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敛喜欢看到白瑕兴高采烈的模样,可微微勾起的笑容里,存在谁也不知道的严寒。
就像他即使拜亦绯天这样璀璨热烈的存在为师,也确实为之浪漫而动容,可他依旧信奉锁云阁,信任阁主。
他是可以表现出善良的样子,优雅地扮演着师弟眼中一个温柔强大的好师兄的角色……
可惜,他从来没说过他是啊。
整条事件梳理出来的关键节点有三,在他们意志的刻意控制下,必要时候剥夺身体控制权是可行的。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改变节点,那只要改变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呢?”白瑕问。
青敛道:“并不是这样,命运是很难改变的,你之前也看到了吧,在流云大陆我们每个人出生到死亡的一切因缘际会都是命中注定,有些东西可以改变,有些节点则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平衡法则。”
白瑕努力跟上:“它究竟要平衡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师父知道。”
青敛理所当然地把问题推给了亦绯天。作为世界秩序管理者的转世,这个问题如果他不知道答案,那估计是没人知道答案了。
“总之,陈二与段行椿相识这一点是不可变动的,如果他俩不见面,就会避开落川的出生,所以无论如何陈二都会在这个阶段回一趟家,就算不是他父亲打了段家的狗,也会发生其他纠纷,导致陈二必须回家,而陈二回家必然导致与花想容的婚约,婚约一旦实行,进而就会导致花家的相看和段行椿的调查,而段行椿一调查,她的性格和经验就会促使她做出与陈二在一起的行为。”
白瑕:“这些好像一连串的锁链,一环扣着一环。所以这是天命使然?”
青敛:“是啊,不过与其说最后走到这一步是什么命运相济,环境相逼身不由己,我更觉得,是他们的性格造成了这些无法改变的决定……还有之后的结果。话说回来,你不觉得东国人对天命有太过盲目的崇信么?”
白瑕想了想,说:“似乎是这样的。我们能够‘逆天改命’是因为修行,凡人想‘逆天改命’,唯一的手段就是求魔求佛求锁云阁,但为什么东国的算命先生如此之盛呢?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准确得知命运,算命先生风水先生堪舆先生这些,有些人并不修道,却也能这么窥测到他人命运,‘命运’到底是什么?”
青敛笑了:“或许所谓命运,只是某人只手遮天的骗局罢了。还记得吗?我也做过那样的大师。”
白瑕好奇问:“你真的会算?”
青敛:“不会,不过我了解那些人不知道的东西,很多东西都是这么推测出来的。”
他似乎陷入沉思,停顿片刻又道,“东国历史悠久,自古重礼,只是很久以前算命一道并没有如此盛状,而之后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的各类先生、大师,甚至某种信仰,我想,他们都至少认识到这场旷世骗局,并先人一步掌握了一些欺诈之术。”
白瑕倒吸一口气:“那么那些与之勾连的皇族世家,也在维护这样的骗局吗?”
青敛轻声道:“当一种骗局成为世道以后,所有人只能任其发展,然后想办法从中分一杯羹而已。谁要揭露真相,谁就得颠覆一切……可颠覆一切的后果,又岂是一个人能够承担的?即使锁云阁也不能例外啊。”
说到末尾,他一阵叹息。
白瑕久久没有说话。
青敛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回神。”
白瑕一个激灵,差点来个平地摔。
“那我们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啊!”他有些掩饰地说。
青敛看他一眼,没有揭穿:“据我的了解,段城雪和泊月郡主这边很难,不过要留什么信物就相对简单很多,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白瑕惊喜:“那就留啊,我们还等什么?”
青敛摸了摸下巴:“关键在于,什么信物能让陈二意识到这是自己儿子呢?”
白瑕几乎抓狂:“有必要想这么多吗?陈二跟段行椿好过吧?段行椿贴身之物他只要没瞎就能认得出来吧!”
“你说得对。”青敛赞叹地看了他一眼,“段行椿身上有一枚长命锁,是求佛求来的,日日贴身带着,只要你让陈二注意到这枚长命锁,我就会在之后伺机让段行椿给孩子。”
白瑕点头:“我知道了。这次成与不成,我都认了。”
青敛:“当时间快速流逝之时,我们无法准确操纵人物行为,也没法相互联系,但我们的意念似乎仍够对幻境有所影响。如果长命锁的事情一举没有完成,我希望你稳住心态不要放弃,在之后继续去寻求办法。”
白瑕道:“放心。”
两人核对了一些还可能有操作空间的地方,青敛便开启了第三次回溯。
这也将是最后一次回溯,这次无论结局如何,幻境都会在他们出去的那一刻彻底崩塌消亡。
青敛看了眼白瑕充满光亮的眼睛,暗自决定,如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就主动终止幻境,也省的浪费时间。
虽然,他本就对这一次回溯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什么期待,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
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的念头却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他居然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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