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他那张跟鬼一样白的走了,秦绥安也没能说出什么挽留的话,门口没出现层层叠叠地封印,只是有一个监控动向的定位符。
之前如同抽筋拔骨一样的疼痛已经一分不剩了,回忆起来也好像隔了层砂纸,秦绥安只记得很疼,疼得他受不了了。
为什么陆铭能一点也不在意,他那样肆无忌惮地使用灵力,无视身体警告,半点也不像个正常人。
秦绥安原本是想用等价交换逻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在一开始就与陆铭打了个照面,心中情感变质膨胀,而后他发现陆铭受伤但为他疗愈,便又起了希望回到过去的心思,甚至希望陆铭不管怎么样能装着虚情假意的样子,现在前者已经被暴打一通,后者他也被陆铭按在放大镜上看清了。
他现在该离开。
但是他能听到自己的内心在抵抗。
他亲缘淡薄,唯一待他好的婆婆早已寿归正寝。与宗门师兄弟关系不算差,但大多是因为任务或者作为陆铭弟子的点头之交。再晚一点,他就与宗门分道扬镳,与弟子兵戎相见,不得不躲入山中,偶尔出世。
他可以离开。但是离开后他怎么办呢。他只能收集沧溟镜,顶着这身魔气四处闯荡,遭人冷眼,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一旦和人对上皮肉哗啦啦掉。
陆铭对他是很差,但是对待魔修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是他把你变成魔修的。秦绥安脑子里在大叫。
是的。但是我不可能再回去了,离开陆铭,杀了陆铭,他都不可能再回去了。陆铭的确不把人当人看,也因此不把他当魔看。
没关系。傀咒在身,他是可以让陆铭像自己一样身败名裂的,他是能够报复回去的
秦绥安没敢再层层盘剥下去,以此结论草草做结,他知道分析的末路不会有什么他希望的东西等他。
陆铭从冰室出来,他有点受不了副作用,也受不了在人前那么狼狈。靠着树顶着黑雾和系统对话:“我没使用高级疗愈丹。”
“已检测到三分之一疗愈丹未被两人使用,将申请退费,退款预计两天后回到原账户。”系统陪他从反派系统到炮灰系统,早知道他抠门成性,商城里的道具只买过劣质止疼药,仗着他每一个角色都很难杀,仗着自己只要熬一下就差不多完成任务,哪怕快死了都只买劣质止疼药。
系统觉得他有点太抠了,问过他攒这么多钱干嘛,他很真诚的和系统说忘了。
陆铭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缓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往自己那落了聚灵阵的木屋走,碰到人了,陆铭懒的掀起眼皮去看来人:“好徒弟,你想干嘛。”
秦绥安目光沉沉看了他一会儿:“为什么不动用灵力飞过去。”
陆铭不想吵架,他真的很想找个地方晕过去让身体自己运转一会儿,再耽误下去,明日议会一颗止疼药副作用下来,哪怕真是神器任务真由他负责了,他也没办法。
陆铭目光扫过秦绥安,语气冷淡却透着几分敷衍:“不想飞”
他说着,脚步不停,继续向木屋方向走去。秦绥安站在原地,目光复杂,似乎想再开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跟在陆铭身后。
陆铭并未回头,他能感受到秦绥安的目光,但他实在没有余力去应对这些情绪。他身体虚弱,脑子也不如平时清醒,让他有些烦躁。
秦绥安跟在他身后,见他坐下,目光落在人干裂苍白的嘴唇上,给人倒了杯水,陆铭抬手想要接过他的一番好意,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不一定能拿住,便让人放一边,问他到底要干嘛。
秦绥安把杯子放下,看着人眼神几度涣散却不肯晕过去,总是在轻微的震颤后强打精神看着自己,除此之外,他隐瞒的很好,秦绥安半点看不出他面上有痛色。他歪头想了想问:“你有没有处理到云泽城的事情了。”
这是他真想要知道的,只不过换作正常时候,他该找一个稳妥的时机问的。
陆铭不想说话,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尽量正常:“大约会在议会上谈起,坦白说,哪怕你把人护住了,让他们来到议会,他们的结局也不太会改变。”
“为什么”秦绥安一愣。
陆铭道:“三宗不会真的下手干预皇权,最多只能派人把协助的修士押回惩戒…”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努力对抗涌上来的疲倦与眩晕。他咬了一下舌尖,“如果是散修的话,程序上更是无可奈何。”
秦绥安微微皱眉:“请愿对我们来说不是应该满足的吗,这次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
陆铭闭了闭眼,长吸了一口气,才慢吞吞地开口:“三宗掌门,除了丹云外,其他都活太久了,对你来说是道义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需要用来平衡的病。”
秦绥安目光微动,他没想到陆铭会这么说,他还以为陆铭会斥责他的浅薄。
他盯着陆铭苍白的脸,拳头捏得越发紧。他咬着后槽牙,努力压抑住心里那股隐隐泛起的焦躁和不安,现在陆铭每次涣散目光之后强行聚焦的样子让他有些难受了。
秦绥安猜测陆铭会想要让他滚,如果陆铭让他滚他就滚了。
但是陆铭没有,他好像难得温和有耐心地在等秦绥安把话问完,额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大概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无事。
秦绥安没忍心让他继续等下去,他动作冷硬地把水杯抵到人嘴边,陆铭愣了一下,他确实很渴,但掂量了一下身体状况,并不能保证自己晕了之后不会被呛死,于是摇了摇头。
真的很晕。他无意识地把自己往墙上靠了靠。
秦绥安看着陆铭那摇头的动作,眼神沉了几分。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坚持,却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压根无法退后。他冷着脸,没有再问陆铭的意见,直接抬起手,扶住陆铭的后脖颈,将杯口凑到了他唇边。
“沾点吧。”秦绥安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他的动作不算温柔,也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小心翼翼是匪夷所思的,陆铭明明现在没有什么威胁。
要害被控制,陆铭被迫抿了一口水,喉结动了动,稍稍湿润了一下嘴唇。他抬眼看着秦绥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低哑得像沙砾在摩擦:“谢谢你。”
秦绥安惊讶的看着他,干巴巴地说了声哦,然后把陆铭捏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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