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看着他的动作不禁好笑:“你身体好全了吗?”
萧焕目光闪了闪,有些不大自在的低下头:“都好了。”
萧焕低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养了一段时间白了不少,颈上淡淡的伤痕就更加明显。
阿松说萧焕昏迷后给他擦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刀伤、鞭痕,烙印,格外触目惊心。
晏宁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从奴隶群中活下来的,一个人手无寸铁,无路可走之时,该是很绝望的吧?
“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萧焕倏地抬头,见晏宁盯着自己的脖子,眸光一沉,下意识的伸手捂住,想到些什么,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晏宁没想到只是试探性一问,萧焕反应就这么大,难免心生歉意:“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萧焕不语,双手握拳,身体绷直明显,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晏宁见此,只得放弃和他交谈:“我先进去了,你累了便回去歇息,身体刚好不用逞强。”
萧焕颔首,却不答话,晏宁有些失落,转身进了院子。
萧焕身上那么多秘密,但他不信任旁人,不愿意开口,她也不能强求,来日方长,希望他能有所改变吧!
院门随之关上,窈窕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萧焕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紧闭的两扇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早春仍寒,灯笼里有昏黄的光芒摇曳,萧焕站在门前,更显单薄孤寂。
晏宁折腾一天,累得不行,沐浴更衣就往床榻上躺着,睡到半夜却听见屋子里有轻微的动静。
屋子里没点蜡烛,什么都看不清,晏宁心头一紧,摸黑起身,低声唤杜若。
杜若在外间守夜,听见动静忙掌灯过来,晏宁接过灯往梳妆台那边去。
待看清眼前的一幕,登时吓得脸色大变,失声惊叫出来。
影影绰绰的烛光下,一条五尺余长的乌蛇,缓缓的从窗外爬进来,窸窸窣窣的经过梳妆台,发出不小的动静。
晏宁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烛台也掉在了地上,很快熄灭。
杜若更是吓得浑身颤抖,拽着晏宁手臂往后退,颤声朝外喊:“来人!快来人啊!”
云霜院里只有杜若这个贴身丫鬟,以及两个二等丫鬟和一个婆子,她们不用守夜,听见声音匆匆穿衣过来。
萧焕原本倚在院门外的大树边,听见夜色里格外清晰的呼救声,顿时心头一凛,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到围墙下,动作敏捷迅速的翻了过去,冲进晏宁闺房。
“怎么了?”
晏宁跌跌撞撞的靠过去,下意识的躲在他身边:“有蛇……”
听见萧焕声音,晏宁莫名松了口气,身子却还控制不住的发颤。
萧焕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目力尤佳,一眼便看到那条蛇,当机立断拔出剑斩了下去。
乌蛇变成两截,痛苦的翻腾着,很快就没了动静。
萧焕面不改色,利落干脆的收了剑,却感觉手臂摩擦过柔软的身体,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萧焕看了看晏宁,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了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一股生硬的安慰:“没事了,蛇已经死了。”
丫鬟婆子们这才点了灯过来,院子里喧哗起来,晏宁穿着单薄的里衣,脸色还有些苍白,萧焕只看了一眼,便沉默的退了出去。
晏绥晏莹听见动静过来,杜若拿来衣裳给晏宁穿好,晏绥拉着晏宁急忙问道:“阿宁,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进了一条蛇,吓坏我了。”晏宁心绪渐渐平复,才受了惊吓,感觉浑身都是冷汗。
屋子里亮堂起来,照亮了地上的乌蛇尸体,晏莹向来也是怕这些冷血动物的,吓得瑟瑟发抖。
晏绥虽也惧怕,身为长姐到底坚持住了,别过眼不再多看:“春天到了,蛇也开始活泛了,明日房前屋后的撒上雄黄,关上门窗便没事了。”
晏宁点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萧焕进来救她的一幕,她竟然就那样毫不怀疑地躲到他身后去了。
之前对萧焕身份隐隐有猜测,想他受尽苦难沦落至此,无端让人心生怜悯和同情,她也下意识的想要帮他一把。
直到方才,他挡在她面前,持剑斩断了那条蛇,身躯凛凛,如松如竹,夜色里模糊不清的面容,却清晰的印刻在她心里,莫名的让她觉得心安。
晏宁抬眸往外看去,萧焕站在院子里,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不言不语,很不起眼,几乎已经隐没在黑暗中。
晏绥看见萧焕,问:“这蛇是不是他杀的?”
晏宁点头,晏绥常来往云霜院,知道有个新来的护院,见是个瘦弱的年轻人也觉得惊讶,没曾想今日让人刮目相看了。
晏绥走出去,温声问萧焕:“你叫什么名字?”
晏宁知道萧焕不爱与人说话,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谁知静默了片刻,萧焕还是开了口:“望之。”
“望之?”晏绥略微挑眉,很快恢复如常,诚挚道谢:“谢谢你救了阿宁,明日我告知父亲,重重有赏。”
萧焕眉目沉稳,波澜不惊,头也不抬的说:“分内之事。”
他既跟着晏宁进了晏家,做了护院,就理所应当的该保证她的安全。
更何况,他本来就想保护她……
奈何如今,他卑微如草芥,晏宁除了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反倒是她处心积虑,为他谋将来。
晏绥没想到萧焕一个小小护院,竟也宠辱不惊,见他不肯说话,也不多问了,担心晏宁害怕,便又带她回了自己的院子住一晚。
次日一早,晏宁就回了云霜院,屋子里那条乌蛇尸体已经处理了,地上也擦的干干净净。
萧焕和阿松手拿一个陶罐,在围墙角落里撒上雄黄粉。
萧焕做事向来不急不躁,仔细的把晏宁闺房窗户外撒遍雄黄粉。
晏宁站在窗下看他,正巧萧焕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四目相对,萧焕神色丝毫未变。
晏宁倒是忍不住先笑了,指着他的脸:“你脸上沾上雄黄粉了。”
萧焕闻言,腾出一只手去擦脸,晏宁忍俊不禁,很快又严肃起来,正色道:“谢谢你,萧焕。”
萧焕动作顿了顿,面上闪过一抹异色,缓缓摇头。
晏宁笑容明媚,眉眼如画,就隔着窗户和萧焕说话。
“方才大姐把昨晚的事说了,父亲要赏你五百两银子。”
“不必。”现在钱财对他来说,并无太大作用。
晏宁道:“留下吧,有用得上的时候。等你将来成亲,总要有聘礼的!”
“好……”萧焕唇角微动,有了细微的弧度,眼眸里生出细碎的光。
这是晏宁第一次见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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