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初雪下了一夜,次日清晨,整个燕王府银装素裹。俞木帆推开窗,寒气扑面而来,却见院中老梅枝头已结满冰凌,在晨光中晶莹剔透。
"大人起得真早。"朱由恩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他今日披着一件玄色狐裘,领口缀着雪白的狐毛,更衬得面容清俊。
"殿下。"俞木帆正要行礼,被朱由恩抬手止住。
"在王府不必多礼。"朱由恩走进院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手炉,"北平冬日严寒,你伤刚好,需多注意。"
手炉雕着精致的梅纹,触手温润。俞木帆接过道谢,朱由恩却顺势握住他的手腕:"脉象平稳多了,但寒气入体,还需好生调理。"
这般亲近的举动让俞木帆微微蹙眉,正要抽回手,朱由恩已自然地松开:"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燕王府后园有一处温泉,冬日里热气氤氲,与园中雪景相映成趣。朱由恩屏退左右,亲自为俞木帆斟茶:"这泉水有疗伤之效,你多泡泡对伤势有益。"
温泉畔的亭子四周围着锦帘,挡住了凛冽寒风。俞木帆轻啜一口热茶,只觉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连日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这是..."
"参茶。"朱由恩微笑,"加了北平特产的雪参,最是补气。"
两人对坐品茗,雪落无声。
这里没有王爷和臣子,只有朱由恩和俞木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而来,在朱由恩耳边低语几句。朱由恩神色微变,对俞木帆道:"府中有些琐事,去去就回。"
待他离去,俞木帆独自坐在亭中,心中纷乱如麻。朱由恩近日的态度越发明显,这让他很是为难。
而此时的书房内,朱由恩看着手中的密信,面色阴沉。信是京中眼线传来的,上面详细记录了太后近日的动作——不仅频频召见李家小姐,更在暗中拉拢朝臣。
"王爷,"侍卫低声道,"还查到一件事。沈探花近日与李瑾过从甚密,似乎在密谋什么。"
朱由恩冷笑:"好个沈煜,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沉吟片刻,"加派人手保护俞大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京城那边..."
"继续盯着。"朱由恩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与此同时,京城明月巷沈府内,沈煜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宋停。
"宋状元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沈煜笑着奉茶,目光却锐利如刀。
宋停神色凝重:"沈探花,明人不说暗话。近日朝中动向,你可知道?"
"下官人微言轻,怎知朝中大事。"
"太后要在腊月立后,"宋停压低声音,"陛下与太后为此大吵一架。如今朝中人心惶惶,都说...要变天了。"
沈煜把玩着茶盏:"宋状元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沈探花与俞大人交好。"宋停直视着他,"如今俞大人不在朝中,你我更该同心协力,匡扶社稷。"
沈煜轻笑:"宋状元高看我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若真到了那一天,沈某自会站在该站的地方。"
送走宋停后,沈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下一封密信:
"京中将变,早作准备。燕王似有异动,宜加防备。"
这封信同样用特殊药水处理,字迹消失后,他唤来心腹:"速将此信送往北平,务必亲手交到暗幽舟手中。"
心腹离去后,沈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积雪。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想到那个清冷的身影,他心中竟闪过一丝迟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喃喃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北平的雪又下了起来,俞木帆在温泉边等了许久,不见朱由恩回来,便起身往回走。行至听雪轩外,却见朱由恩站在梅树下,肩头已落满雪花。
"殿下在想什么?"
朱由恩转身,雪花从他肩头簌簌落下:"在想一些往事。"他伸手拂去俞木帆发间的落雪,"若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的人是我,结局会不会不同?"
这话中的深情让俞木帆心头一震:"请您谨言慎行"
"我知道。"朱由恩苦笑,"皇兄待你真心,我看得出来。只是..."他望着漫天飞雪,"在这王府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若你能留下..."
"殿下!"俞木帆后退一步,"臣伤已大好,不日便将返京。"
朱由恩眼神一暗,随即恢复如常:"是啊,皇兄还在等你。"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这个送你,就当是...离别之礼。"
玉簪通体洁白,簪头雕着精致的梅纹。俞木帆正要推辞,朱由恩已将玉簪塞入他手中:"收下吧,就算...全了我一番心意。"
是夜,俞木帆对灯独坐,手中玉簪冰凉。窗外风雪更急,他的心也如这雪夜一般纷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在京城的养心殿内,朱由邺正对着一幅地图出神。地图上标注着从京城到北平的路线,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每一个驿站。
"陛下,夜深了。"李德全轻声提醒。
朱由邺抬头:"北平那边...可有消息?"
"燕王府一切安好,俞大人的伤已无大碍。"
朱由邺沉默片刻:"传旨,命俞木帆即刻返京。"
"陛下,这寒冬腊月..."
"朕等不了了。"朱由邺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告诉他,京城...需要他。"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也覆盖了北平原野。在这片洁白之下,多少心事被深深掩埋,又有多少暗流在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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