视尘埃：

“再让我发现你对她指手画脚……”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余雯雯瞬间放大的瞳孔，“你的那个‘王叔叔’……”李安的唇几乎贴到了余雯雯的耳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粘稠的恶意和绝无转圜的毁灭气息，“……他那个小小的保护伞，我会让它碎得比你这张脸……还要彻底。”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余雯雯最后的精神支柱和嚣张资本。

公开分手、亲昵维护赵柚梓、当众揭穿她仰仗王叔叔的关系并威胁她……三重打击在瞬间叠加爆发。

余雯雯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又迅速褪去，眼前阵阵发黑。

她的表情彻底僵住，他清楚她的不堪，原来一直都清楚呀，可是和王汉江的那段关系，她没得选。

人群哗然。

余雯雯只觉得周围惊愕、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李安不再看她，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自然地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轻轻揽住身旁赵柚梓微颤的肩膀。

赵柚梓在他宽厚掌心的触碰下，没有挣扎，反而微靠了过去，将头轻轻埋在他肩颈处，长睫低垂。

窗外寒气凝成霜花，赵柚梓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卫衣帽子蹭得卷了边。后颈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李安用金属笔帽不轻不重地戳了她一下。

“看题。”

低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安手中的笔尖唰地划向她卷子上一道电磁学大题，带出一道凌厉的折痕。油墨清晰地停在题目核心处：“……分析该含容动态电路在开关闭合瞬间电容器的瞬态电流与稳态电压分布变化，并阐述其中特定节点电压可能存在的‘跃变’现象？”

“就是…呃…” 赵柚梓把自己裹在宽大的棉袄里，思路似乎也跟着冻住了，手指在冰冷的卷子上瞎比划着，袖口的羊羔绒不小心蹭到了李安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袖口。

对面的人忽然抽走了她卷子上的红笔。冰凉的金属笔帽带着他指尖的微凉，不容置疑地抵住她下颌，力道迫使她仰起头。

他眼下的青黑浓重，显然刚从一场消耗战中抽身——可能是凌晨的物理推演，也可能是他那个藏在宿舍电脑里、据说拉到天使轮投资的游戏中的一个致命Bug。

“这种题，马老师指着我们拿第一当招牌的，你也敢分神？”他嘴角扯了扯，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分身乏术。

黑色镜框有些疲惫地斜架在鼻梁上，李安微眯着眼，声线低平，却字字清晰：“瞬态响应和稳态分布搞不清？”

“是…哦。节点电位在电容瞬间充放电时会不连续！” 赵柚梓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捞出了关键点。

笔尖“嚓”一声，无意识地在赵柚梓袖口的小熊印花上划了道浅痕。她条件反射般蜷起手指。

身后传来压抑着的、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六米开外，几个同样攥着物理试卷的同学正满脸复杂地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李安像是没看到那些目光，直接拽过赵柚梓放在一旁的草稿本，“刺啦”一声利落地撕下半张。原子笔在纸上游走如飞，笔迹是他一贯的锋利潇洒——几行简洁却核心的方程式推导，清晰勾勒出电容瞬态电流的表达式和关键节点电位的跃变示意。

纸页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被甩进她怀里。

“推一遍过程，再想想含源支路处理对节点电位跃变的定量影响，下午给我。”

走廊的喧哗似乎被隔在无形的屏障之外。

徐晚星还在为一道刚体动力学题跟同桌据“理”力争，敲桌子跺脚；发间沾着未化落雪的少年们在讨论昨天物理竞赛摸底考试的误差来源；穿着臃肿棉服的身影抱着厚厚的习题集穿梭。

而在这学霸云集、混杂着热烈讨论与焦虑的人潮涌里，似乎只有赵柚梓，能真正“听”见李安开口说话。

“为什么这个瞬态过程不能用纯电容模型等效呢？” 赵柚梓困惑地指着自己卷子上另一道多容网络的改错题。

现在的李安，是竞赛老师的心尖尖，更是班里的无冕之王。摸底考刚出成绩，实验室瞬间化身粉丝见面会——因为他的解答，大概率就是标准答案的注解。

面对他人递来的纷纭试卷，李安通常只是掠上一眼，草稿纸上刷刷写下关键公式或最终答案数字，递回去便是解疑释惑的终章。

高效，冰冷，带着理所当然的距离感。

只有赵柚梓是例外。

她的卷子，会被李安真正“看”进去。

他会锁定她的失分点，用低沉的语调分析——物理图像构建的偏差？受力分析隔离法的缺失？还是审题时被题目精心埋下的动态过程陷阱蒙蔽？

然后，他会让她自己重新构建模型，推导一遍，直到逻辑链条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光滑流畅。

“节点电压在瞬态过程的不连续性质，刚推导方程时强调过。” 李安语调平静无波，屈起指节，精准地在她后脑勺那片软茸茸的头发上轻弹了一下。

“想想，核心考的是对电容储能元件在动态电路里‘记忆效应’的理解，还是对基尔霍夫定律在极限初态应用的深度掌握？”

“奥奥。” 赵柚梓缩了缩脖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划了道的袖口，目光却扎扎实实地落回了那道复杂的电路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