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英翰的司机,直接把车到了一家医院,宝妤本来懒得到医院小题大作,既然别人已经送她来,这时候领情就是,也不必叽叽歪歪地矫情。
宝妤刚下了车,就见了华英翰推车门下来,精致的皮鞋踩在水涡,难免显得主人的倜傥,只听“嘭”的一声,撑着伞就往台阶上走。
宝妤见状连忙摆手道:“华先生不必送了,已经耽误您的行程,您这样实在让我无地自容了。”
华英翰在黑伞盖下扭过头,似乎哂笑了一声,然后淡淡道:“对面有几家服装店和鞋店。我到医院有事,沈太太请自便。”
自作多情的宝妤讪讪没话说,见华英翰举着大长腿上顾自台阶,反正来也来了,宝妤干脆也跟着上去了。
两人进了门诊大厅,就分头各人去忙各人的。
宝妤挂了外科的号,检查过了没有大事,就是简单的瘀肿,涂了外用的药后,只取了两样内服药,这就算完事了。
想着时间不太早,还要去图书馆,宝妤就按华英翰的指点,去对面店子里,换下弄脏的外套和扭坏的鞋子,就直文史档案馆去了。
从档案馆借书回来,宝妤洗澡换了衣服,重新涂药服药后,干脆躺床上睡起大觉——出门几个小时,简直跟奔波了一天似的,累得紧。
而华英翰与宝妤分道后,不久在接到杨令璋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行程,说好久不见,非常思念,希望能好好聚一聚。
华英翰挂了电话,杨令璋那柔绵娇丽的声腔,似乎丝丝缕缕萦绕在耳边。
他扯扯嘴角浅浅哂笑,想起自来见闻,听说许多寻常女流进入影视圈后,会有专门的形体、声乐老师调教,使演艺者的形象魅力更进一步。
杨令璋作为未婚妻,少年时两家长辈默许下,由他自选的。
那时听闻有此选择权,他看满目期盼的杨令璋,心中曾有震震颤颤地一动,便就似古典名著里,男女初相见却仿佛似曾相识的玄妙感觉。
那时的他,与杨令璋自非初相见,却为了心中瞬间一动,毫不犹豫地选中了杨家这位令名在外的四小姐。
晚上见面,杨令璋一如往昔,不但衣着样貌上精心装点,且神情有令人动容的思念和缠绵,语言里还有诉说不尽的委屈的低靡。
华英翰只觉这女孩喜怒嗔笑,似皆成了一帧帧可供玩赏的图画,心中只叹这演艺圈果然能塑造人——也难怪她在电影界混得风生水起,叫这尘世男女都为她如痴如狂了。
见服务人员也满脸热切,踯躅半天,才小心翼翼请杨令璋签了名,而被要求签名者三言两语,哄得服务生眉开眼笑离开。
看着杨令璋看似平淡、实则得意的神情,华英翰面目淡淡,将食具轻轻一放,拿起酒杯随意啜饮一口,语声轻缓似带着轻飘:
“味道如何?”
杨令璋的心思何曾在吃喝上?
舅家的娱乐公司是个广阔平台,杨令璋得以借最好的资源,凭着几个广告和两部电影,迅速红遍大江南北。
可以说,“杨宝嫃”这个代表了青春、美貌、智慧的称呼,在源源不断地给她带来金钱、资源、容貌、地位、声名,让她迅速跻身名流巨星之列。
杨令璋已被喜欢爱慕她的人们,捧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精灵仙子,仿佛她已经不容凡人亵渎的九天仙娥。
杨令璋当然飘飘然忘乎所以:
从前,她只是名世家名媛时,虽说被家人宠爱娇惯,珍之重之出入社交场合也多闻溢美之词。
却远不能与如今相比,外头人皆用崇拜追慕的眼神看她,任何人都不会对高声大气的说话。
数不尽的业界名流,向她投来橄榄枝,只求她稍假辞色,帮人拍个广告,或者出席一二高尚场合。
在外头遇到什么麻烦,或者中意什么好人好物,且不用她绞尽脑汗来想办法,只要她略露出不虞烦恼之态,早有数不尽的人悄声给她办好了事。
甚至有人说,只求她能日日展颜欢笑,为她做任何事都不必她知道。
杨令璋太爱这种唯我独尊、随心所欲的感觉了。
以前那是什么日子,在杨家宅里说是众星捧月、受尽娇宠,其实还不是像长辈的贴身大丫鬟一样,要费尽心机讨巧讨好才能被看重。
整天绞尽脑汁跟兄弟姐妹们争宠,抢着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
只为要一辆百万的车,就要耍尽心机、使尽乖巧,还要时不时听他们的教训警告,被迫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自从这么长时间受人掬捧,自在到忘乎所以——杨令璋还没有完全昏了头。
她还知道在外面能混得如鱼得水,其实得益于杨家女和华家妇的身份。
尤其未婚夫华英翰,她怎么也不会与真正决裂闹翻的。
她扪心自问,其实心里一直放不下华英翰,想起做他的未婚妻这些年付出的心力、承受的煎熬,她却也忍不住要怨他恨他。
可这个魅力四射的贵公子,对她来说依然像个无法摆脱的魔咒,让她魂牵梦绕,不时或忘——一旦长时间不见面,心里就备受煎熬,简直像犯了毒瘾一样的瘾君子。
可恨,自从她开始拍了电影,华英翰就鲜少主动联系她,似乎已经把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若非知道他的大部行踪,她简直以为他又得了什么新宠物了。
对面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他这样出类拔萃,目无余子,又这样冷酷淡漠、无所忧惧。
此时漫不经心、似有不虞的神情,都这样让人心醉神迷。杨令璋心里说不清怎样感受——有时候,恨不得她为万千宠爱的皇家公主,而他是任她摆布的寒士男宠才好。
想起华英翰与她订婚后,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与外头的女流勾连一二,她只能隐气吞声、暗自神伤。
杨令璋想起近来的自由洒脱,隐隐感到报复这个优秀男人的快意。
听华英翰问他菜色怎样,她掩下心内层层思绪,坦然地向华英翰撒娇:“英翰哥哥,这里厨师太过依赖调味品,食物烹调得都失了本味,下回你带我去日料——我知道新世界新开了一家,味道特别好。”
杨令璋娇嫰如菡萏凝珠的美丽面庞,做着撒娇邀宠的可爱姿态,真叫人任何人都不忍拒绝她。
华英翰听了她的话,只对她淡淡一笑,勾勾嘴角道:“下次带你去。”说着,却顾自拿起餐具,细嚼慢咽地继续吃着被杨令璋评“失了本味”的菜肴。
杨令璋似还不以为意,只眼波滟滟地望着华英翰,深情地抚着华英翰的胳膊,娇柔动情地说:“英翰哥哥,希望我们永远这样好。”
华英翰爱怜地拍拍她的脸颊,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奇异。
其后,杨令璋知他不喜提演艺之事,也就无意触他的霉头,便跟华英翰报怨起杨家的事:
“入秋以后,祖母咳了一阵,祖父也看了几回医生,他们两个最近都懒懒的,去见他们,说不了几句话就累了,就不好多扰——
“大伯二哥他们,再加上我爸爸,最近都忙到夜深了才回家。爸爸长年在京城,好容易回来工作一阵,整天被大伯追着要钱,忙得连陪妈妈的时间都没有……”
华英翰表情很淡,虽然有个认真倾听的姿态,但除了偶尔回应杨令璋一二句,对杨家的事并不多作评价。
只到杨令璋不再说了,华英翰忽然悠悠道:“你大伯母最近好吗?”
杨令璋诧然不解:“大伯母挺好,只在家里管事,一如既往悠闲。英翰哥哥只管问大伯母,怎么不问我妈妈?”
华英翰莞尔一笑,修长闲适的手指随放在桌上一点,而后说道:“最近听人风传,说杨二小姐当年病亡,似乎杨家三小姐有关联。坊间这些传闻,也许能传到杨家大太太那里,也许也惹她不开心。”
杨令璋怔然看他,不明白孤傲自视、不太在意他人喜怒哀乐的华英翰,好端端怎么扯起杨家大房的事,还提起什么“杨三小姐”。
他最近又与杨宝妤有交集吗?!
杨令璋不动声色道:“英翰哥哥说的传闻,我倒没怎么听说过。大宅更没人乱传这些。要说跟三姐有关,我那时候才多大,根本不知其中有什么事。
“谁也想不到,杨家这么财雄势大,却叫二姐只生场病就没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愧疚,都以为二姐病过就好,谁知道——哎。”
说着竟真伤感起来,却全不讲话意往“杨三小姐”身上牵扯,好像想不起这人似的。
华英翰随性笑了两声,挺拔如玉树的身躯倾向杨令璋,抚着她的柔若无骨的手,宽慰她道:“过往的事,不必太过挂心,女孩子还是无忧不虑的好。”
杨令璋却觉其言笑别有意味,心里微微发紧。
华英翰将杨令璋送回家,看着行动间摇曳生姿的美人,渐渐走入了杨家大宅的门,心中颇觉索然无味——觉得好好的女孩子,过分学了矫揉造作之态,真叫不知如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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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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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饮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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