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和冷意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灵力过度消耗的晕眩不再被完全屏蔽,一时不察被通天的水柱击破屏障擦着面过去,秦绥安诧异看他:“你干嘛?”
陆铭面无表情重新立诀,他老老实实地把诀掐得一丝不苟,这十分反常。秦绥安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陆铭没有理会秦绥安,又认真掐了另一个,几乎透明的灵光闪过,他的气势在瞬间竟硬生生拔高了一分,他指尖微动,一道道简明的符文散开,如同网一般封锁了四周的魔气流动,将骨语者的攻势暂时压制下来,水开始变得只是温和地咕噜噜冒泡,情况似乎缓和下来,除了骨语者震怒越发深重的魔气,而陆铭这种状态也让秦绥安觉得危险,像是从枯井里强行抽水。
秦绥安被他冷落了两次,看他脸色愈发青白,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修为比你高?”
陆铭如今脑子和耳朵里尽是嗡鸣声,眯着眼看秦绥安嘴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眨了眨眼:“那你上吧。”
秦绥安愣了一下,他忧虑起来,并且因为这句话觉得愉快,他骂了自己一声,而后反刀斡旋,便从剑上跃下,闪身之间便已劈下,刀锋滋滋拉拉在白骨上滑出火光,陆铭给人和骨头都套上几层护罩,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问号,传音过去:“你找到碎片位置了?”
秦绥安沉默,动作稍顿,停滞之间便被骨语擦过,这骷髅体型巨大,动作不见得迟缓多少,秦绥安蹬转跃开,后方却腾起层层水花,眼看已经避无可避,陆铭的护罩轻悠悠的亮起,在浴水落地中护他无损。
落地的瞬间,他察觉到轻微的波动,凝力探去,的确能察觉到沧溟镜气息。他传音过去:“好像在水底。”
陆铭问:“确定不是这副骨头了对吗”
秦绥安答:“是的。”
他身后灵剑幻影层叠累加,此方境地陡然之间变得有微弱的光芒,万道淋漓的剑光流星一般落下,方才陆铭带着他御剑飞过的路径上一个个复杂的符阵显性,骨架瞬间被拆解,苍白的浮在水面上,符阵转动和落下之间,骨架消融,湖水逐渐平静。
骨架几乎就在秦绥安身前倒下,他甚至能听到摩擦声,秦绥安转眼看在空中的陆铭,他已成一个模糊的点,看不到神色,也看不清脸色,符阵的运行已到尾声,他乘着微末的金光闪身到他身边。
他脸色难看得要死,止疼药效失效有一会儿了,系统一瞬间就拉起了身体状态红色警报,秦绥安如今说什么耳鸣得全然听不到,眼前也一阵阵黑,咬舌的疼痛毫无作用,他道:“你魔气在身,水侵蚀小,你下去捞。”
陆铭的声音有所掩饰,但是秦绥安对人实在熟悉,眉头一皱:“你到底怎么了”
陆铭只能大概看见秦绥安没动,扯了个笑:“还需要我请你下去吗。”
秦绥安嘴角一抽,不再说话,陆铭划开水面他便潜进去。
水下昏暗,再加上湖底翻涌的魔气,能见度变得几近为零,世界变得安静,除了沉闷的水声,心跳声,他听不见任何,压抑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湖水都在试图挤压他的胸腔,迫使他呼吸紊乱。
他皱了皱眉。
水的侵蚀开始蔓延,一股冰冷的刺痛从皮肤表层渗透到骨髓里,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进血肉中。他紧咬牙关,试图用灵力护住身体,但那层护罩在水流与魔气的侵袭下变得脆弱无比,灵力消耗飞快,他难以闭气,飞速涌上水面急促呼吸。
氧气被吸入到身体,眼前的花白噪点减少,紧接着疼痛变得敏感,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血肉被剥离的声响,尖锐而残酷的痛觉撕裂着他的神经。
骂了一声,他重新闭气潜入水底向深处游动。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然而疼痛依旧无孔不入,然后血肉消退,手掌已经化成白骨,再无办法缓解疼痛。
他要骂陆铭了。他只是不容易死,又不是不会疼。
忽然,一股温暖的力量笼罩住他,来自陆铭的护盾将侵蚀隔绝在外,周围的水流也变得安静了片刻。
秦绥安的身体稍稍放松,剧烈的疼痛渐渐缓解,身体也开始恢复疗愈,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自己有病。陆铭对他一好他就忍不住担心陆铭。
屏障的力量不曾消退,轻微但是坚定的亮着光,他知道,陆铭的状态刚刚不太对劲,强行维持护盾只会让那家伙雪上加霜,
“陆铭!”秦绥安试图传音,但水的阻隔让他的声音模糊不清。
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向沧溟镜的方向潜去。
水底深处,蓝光逐渐变得愈发耀眼。
秦绥安接近那片光芒的瞬间,湖底的水流突然狂暴起来,仿佛整个湖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水中的魔气也随之涌动。他一手撑开护罩,一手伸向那枚碎片,蓝光强烈到刺痛眼睛。触碰的瞬间,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掌心,几乎将他震退。
岸上的陆铭好像也感知到了不对劲,屏障的光芒加深了几分
他死死抓住碎片,灵力顺势涌出,试图稳住身体。然而碎片被取出的那一刻,整个湖底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水底生成,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水流急速旋转,疯狂地吸扯着四周的一切。秦绥安被旋涡的力量拖拽得不由自主,护罩也在旋转的水流中变得摇摇欲坠。他咬牙支撑,但旋涡的吸力却越发强劲,仿佛要将他撕碎。
“别动。别送受”陆铭传灵过来。
秦绥安咬牙信他,他的魔气与沧溟镜共源,动用只会加剧沧溟镜力量,眼下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下一刻,秦绥安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剑意托起,他猛然间感到一阵轻松,余光里一柄利刃斩断了水流的束缚,一把很好的剑,除却绑带没有装饰,秦绥安觉得眼熟,然后开始不可置信,他下意识转身伸手去够,把柄剑却速度极快地切到湖底,以永不回头之势。
秦绥安借着剑意脱身,沧溟镜碎片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他眯着眼盯着湖底,剑沉入深渊的印象仍然映在他的眼底,细碎的光点如同静谧的星辰。
“那柄剑,是你的吗?”
陆铭静默片刻,抬手勉强掩饰嘴角溢出的血迹。
“是我的,”他低声道,语气轻描淡写,“代替碎片镇压湖底,再合适不过。”
秦绥安愣了一下,握着碎片的手指紧了紧:“那是不是你的本命剑吗?”
陆铭偏过头,不看他,面色冷淡:“一把剑而已,比不上碎片重要。”
秦绥安皱眉,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虽知道陆铭从不将情绪表露在外,但此刻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他没再多说,将沧溟镜碎片收入储物袋,提气浮到陆铭身旁,却敏锐地发现他脸色青白得吓人,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他盯着陆铭,心中疑惑更深,却见陆铭忽然抬手,一道奇异的法阵迅速在他脚下展开。
“你又搞什么?”秦绥安警惕地后退一步,却被法阵牢牢锁定,动弹不得。
“别乱动。”陆铭声音低沉掐诀,淡金色的符文从法阵中升腾而起,围绕着秦绥安的身体盘旋。下一刻,他的身体被光芒包裹,瞬间化作一只通体黑羽的鸟,盘旋在半空。
“你!”秦绥安又惊又怒,鸣叫声在空气中格外刺耳。
陆铭勉强撑住身体,嘴角溢血,单膝跪地,缓缓抬头看着那只愤怒扑腾的黑鸟,嗓音微哑:“别浪费力气了。”
秦绥安几乎气得炸毛,但也察觉到陆铭状态极差,喉头堵着什么,终究没骂出口。他落在陆铭肩头,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未消的怒意:“你到底在做什么?”
陆铭闭了闭眼,撑着身体站起来,陈述道:“怕你害我。”
陆铭强撑着身体,金光裹挟着他们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周围的景象迅速模糊,再次清晰时,已置身于一片幽静的秘境。这里青木环绕,灵气浓郁,与刚才那片杀机四伏的湖心形成鲜明对比
陆铭落地时,身体摇晃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
“陆铭!”秦绥安在他肩上惊叫,扑腾着翅膀稳住身体,感到陆铭的气息紊乱到了极点。
陆铭抬手示意他安静,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却猛地溢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撑不住,单膝跪地。
他早该晕了,劣质止疼药的副作用和病症大全几乎没差,他哪里都不好,身体像是过期的棉花,疼痛,无力,眩晕不知道在哪里渗出来。
身体仿佛被拆解重组一般,每一寸骨骼和血肉都在叫嚣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尽可能地把鲜血咽下,他几乎没有力气,吞咽也勉力,控制不住地呛出,而后咳呛声渐起,又因为脱力和不愿失态变成轻微的嘶鸣。
抬手把秦绥安关进笼子,将系统换来的丹药丢进去,而后闪身将自己摔倒冰室。
他靠着冰墙瘫坐下来,微微仰头,肺部像是被钝器击中般剧烈痉挛,他胸口的起伏极不规律,用尽全力呼吸,但是成效并不明显。
秦绥安被关在笼子里,黑羽被金光笼罩,怒意更甚。他叼起陆铭丢进来的丹药,本想随手一甩,却突然嗅到药香中夹杂着熟悉的气息——那是他从未见陆铭服用过的珍贵灵丹,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陆铭!”
他的声音化作清脆的鸟鸣,却透着抑制不住的怒火。无奈身形被困,只得将药丸吞下,灵气在体内流转,侵蚀之痛逐渐消散。恢复人形的速度比想象中快,片刻后,笼中的黑羽幻化为一道人影,他衣袖一挥,强行破开了陆铭布下的结界。
走出笼子的秦绥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抬头看向冰室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目光冷冽,却掩不住心中的担忧。
“你这副模样,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他站在冰室门口,声音透着咬牙切齿。
陆铭靠在冰墙上,嘴角和衣物上都染血,抬眼看他,想要拭净,但是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很想要晕过去,几次强制提神让他一阵阵心悸,呼吸系统和脑子都要罢工,半晌,他低哑道:“你吃了丹药就好好休息,别来碍事。”
秦绥安嗤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揪住陆铭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靠在冰墙上。
“碍事?陆铭,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谁在碍谁的事?”
剧烈的疼痛炸开,陆铭本来以为不会再更痛了,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如同位移一样拧起来,陆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已经难以抑制的喘息此刻完全停滞,身体猛地一僵。他紧咬的牙关忽然松开,一口鲜血顺着唇角涌出,溅在秦绥安的手背上,炙热而刺目。
他再无办法提将起任何清明,唇齿软肉已被咬碎,手掌也已无力再掐,他眼神涣散地比口型,让秦绥安滚出去,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像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线条,无力地垂落下去。
为什么黑化值升了。陆恍惚地想。
这次受伤程度并没有达到秦绥安心目中的标准?他头脑浑噩未来得及想清楚便只觉得生气。滚出去吧。秦绥安跟傻子似的
“陆铭!”秦绥安瞳孔骤缩,惊怒之下连忙扶住他,手掌覆盖在他后背感知气息,却发现陆铭的生机微弱得几近不可察觉。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刚才那一瞬间,他只顾着愤怒,却没有察觉到陆铭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那一口血吐出,陆铭的生命力仿佛迅速流逝。
秦绥安迅速将灵力灌入陆铭体内,却发现陆铭的经脉已经紊乱不堪,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灵力冲击。
他并不纯粹,修灵气已经恍如隔世,他一身灵力几乎被废,哪怕再过滤也有魔气残留,陆铭昏迷中又被激得吐血,他没力气,血液咳出一半便呛住,有些激到秦绥安脸上。
“混账……”秦绥安一愣,低声咒骂,揽住了陆铭,眼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焦躁与不安。他试图喂丹药给陆铭,但他手中的动作在触碰到陆铭的瞬间便僵住。
他这是在做什么。
救自己的仇人吗。
秦绥安面色铁青地甩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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