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上一世蒋含娇病死后,没过多久梁瑾也莫名其妙的死了,但他的灵体飘浮在承安王府整整二十多年,算是见证了王府的兴衰史。

也是在他死后,梁瑾才慢慢看破许多事,譬如原来他让心生隔阂的醉酒误入一事,是孟姨娘提前安排好的。

譬如自己并非是顾太妃的亲子,而是当初身边女官被先帝私自临幸有孕,是她假孕抱了女官的孩子来充当亲儿。

譬如这些年若没有蒋含娇的勤俭,和私拿嫁妆贴账,王府早就败落了。

再譬如原来那些莺莺燕燕,皆在他死后暗通曲款,将王府弄得乌烟瘴气。

梁瑾飘在承安王府二十余载,见证了那些腌臜事,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这一生,唯一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不过他的嫡妻一人而已。

再想到当初自己年少不更事,嫡妻温柔相伴,也有过一段甜蜜恩爱,而他却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和故意安排,心里生了嫌隙,让嫡妻饱受争议,最后病死榻上。梁瑾只恨不得能回到当年,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即便是跪着也要把爱妻守护在掌心中,视若珍宝。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老天爷也的确眷顾,似乎是真想看看他要怎么扇自己耳光,所以眼睛一闭,再一睁,他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

十八岁,还不及弱冠之年,这个时候的他正是京城一霸,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他乘肥马,衣轻裘,再加上那翩翩清俊的容貌,每日酒肆寻欢,胡姬绕舞,好不恣意潇洒!

睁眼时,他正好是随友人来金陵游玩,若是所记不差,再过不到一月就会是这里的中秋灯会。

也就是在这场盛大的灯会上,他的爱妻,蒋家的四姑娘,会对他一眼定终身,然后穷追猛打,使尽浑身解数,欲博他欢心。

这一回梁瑾决定,他不会再让爱妻追他追的这么辛苦了,他辜负了她,便换自己来追她吧!

不过灯下遇佳人这种戏码,还是不能错过的,是以梁瑾早早就开始准备,他尽力去回想灯会那一日自己是穿了什么衣服,佩了什么花穗,带了什么羽冠,然后一丝不差的还原,再每日来到那灯桥边,模拟一遍初遇时的神情动作。

他一定要让蒋含娇和上一世一样爱上自己,爱到无法自拔,然后郎情妾意,他再风风光光迎娶她过门!

中秋佳节如约而至,金陵灯会闹得纷纷扬扬,几乎每家每户都出来凑个热闹,梁瑾站在那里等呀等,盼呀盼,终于盼来一个身形有些熟悉的女子。

他心中一喜,略整了整衣襟,轻咳两声,摇着折扇装作赏灯,一回首,手里拿了一盏月灯,正要含情脉脉注视着人,却发现那女子并不是记忆中的面容。

梁瑾随即僵住了,可那女子倒被他吸引住了,指了指那月灯,面带娇羞道:“公子是要赠灯予我吗?”

梁瑾赶紧把灯往袖里一收,不耐烦拨开人,“不是给你的,让开。”

万一待会含娇过来,见到自己身边站了个女子,以为自己是那种拈花惹草的浪荡子,没按照原本规律钟情自己可怎么办。

巧也是巧,那女子正是蒋家二房的嫡出大女,按照排行该是行三,见着称呼一声蒋三姑娘,比蒋含娇大上几个月,也是今年才及笄。

她远远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翩翩俊公子,见那公子亦是温柔朝她投去目光,以为他也有意,便赶紧过来,没想到到了跟前,人却换了副面孔,蒋三姑娘到底还是小姑娘脸皮薄,以为是自己长相不入他眼,眷恋看他一眼,委屈咬着唇离开了。

长阳侯家的公子钟子明和梁瑾是一路人,平日里酒肉玩乐最能凑到一块儿去,来金陵还是他的提议,此时过来,正好见梁瑾把一个姑娘赶跑,不禁稀奇道:“郡王转性了?”

要知道以前,这送上门献殷勤的小姑娘,即便梁瑾没什么兴趣,那也不忘调戏两下,逗个笑脸,这把人往外赶的场面,钟子明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看见。

梁瑾还在不住张望着,见人来了把他拉到一边问道:“都这个点儿了,会不会还有金陵的姑娘没过来?”

钟子明挑了挑眉,凑到面前道:“郡王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怎么朝思暮想的。”

梁瑾瞪了他一眼,“问你正事儿呢!”

见他认真,钟子明也收了嬉皮笑脸,一打眼望过去道:“按理说应该是没了,这种灯会但凡有些门第的姑娘都会早早过来,这个时辰灯会都进行了一半,不大可能还有姑娘没来。”

梁瑾听到这话,怅然若失了起来,含娇的娘家是金陵蒋家,蒋家放在京城虽然不够看,但在金陵也算是有些门槛,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来?

梁瑾心突然一紧,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记得含娇爹娘死的早,蒋家那些人待她并不亲厚,一个孤女在深宅大院的,定是寸步难行,要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出不来,倒也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梁瑾立即慌了神,恨不得赶紧到蒋家看看是个什么情形的。

奈何他再位高权重,也不好没有由头这个时间点跑到人家家里去,还是看一个尚在阁中,素未相识的姑娘。万般无奈下,他只能留在原地,盼着人只是晚来了。

可是他等呀等,等到灯会散尽,仍旧是没有看到心仪人,倒是旁边卖灯的小贩看他一晚上没挪过地儿,殷勤询问是否是迷路了。

梁瑾压了压青筋凸起的额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可能会迷路,见灯火逐渐消灭,集市都要关门了,他只能灰溜溜离开。

钟子明今晚倒是收获颇丰,腰间系了三四条香巾子,一身脂粉味,春风满面。

他见到梁瑾面色不郁,故意打趣对一群同伴道:“稀奇稀奇,咱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承安郡王站在桥下一晚上,却一个姑娘的爱慕也没有,这事要传回京城去,恐怕要笑也要被笑死了。”

梁瑾看着那群狐朋狗友,以前他是将这些人视为兄弟手足的,一起胡闹,一起放肆,但在他死后,连个真心来坟前探望的都没有,也就只有一个钟子明,和长公主家的范恒,来坟前给他烧过几回纸,带过两壶酒,所以梁瑾再一睁眼,对这些酒肉之友都冷淡了不少。

他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再娶到娇妻,也没在意钟子明的话,反而敲着桌沿故意道:“以前听说过金陵有个蒋家,似乎很有些不得了,如今怎么样了?”

钟子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及这个,对于金陵他也不了解,不过是他外祖父家按在这里,才往这边来。

倒是同行中有一个金陵子弟,见郡王提问,赶紧抢着答道:“早破落了!蒋家老太爷十几年前就去了,后来蒋三爷被人检举,下放去了岭南一带,没过多久发了疟疾死在任上,蒋家如今当家的,是那个老太太。”

梁瑾上辈子没怎么关注过蒋家,只知道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门户,他曾经还一度因为嫡妻家世低微觉得抬不起头,对含娇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可眼下乍一听这人一说,梁瑾难免皱了皱眉,蒋三爷,那不是含娇的爹爹吗。

“是谁检举了?”那金陵子弟以为在京城来的郡王面前得了脸,说话也愈发殷勤起来,“嗐!当年蒋家势大,眼红的对家多了去了,谁没趁机踩一脚?官场上不都这样,若说检举,倒是吴家冲在最前头,不过这吴家也得了好,一路直上,竟顶替上了原先蒋老太爷漕司转运使的肥差。”

官场上你起我落,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这种事他们官宦世家出身的子弟也都见怪不怪,但梁瑾却暗暗留了个心眼,既和他的老丈人有关,这吴家,他总要想法子把它弄下去。

金陵子弟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再过几日就是蒋家老太太六十大寿了,听说原先遍地撒帖,夸下海口,临到了了,倒是一点风声也没有,我娘说是蒋家拿不出办宴的钱了,金陵城里都等着寿宴那一日去一看究竟呢!”

看热闹这种事情,不管是哪个阶层哪个身份的人,都是喜欢的,梁瑾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

办宴...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进蒋家,指不定就能遇上含娇。

于是他道:“这寿宴那一日,喊我一块儿。”

那金陵子弟下巴都要惊掉了,这可是京城来的郡王,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怎么会纡尊降贵,去一个小小蒋家的寿宴??

其他人不知道,但钟子明却看出了点名堂,他将人拉到一旁,附耳道:“郡王,你怎么对蒋家起了兴趣,莫非...”

他那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到处飘,就差挑明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被戳中心事的梁瑾脸微红,轻咳两声道:“别胡说,没有的事情,就纯属好奇。”

他好奇他的小媳妇儿,为什么没能来这次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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