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走廊尽头,却见季凌云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拱手朝风芫施了一礼,“多谢风公子那日救我表哥。”
风芫怔了怔,笑道:“无需客气,当日实属机缘巧合。”
见风芫并不邀功自夸,季凌云更添了几分好感,随后问起他如何甩开的戎人。
想着说这些并不妨事,况且季凌云也能查到,风芫便照实说了,只隐去他折返回去找呼延信算账的事。
季凌云听完面色沉沉,思量良久,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连忙问起为首戎人的样貌。
风芫回忆了下,“那人眼神锐利,五官硬朗,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季凌云急忙追问:“他右耳是不是戴着一个红玛瑙耳饰?”
“戴了!”
那块玛瑙颜色殷红,仿若鲜血,也因为此,风芫对那个耳饰印象格外的深。
季凌云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风芫的目光带上几分敬佩。
北戎将领呼延信,善使双刀,武功极高,一般人轻易近不得身,季凌云曾几次带兵围追堵截,都叫这厮突出重围。
风芫孤身一人,能带表哥全身而退,已然证明他身手不凡。
季凌云眼神发亮,倘若风芫能进军营,来日各自带兵里外包抄,何愁捉不住呼延信!
又聊了几句,季凌云看向风芫的目光越发灼热,心里已经想好表哥将他招入麾下后自己要人的措辞。
风芫头皮发麻,寻了个借口离开。
他在楼下绕了一圈,从客栈后门进来,去找白穗,敲了几次,屋里始终无人应答,风芫以为白穗有事出去了,便先回了自己房间。
……
白穗一早起来先拟好药房,准备去药铺配药,但附近几家药铺药材炮制的都不是很好,只得去更远一些的药铺瞧瞧。
几番波折之下,总算将药配好,回来时已近中午,白穗手里拎着药,正要上楼,眼前却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季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见到风芫了没?”
顾轻泉走后,白穗也曾问起,风芫那时只道他回家了,她当时还诧异了下,差点没问风芫为何不一起回去。
现在再次遇到,白穗没怎么惊诧。
顾轻泉也没料到在这里会遇到白穗,错愕过后,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沉沉,他强扯出来一抹笑,“白大夫跟风芫一起来的?”
虽是反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白穗点了点头,刚要说点什么,只见顾轻泉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脸色极差。
顾轻泉低下眼睫,意味不明道:“看起来白大夫和芫弟关系不错。”
想到包袱里的两千两,还有郑家许诺的八千两,白穗眉眼弯弯,用力的点了点头。
顾轻泉怔愣一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白穗不明所以,张了张口,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没喊他。
当时她说要和风芫对半分是真心话,但是风芫不肯要,只让她帮个忙。
想到这里,白穗不由再一次感叹人与人的不同,几千两银子有的人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而有些人则要她必须陪嫁三百两才同意成婚……
想到这些,白穗懊恼地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当时怎么就信了那家人的话?
很快她打起精神,这一万两到手,完全够她在这里,不,都够在京城买几间铺面开药馆了!
娘临终前说过,希望她将白家药铺一直开下去,倘若开不下去,来日机会适当,就在别处重开。
白穗知道她的心结,阿爹曾说希望白家药铺能开分号,白穗虽然没有见过生父,也时常听娘亲提起过她和阿爹的事,应当是个极好的人,只是今生无缘得见……
回想往事,白穗惊觉自己那时似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同意卖掉药铺!万幸药铺最后没有卖掉,一切还是最好的结果。
……
如今顾轻泉也来了,思前想后,风芫怕事情生变,不动声色地劝昭七跟少主去京城。
昭七摆了摆手,“我走前少主特意说了,务必等任务完成我再和你一起去京城。”
见此路不通,风芫便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昭七哥,今天遇到的这些人,虽说我与其中一人相识,但这些人武功颇高,倘若他们起了疑心……恐怕会影响后面计划。”
昭七沉吟片刻:“你确定自己能完成任务?”
风芫粲然一笑,拍了拍昭七的肩膀,“昭七哥,对我有点信心吧,真不行的话,到时候我去京城找你们。”
昭七转念一想,倒也是个办法,况且每个隐卫的任务都需要自己完成,少主的嘱托其实有违门规,若是被门主知道,只怕他们会一起受罚。
既然十一自己说了,昭七没再执着,只说会在沿途留下记号,届时风芫顺着记号去寻他们。
闻言风芫眼神一亮,他正愁着来日到了京城如何找温隐他们,昭七此举无意中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风芫欢喜之下想到顾轻泉,喜意淡了几分。
每到夜深人静独处时,对他的思念像夏季里的爬山虎在心里疯长,
其实时至今日,风芫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爱人?
但也是上辈子的事。
陌路人?
……光是想想就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从前有任务者在小世界里沉迷情爱,做下了不可挽救的错事,风芫不大理解但秉持着存在即合理的观念,没有过多,现今发生在自己身上倒是切身实地地理解了那些人。
话虽如此,风芫理智尚存,任务还是要完成的,隐门必须回去,这样一来,那边的人必须认为郑楚年已死,想到这里,风芫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昭七背起包袱骑马离开,临行前再三叮嘱风芫倘若出事,即刻前往京城,风芫笑着应下。
昭七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风芫收回目光,他本想回房间收拾东西,刚到走廊,白穗一脸纠结的站在他房门前。
风芫同她打了个招呼,端详了她的脸色,然后发问:“有什么事吗?”
白穗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道:“昨天我遇到季公子了。”
季公子?风芫很快反应过来,顾轻泉在他们面前自称姓季,白穗口中的季公子是指顾轻泉。
见风芫没什么太大反应,白穗立刻猜到他见了季公子,心下一松,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地尽数说了出来:“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风芫眼睛微微睁大,听不明白白穗在说什么。
白穗见状,含糊道:“总之你见了他,就说一声,我跟你只是出来转转散心的,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
昨天季公子走前的表情古怪,白穗不明所以,回了房间,她取出带着的药臼捣药时,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突然想到季公子是不是看到她和风芫一起出现在客栈,起了误会,所以才神情古怪?
风芫知道自己是男扮女装,她不确定季公子知不知道,不过倘若他知道,万一误会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白穗当时就想放下药臼去找他解释清楚,但找了一圈,愣是没遇到他,想了想,决定今天一早找风芫说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俩的事,还是让当事人去解决吧。
风芫此刻才反应过来白穗的意思,有些错愕,想解释他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误会的是白穗,话刚要出口,心里某个隐秘的地方小声嘀咕不要说,让白穗误会了也好,最后风芫沉默着点点头,
白穗像是摆脱一个大麻烦,转身就要回房间,却被风芫叫住,“白大夫,依你之见,郑少爷要调养多久?”
白穗略一思索,“按时吃药,不出意外的话,少说也得四五个月卧床静养。”
风芫略一沉吟,“我想送你们去一个僻静地方,待他病好再送他回郑家,不知白大夫你意下如何?”
闻言白穗正要说郑楚年留在郑家医治也可,但转念一想,他就是在自己家里中的毒,郑夫人执掌中馈,还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下害了郑少爷,可见郑家并不是看上去的铁桶一块,深门大宅里指不定斗成什么样。
这样一想,离开郑家去别的地方调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白穗痛快应下,风芫便与她商量今夜再去郑家一趟,换个说辞,最好能说动郑夫人将郑楚年交给他们。
正说着,有人突然出声,“是风公子吗?”
风芫回过头,季凌云站在走廊处,嘴角噙着一抹笑,也不知对方在那里站了多久。风芫暗道不好,刚才只顾着说话,忘记注意周围情况,他约摸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确信季凌云即使再耳聪目明,也听不去多少,立时放下心来。
风芫笑了笑,同季凌云打起招呼,见他面无异色,更加确定他没有听到刚才的事。
季凌云明显对白穗更感兴趣,“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我朋友白霄,近来无事便来霁州转转。”
季凌云深深看了白穗一眼,“哦”了一声,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他对白穗拱了拱手,“我有些话要问风兄弟,白公子若有其他事,能否等到其他时候再来?”
白穗自然应允下来,忙不迭回了自己房间。
见状季凌云笑了笑,然后拉着风芫进了房间,再次谈及他们被戎人追击的事。
风芫一时间犯了糊涂,若说起来,季凌云驻守边关多年,对戎人的作战方式不应当比他知道的更多吗?何必问他?
他不知道的是,季凌云的确对戎人的作战方法了如指掌,但对呼延信了解不多,仅有的几次交手每次都棋差一着,让呼延信逃掉。
自从确认劫持顾轻泉的是呼延信后,季凌云心里就憋着一团火,倘若在战场上被俘,那是他技不如人!
可偏偏是在他们回京的路上,自家的地盘,能有一队戎人出入自由,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戎人家的后花园呢!
想他季家曾有三代人镇守北地,前前后后折损了数十人。
自小起,季凌云就知道自己以后也会从军,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像其他叔伯那样死在战场上。
而从踏上北境土地上的那天起,他已经做好死在守卫国土的战场上,但这绝不代表他愿意糊里糊涂地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被救赎文男主关进小黑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