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窥后世之事,他心意乱了几分,直至定了神才缓步走出星室,却见着了符清和言淮景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小符,你这年纪应该喊我一声哥,怎么能那么没礼貌呢!”
符清皱着眉,这神情,仿佛下一瞬就要给这二货来两下,但看在天玄在场,他还是忍了下来。
“小言,这话可不大对,你今年几岁?”天玄轻嗑一声,看着自己徒弟面色铁青,也是为言淮景捏把汗。
符清的相貌,着实不像十七,带出去也常被人认作长得高些的孩子,就是因为太多人说,符清总是无法离了大人办事。
谁会放心信任一个孩子呢。
“十六啊。”
“十六,那你该喊他一声哥,他长你一岁。”天玄浅笑,眸光落在符清身上,柔了一分。
言淮景瞪大了眸子,指着自己,又指了指符清,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看着符清双手环胸,静等他改口的模样,他只觉得背后发凉。
“小、小符哥。”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符清这才满意一笑,“乖。”
言淮景抿了抿唇,才别别扭扭地挪远了一些。
说来也有意思,他在苍行山天天念叨着想见符清,如今见着了,却也挨了顿打。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他想见之人,心中还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弱了些,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他制住。
天玄见过言淮景,可言淮景却从未见过这位仙祖,如今天玄和符清在他眼前,他一个都认不出。
“我们什么时候回……”符清走到天玄身边,开口问,想到这里还有个外人,又顿住,“回家。”
“先不回了,天星阁之事不能就这样了了,这预言也不能不管。”天玄垂下眼睫,挡住半帘眼眸,指尖拨弄着腰间玉坠,眸光扫向符清,温声说着。
本是想着,就下山几天,回去还能见到归家的孩子们,也算是难得的团聚,真是可惜,要耽误一阵子了。
“那我们去哪?”符清顺着他的衣袖向下看,看着那只如天神雕琢般的手,指尖划过白玉,甚是养眼。
“哪里有菅衣使,就去哪。”天玄注意到了符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和那块上好的白玉。
“喜欢?”他顺手解下腰间的玉坠,拉着符清的手,将温润的白玉置于符清掌心,“归你了。”
符清呆愣地看着掌心的玉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
我其实不是在看玉佩。
我……
这怎么能说出口。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玉坠,抬眼,眸中尽是素衣道君的面容,挤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谢了。”
他并未将其收入乾坤袖中,而是深深看了一眼后,将这枚玉坠塞入衣襟,置于心口。
好在下山之路并没有像言淮景所说的那样,有菅衣使埋伏。
其实有的话更好,就不用到处去找了。
“你们要找菅衣使?我知道啊!”言淮景见一路顺畅,他也安全,这才彻底放心,与他们攀谈起来。
符清挑眉,“这你都知道?”
“别的或许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很好找,恰巧我来之前才知晓他的下落。”
听着言淮景的话,符清只觉得这菅衣使是傻的么,这么轻易就让这二货知道了行踪,还当什么杀手。
虽是这样想着,但他还是问了:“谁?”
“就是方才同你们说的那个,饶欲雪。”
“他不是地榜第一吗?这种等级的杀手怎么会轻易泄露踪迹?”符清虽然信他,但还是在心中暗暗吐槽。
“他不一样,这人做事高调得很,每次杀人前都会大肆宣扬,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要下手了。听说他就是喜欢目标知晓,瑟瑟发抖又着急忙慌地雇很多护卫的样子。据说是能一下全灭,显摆自己高深的修为。”
符清:“……”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天星阁之事没有一丝动静呢?
饶欲雪为人张扬,灭天星阁这一“壮举”,又怎会这样藏着,闷不吭声地办了。
有问题。
“话说这人也真是自信,我上山之前还看他散布满城告示,指明了自己的目标,那口气,可狂妄了。”言淮景回忆起那场景,“啧啧”两声,又闭眼打了个寒战。
符清对上天玄的眼眸,只见天玄点头,他才继续询问。
“是哪里,又是什么人。”
言淮景紧锁眉头,细细回想着:“就是山下的那座城,什么城来着……额我忘了,告示上写的是甄府的老爷甄怀。”
甄府?没听过。
“是仙门吗?”
言淮景摇头,“不是,就是一个寻常富贵人家,除了有钱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不是仙门,怎么会引起饶欲雪的注意,也是怪了。
照理说这种杀手组织,能出动饶欲雪这样顶级的杀手,应当是什么难缠的仙门中人,断不会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
对付非修仙者,抄起锄头来两棒就成了,哪用得着饶欲雪亲自出手。
难不成是饶欲雪疯了?
“对了,那个预言你们听说了没,饶欲雪的武器就是一把柳叶剑,你们说他会不会就是预言中的剑仙!”言淮景突然开口。
符清不自觉地压低了眉头,“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仙祖的二弟子。”
这话倒是将言淮景问得一愣,话多如他,此时也无法立刻回答。
天玄抬眼,眸光落在符清身上,似是察觉到了那一瞬的落寞,又阖上了眼眸,静等着言淮景的答案。
“他……他怎么会是预言中的人!师父口中的他,是断不会做出弑师之事的!”
“是,他不会,”天玄掀起眼帘,挑起一抹温和的笑,“永远都不会。”
符清眸光一动,敛了所有心绪,原本低垂的头微微扬起,望向那素白的身影,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有那么一瞬间,天玄觉得他看不透这孩子心中所想。
饶是他能窥后世,闻天机,也捉摸不透符清的心思。
“就是啊!”言淮景暗暗附和着,“这饶欲雪一看就是个坏东西,一定是他!”
不知在何处的饶欲雪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符清本想开口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但一想到天星阁的惨象,又说不出口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
刚低垂下的头又被人单手抬着下巴托起,一双眼眸也顺着看向那如高岭霜华的脸。
“小孩子少唉声叹气,多笑笑。”
符清下意识想翻个白眼,却又听到。
“别翻白眼,忍住。”
他投降般地垂下头,埋在了天玄的掌心。
“所以你们……要去找饶欲雪嘛……”言淮景戳着手,这会儿倒是害怕起来了。
符清这才抬起头,按下天玄的手,转眼看向言淮景:“去。”
甄府门口散落一地夸张的告示,透过告示上的朱字都能想象到那位地榜第一的嘴脸。
言淮景还真是没乱说,这人是真的太高调了。
直接把告示丢人家门口,这也没谁了,怕是打算随时登门造访。
符清蹲下捡起地上的告示,还没看两眼便听到家丁的声音。
“这位壮……”
符清放下手中的告示,看向眼前的家丁。
家丁话语一顿,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反复确定称呼,又想不出还能怎么唤,于是接着原先的话,“壮……士?”
他似是被这个称呼无语住了,抿着唇一言不发。
天玄见状上前一步,端起道长的语气:“徒儿不善言辞,惭愧惭愧。”
“道长可是来应召的?”家丁见眼前的道长开口,看着也比那位少年要好说话一些,立即喜笑颜开。
“除暴安良,人人有责!”言淮景挤了个头进来,插嘴道。
天玄看着言淮景这模样,也是让他上前交涉,自己闭口不言了。
言淮景出马,不一会儿那家丁便迎着他们三人入内。
若要找到饶欲雪,没有比待在甄府更方便的了。
只有他们守着甄怀,就不怕饶欲雪不出现。
只是……
这甄怀是多怕啊,请了那么多人!
其中渡安寺的和尚最为出众,并不是因为那和尚太过俊美,而是他那光秃秃的脑门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
“还真是有不少仙门中人。”言淮景扫视一圈,默默开口。
“你说这些人能撑的过饶欲雪几招。”符清却这样说着,让言淮景一怔。
“照我说,十招之内吧。”言淮景细细感知着那些人周遭的灵力波动,不一会儿就下了结论。
谈话间,甄怀已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还跟着个貌美的女子。
言淮景呆呆地看着甄怀身后的女子,不由得感叹道:“真漂亮啊。”
“她叫甄漂亮?”符清闻言,嘴角一抽。
“不是不是,我就是感叹一下,我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
这回符清不在心中翻白眼,直接当着言淮景的面翻了。
“其实甄某今日聚诸位仙君于此,并不只是为了菅衣使之事,还有一事相求。”
“近些时日,家宅内总会发生一些怪异之事,也让甄某心恐不已,还望诸位仙君能替宅除祟,甄某必有重谢。”
“这谢礼,便是菅衣使所求之物,外加一下金银财宝之类。”
底下有人问道,菅衣使所求为何。
其实符清也想知道。
只是甄怀闭口不谈了,至于他所说的怪异之事,他也没说是什么。
“仙君们暂且住下,随后便会知晓了。”
对于除祟,符清更在意的是饶欲雪。仙门中人多多少少是会除祟的,也用不着他和天玄出手。
至于饶欲雪,他不了解这个人。
“这个饶欲雪是男是女?”他转头问言淮景。
“不知道,但是听这个名字,晚来天欲雪,多半是个女子吧,但我也听说他是个彪形大汉。”
“道长!你觉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言淮景越想越来劲,转而去问天玄。
天玄浅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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