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弟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散修们围上来,便纷纷亮出了武器,准备干架。
只有一个人除外。
青敛没动,字面上的没动,他应该算战力最强的一拨,本应挡在所有人面前,现状却是白瑕横剑拦在他身前,一副维护之意。
白瑕似乎早对这个时候的情况有所准备,并没有说多余的话或做更多表情。而青敛只是挑了挑眉:“花城主这是唱的哪出啊?”
“我唱的哪出?”花未央几乎要笑出来,“南疆祸乱,你们不妨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真的是来帮忙的吗?”
众人愕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白瑕道:“花城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如果我们不是来帮忙的,何必冒着自己被感染的危险来接触南疆百姓呢?”
“冒着生命危险,呵。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南疆,实际上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擅自用火烧尸体,虫雾就不会弥漫这么快;如果你们没有擅自动大阵,法阵就还好好的,南疆也不会面临灭顶之灾!”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们明明给你解决了噬心虫的问题!”洛潇忍不住道。
“你们不是解决了噬心虫的问题!而是断了南疆百姓的生路!是,噬心虫是解决了,可是之后呢?没有了法阵,百姓们用什么养蛊?!”
“花城主这话说的有意思,南疆百姓养蛊难道不是看培育方式吗?”尘无咎的声音悠悠地插/进来。
“事到如今,尘阁主也别再做戏了,亏我真的以为你是来帮南疆的。”
弟子们听傻了,尘无咎笑了。
白瑕忽然意识到不对,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个法阵……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花未央笑出了声。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千万枚青玉扣在那一瞬间全部断联。
青敛看得清楚,她身后那人只是打了个响指。
那人周身正散发着一种恐怖的威压。
“花前辈,有话好好说!”周笑腾一边后退一边劝说道,“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何必急于撕破脸呢?”
他一手按着剑柄,以防万一。
白瑕一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别说了。”
周笑腾不解。
白瑕目光盯着那黑衣人,声音冷然平静:“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们的根基在大阵,有人破坏了法阵,他们现在只想拉我们陪葬。”
“有人破坏了法阵,小朋友,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花未央索性不装了,幽幽道,“这法阵早不出问题迟不出问题,偏偏在你们来之后出问题,如果不是你们要举行什么劳什子试炼,这灾祸也不会波及到南疆。”
白瑕狠狠拧了下眉头,剑指向她:“花城主别歪曲事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南疆行不义之事,错了百年,还要延续这个错误吗?!”
“你未经南疆苦,有何脸面说我们做得不对!”花未央怒道,“若不是你们东国人先下阴招,南疆何至于出此下策!你以为南疆不想好好的吗?南疆百姓就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如果事农桑能得以温饱,谁愿意以身犯险去养蛊!”
花未央愤怒之余亦有着悲伤,声音忽然哀凄起来:“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青敛明白了全部:“所以,南疆只是被逼无奈走上了一条绝路,你们明知蛊虫有祸患,却为了生存不得不这么做;而南疆又再一次因为蛊虫的兴起被忌惮,变成了上面博弈的棋子,因而蛊祸并非起于南疆,而是起于人心。”
“可见仙门后代还是有聪明人。”花未央语气淡淡,“然而即使你们已经明白了又如何?南疆已无出路,无论你们几方博弈,弃子终究只有南疆罢了。多说无益,既然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了南疆身上,也断了唯一的出路。那我们就做一回小人又如何?是你们做的也好,不是你们做的也罢,也让上面那些下棋的人尝尝新秀断绝后继无人的滋味!”
“因为不知道谁在陷害南疆,所以一个也不放过吗。”邢枫喃喃。
“小心!”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黑雾弥漫,有不祥的血色萦绕雾中。琉璃羽虫纷纷掉落在地上,不知死活。
众人方知原来花未央和那神秘人竟一直在藏着掖着!
保护阵在雾起的一瞬间撑开,弟子们列着方阵,心头大骇。
这阵势,这境界。
不用赌了,他们绝对打不过任何一个人!
“不行!撑不住了!”一个弟子咬着牙道。
白瑕只觉得气力完全不足,糟糕,他被抽了太多的血,撑不住。
念头刚一出,他就闷哼一声,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心口一凉:吐出的血是紫色的……
不时有人撑不住吐出血来,他这动作倒也不算太突兀,周笑腾离他很近,一下子就看见了,扶了他一把,冷不丁看到那滩紫色的血:“你……”
白瑕低声道:“别出声。”
周笑腾不出声了。
白瑕低头抹了一把,不知从芥子里拿出个什么含着了。
周笑腾早知,缭云峰有不少奇珍异草,见白瑕脸色缓和了不少,便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当即放下心来,帮其他人。
支撑不住的人越来越多,花未央不愉地瞥了周笑腾和几个境界稍微高一点的弟子一眼,一巴掌掀了过去。
几名弟子被轻而易举地掀飞了。
防护法阵就快被攻破的时候,尘无咎动了。
“花城主,身为一个千年大魔头,去为难几个小辈,您就不觉得掉份吗?”
周笑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年大魔头……?”
他看着前面慢慢站起身来的青敛,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甘和嫉恨。
下一秒,他晕了过去。
比起这群认真打本的弟子,青敛混在里面活像个摸鱼的。
方才,打开防护罩的时候他站在了白瑕和周笑腾身后,然后慢慢躲远,往尘无咎那边蹭了蹭,见势不妙便立马装死,这才躲过了花未央的精准掀飞。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瞬间闪到了黑衣神秘人的身后,蓄满法力朝黑衣人的后心刺去——
对方察觉到了他,然后轻飘飘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什么——?
青敛简直不可思议。
对方并没有伤他,把他轻轻拨出去之后还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别不自量力。”他瞬移到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低声说着。
“你成长得很快,别着急,会有跟我对上的那一天。现在,先睡一觉吧,你已经很累了。”
青敛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昏迷过去。
尘无咎无意向这边投了一眼,正好看到青敛在黑衣人手里昏过去,黑衣人抬头挑衅地看着他的场景。
尘无咎微微蹙眉,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控制。
认识的人吗?
“你这混账!别动他!”白瑕冲到青敛身边,对神秘人道,“你要动他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神秘人鄙夷地看着他,只露出的一双眼睛充满了不屑。
尘无咎很快压制住了花未央,“束手就擒吧,花城主。”
花未央低下头,低低笑出了声。
“我说,尘阁主,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别总这么天真啊。”
尘无咎愣怔一瞬,猛然间看向那些倒下的弟子。
防护阵破,雾气四散,越凿被云棠牢牢护在身下,花未央话音刚落,雾的颜色忽然变了。
灰暗阴沉的紫雾,有方向性地钻进了一些仙门弟子的身体。
那是什么?
尘无咎瞳孔骤缩,心头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弟子们死的死晕的晕,神秘人百无聊赖地给青敛画了个安全圈,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白瑕,撇撇嘴,非常嫌弃地把人丢了进去。
不堪一击。
太弱了。
这种人,居然也敢挡在他面前?真是不知死活。
云棠看着紫雾钻进了越凿的身体,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需不需要治疗——”
她话还没说完,便眼睁睁看见越凿把剑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滚烫的血花喷溅到她和他的脸上,她甚至还没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为什么?
她不明白。
尘无咎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
“幻觉,操纵他人,惑心阵……”
他眼前出现了瑰异的色彩,视线剧烈晃动,压抑许久的情绪肆意叫嚣着。
他看见那个高高在上、日思夜想的人缓缓向他走来。带着一袭绯色,满身桃花。
尘无咎苦笑一声,连他也中招了吗。
真是相当久违的画面啊。
……
“看来游戏结束了。”神秘人说。他随意一划,解开了花未央的束缚。
花未央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那么按照约定,你的命和法力,该给我了。”
花未央闭上眼睛:“南疆百年明光,皆由君所赠。南疆从此对您俯首称臣。”
神秘人嗓音清润,充满一种残忍的愉悦:“很好。我很欣赏你,南疆第一代城主,未明花。”
未明花低着头,眼下流出一滴血泪。
“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清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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