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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武十六岁的时候被父亲卖给了住在山上的隐士。
像他这般大的男子在村里许多都已经成家生子了,只有他家因为游手好闲的赌鬼父亲连半点家底都未曾攒下,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耕地种菜养活一家子人,可当年母亲生下他后月子都没有坐稳便被公婆逼着下地干活坏了根基,前两年也因为一场风寒没熬住去了。
这下子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而每年交完粮税后剩下的那一点银两还会被他爹抢走,以至于如今何武到了适婚年纪却连媳妇都娶不起。
他更没想到,那个常年不着家的赌鬼前两天春风满面的带着个人回来,竟是直言将他卖给了那人。
今上重孝官员百姓亦是如此,即便何武已经十六岁了但他的父亲却依旧能够全权做主将他卖给旁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反驳的权利。
何武甚至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站在门外身着素色长袍的男人带走了。
因为常年务农的原因何武并不瘦弱,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身上的肌肉结实匀称,他的个子也高,在村里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可带走何武的男人却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即便自小稳重但何武毕竟还只是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眼见着自己越走越偏僻离村镇越远,他心中便止不住的开始发毛,更何况买走自己的那个男人美艳妖异,那双狭长的眼睛淡漠却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让何武本能的感到畏惧。
他们足足走了两天才在一处造型古朴看上去十分庄重的宅院前停下。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深山之中是如何建造眼前这般壮观的建筑,在何武有限的见识中这宅子甚至比镇上官老爷的府邸还要好看。
还没等他感叹完,大门便一左一右被人拉开了,不一会儿便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从门后走出来朝何武面前的男人行了个礼,“师傅。”
“嗯。”男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何武,“以后洒扫烹厨的事就交给他,今日你们先带他熟悉。”
“你们大师兄呢?”男人原本都已经走进去了,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
“大师兄还在学堂完成师傅留下的功课。”站在何武左边的孩子向前一步回答到。
男人欣慰的点了点头,便没再过多停留。
“别呆着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先带你把周围都走一遍。”右边的孩童走过来,眼里带着明显的好奇。
“对了,我叫明雪是师傅第二个弟子,这是我弟弟明松他是师傅最小的弟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明雪走到明松身边,两个冰雕玉琢般可爱的孩童看上去十分无害,让何武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看来那人将他买回来应该也只是需要一个仆从而已,在来的路上他还以为那人是山里的妖精,要将他带回来吸干精气呢。
“我……我叫何武。”
在山里的日子比何武想象中的要更轻松一些,食材是每日有人按时送到厨房,师徒三人吃得素净,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他每日做好饭退下便是,然后开始打扫宅院劈柴挑水,吃过晚膳他再烧好洗澡水,等他们洗漱完也能睡觉了。
至少在这里他能吃饱穿暖,不用日夜担心地里的收成不好,也不用担心那赌鬼父亲时不时的回来要钱。
三个弟子中只有最小的明松对何武好一些,大师兄和二师兄明雪多少都有些看不上他这个乡野村夫,何武自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明松要比对其他几人亲近许多,可眼瞧着何武和明松有说有笑的模样,那二人面上不屑心里却有些不爽,便无中生有的找些借口把何武叫去自己房间。
这样忙中有序的生活一过就是两年。
“阿武,能进来一下吗?”
说话的人是大师兄方泽,这人明明是个亲切温柔的性子,可不知怎的何武却总是有些怕他,就好比现在,仅仅只是听到方泽的声音他便有些抗拒。
何武不想进去。
“阿武?”见外面没有回应,屋内那人便又唤了声。
僵持了半晌何武终究还是低声答道,“来了。”
木门发出嘎吱的轻响,何武刚走进去便被坐在浴桶中**着身体的少年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神像是覆盖在何武身上一样来回打量,以至于明明此刻他穿着得体整齐却还是忍不住抬手紧了紧衣领。
眼前的少年只比他小一岁,但此刻看着何武的眼中却莫名带着几分阴邪,若不是他相貌俊美眉眼周正说不得还真会将他当成个惹人唾弃的登徒浪子。
“阿武,帮我擦擦背,好吗?”方泽嘴角微挑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并无强迫的意思但何武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软毛刷力道轻柔的覆在方泽背部,对方却在他靠近没多久之后转身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甚至将他半个身子都拖到水中。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何武虽然只是仆从,但此处也并非规矩多森严的地方,他叫这三位弟子也都是叫师兄。
方泽闻言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凑过去将脸埋在何武颈窝深吸了口气,只有何武蠢得以为自己只用做那些简单的杂活儿就够了,但他却知道师傅一开始就是见何武体格壮耐搓磨,才将他买回来用作给他们识欲知人事。
本来他去年16岁就该办事,只是这男人不开窍他也不想将人逼得太过,却没想到整整一年了无论他如何暗示这人的脑子都转不过弯,看来还是他之前太过心软了,这样的蠢货就该让他早些认清现实才是。
见何武挣扎方泽顺势放开手由着对方跌跌撞撞的离开,量他也没胆子敢逃跑,大抵不过是去找师傅告状罢了。
如方泽所想,何武当真是去找了师傅,惊慌之下他甚至连敲门都忘了便直直闯入男人房间,衣衫半湿的青年跪坐在地上,这两年越发健硕的身体被紧贴在身上的衣物勾勒得清晰,男人根本无心理会何武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对方凌乱的衣领和胸前不经意间露出的沟壑他的眼神越发幽深。
安静到诡异的氛围让何武惴惴不安的闭上嘴,他悄悄抬起头却猛的撞见师傅沉郁的眼神。
何武心口一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止住话头然后颤颤巍巍的谢罪离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男人不会帮他,于是他想到了逃跑。
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山上生活了两年,何武也算熟悉周围的环境,所以逃跑的念头一起他几乎没有停留,只回房换了件干净衣服便小心的走出了宅子,他跑了整整一晚直到确认自己已经走得足够远才安心的倚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可再次醒来时他却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宅院的正厅内。
师傅坐在主位看着他,神色淡漠,可熟悉他的人却能看出他眼中压抑的怒气,明雪明松站在一旁,看他的表情也充满了不赞同,而方泽正站在他身前,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作为逃跑的惩罚,他被方泽压在正厅当着师徒几人的面破瓜。
那天之后,他便没了自己的房间而是轮流宿在师傅和大师兄的房里,等到明雪明松年满十六,他们也同样在他身上知晓了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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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弟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需要下山历练,方泽已经去了两三次,每次回来都给何武带许多礼物,他刚回山上的那段时间黏何武得紧还会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在山下的见闻都告诉何武。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何武才会放下手上的事情认真听方泽说话。
以往在山下的时候,他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农田里,就连镇上也只去过寥寥几次,每次听方泽说那些他没有见过的人文风俗,那些难以想象的山色美景,他心中都忍不住有些雀跃。
那颗想要走出去亲眼看看几人口中景色的念头在何武心中越发膨胀。
这几年来他也逃过几次,但每次都会被抓回来,所以这一次何武开始想其他办法,他故意向最好说话的明松示好央着对方带自己下山看看,并且保证会乖乖呆在明松身边。
明松虽然成熟了许多,但面对枕边人的撒娇和难得的主动也有些心软,到底还是应下了。
可不想下山没多久,原本说好会乖乖呆在身边的何武却突然消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何武骗了。
直到瞧见人烟何武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真的下山了真的自由了,这本该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候,可站在路边他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什么方向。
他还能去哪儿呢?
原本何武就是被自己父亲卖给师傅的,母亲也早已离开人世,这世间辽阔却好似并无他能够容身的地方。
何武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快速靠近的脚步声才仿佛惊醒一般回过头,看到明松原本着急担心的眼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放松又转而想要生气呵斥的时候,何武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我想去京城看看。”
“方泽说那里繁华热闹,有许多我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何武盯着明松,像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我还想去杭州,就是你和明雪上次去的杭州。”
“我们陪你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明松眼神一亮,他停下脚步转而抬起一只手放在何武面前,“你想去哪里,我们都陪你去。”
何武直勾勾的望向明松的眼睛,确认对方话中的真假,半晌,他向前走了一步回握住明松的手,“别骗我。”
或许是因为心虚,回去的路上向来寡言的何武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和明松聊,寂静的山野之间只有两人轻声交谈的余音。
回到山上的时候其他三人也早已等在了门口,见何武回来师傅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回来了。”便不再言语,倒是方泽和明雪气得不行,晚上几人在床上好一顿折腾。
好在如明松所说那般,之后的年岁他们几人带着何武慢慢走遍了人间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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