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求延再次踏入薛款冬的府邸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雀跃踏进门内,又缓缓退出。疑心好友府邸遭了哪方魔怪洗劫,要不怎么会是现在这副狼狈样。
屋里添置了一个比人还高的架子,怪模怪样的,像粗制滥用搬了个树干摆着,偏偏在顶上、中间分别安置了几个竹编的篮子,铺着厚厚的褥子。架子占据了屋内最好的光线,在日照下隐隐散发出绵长的木味。
此外,还有一些顶上垂下来、横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
至于薛款冬自己的东西,要么推倒在地上,要么扔在角落里,总之没有一样是待在原本的位置。
安求延犹疑半晌,抬步走入。期间踢飞一个注了灵力会吱吱叫四处乱爬的竹编小鼠,踩碎一个印着小型野兽爪印的陶土杯子,以及揉皱的宣纸若干张。
听见声响,薛款冬从内间转出,怀里卧着一只酣睡的小物。
袖子一挥清出片净土,他示意安求延就座。
“见谅,”薛款冬低声道,“家里有点乱。”
竟是连话也不敢高声说,安求延又瞥了一眼他怀里睡出小呼噜声的小宠,这是给自己捡了个祖宗回来。
“这是什么?”安求延明知故问,存了心要看好友谨言慎行不敢惹事的模样。
薛款冬垂眸,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小猫的耳朵,见小猫不耐烦地动动耳朵躲开后才抬起头,温和笑道:“山里碰到的,是只很有灵性的猫。”
他的睫毛长且翘,抬眼看人的时候像盈了很浅的一汪水,又习惯于见人三分笑,显得格外温和与真诚。
怀里的小猫被吵醒了,伸了个长长长的懒腰,轻盈地一跃而下,玄黑的小身子眨眼就跑到远处。
薛款冬似有不舍,眼睛追着小猫,直到看不见了才默默转头面对安求延戏谑的目光。
“是谁号称自己绝对不会养灵宠?”
薛款冬静默:“是我。”
“是谁放言不喜能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东西?”
“……是我。”
“是谁……”
“好了阿延,”薛款冬变出一把折扇,朝自己挥挥,扇飞身上某些细小的黑色毛发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找我什么事?”
安求延就见不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做派,翻了个白眼后开口:“封灵大典你何时出发?”
万年前天地初开,天气地气混为一体,万物难生。
天地间仅存一初始巨人,后来者无从考证其出身,只知此人在恶劣环境中修行数千年。而后以一柄长剑斩开了山海,长手分出天地,双眼变为日月。
可惜这位先祖开天辟地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无人得知,许是恶念转了一瞬,一缕邪气逃逸而出,追随着不断下沉的海,逐渐幻化、伸长,长出了与先祖别无二般的模样,潜入无尽深海中再不见天日。
初始巨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瞧着大错铸成无转圜余地,只得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数道封印落于海中,将那一片封成了禁忌之地。
此后数千年,万物生长,生灵可爱。
初始巨人虽无亲生后代,但他收了两个弟子。子又生孙,无穷尽也,封印之术代代相传,及至薛款冬那代已臻于完美。
谁也没见过那一缕邪气是何等模样,但看守那片禁地亦是这数代人刻在骨血里的共同使命。
薛款冬他爹荆续君在这一代弟子中为首,兼任五桂门门主,此人好面子,排场大。硬是凭一己之力将常规的封印加固举办成五年一次的封灵大典。
薛款冬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对这种面子大典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眼,一直秉持着不去最好,踩点也行的消极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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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求延深知好友脾性,实在是再不出发就赶不上了,这才千里迢迢前来询问。
一提这个薛款冬眼睛便垂了下来,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送风。
“……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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