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情绪真係坏咗

第1章

“小宇,我走了啊,你记得明天早上起来复习一下,不上课的时候,你就按照我给你整理的知识点逐一刷题。”许愿迈出门口,回头跟这个与自己个头相近的高中生啰嗦。

但显然,对方并无不耐,笑嘻嘻地应声,又反过来嘱咐他骑车小心,“走吧,小许老师,路上慢点儿啊!”

“好嘞!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走了。”

与罗宇分别,许愿乘电梯下了楼,将单元门外停着的自行车解锁,蹬着骑到大门口。罗宇家的小区挺高档,保安也挺拽的,见他跨在车上也没说给他开开门,还得他自个儿探着上身刷卡。

切,一点儿人情味也无!

“走啦叔叔,您忙!”

他倒是在出大门的瞬间给了个好态度,不等对方作出任何反应又一溜烟拐到了马路上。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唱唱歌,一个人骑车也不无聊,还不必花钱上ktv,多好!大城市灯火通明,霓虹灯好似不费电一般,五光十色地闪着,不远处还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许愿每次经过都能看见各色豪车。

这不,今儿也瞧见了一辆,只是这车前站着的少年...

梁军去大堂拿来勾破了一个小口的白色双肩包,身后还跟着一脸歉意的大堂经理,他见江擎云没坐上车有些诧异,连忙替他拉开车门,笑着说:“怎么傻站着?”

他是江擎云父亲的老朋友,故而对待江擎云更像是叔叔对侄子,并没有一般司机的‘恭敬’。

“来之前车里坐的谁?”江擎云脸色难看,非但不坐上车,还往旁边撤了一步,梁军闻言也有点尴尬,只默默打开车内通风系统,想着散散味。

气氛别扭,那大堂经理更显局促,又对着两人致了一歉,承诺下次光临会免费招待。

“我像是很穷吗?”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杨经理忙去吧。”梁军岔过话头,将江擎云拉上了副驾,又把包放在自己座上,准备开车走人。

这回江擎云倒是没犟着下车,车子顺利启动,倒了个方向驶离了酒店。许愿恰好是同个方向,但他两个轱辘比不过四个轮子,很快就看不到车屁股了,他刚才看了几眼,估计又是哪家少爷,娇滴滴的。

莫名被他贴上娇滴滴标签的少爷此刻正翻倒着包里的东西,倒完,喊梁军减速,江擎云按下车窗,将空包用力甩到绿化带上,然后说:“我直接回学校。”

“你妈妈还盼着你回家呢,阿姨炖了莲藕排骨,勤等着你喝呢。”

再次提速,梁军试图改变他的主意,奈何对方充耳不闻,恐怕这临时变卦也并非没有缘由,他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后座,傍晚时分那儿还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江擎云的父亲江宏与他的情人。

是的,情人,而非太太......

对这事儿,梁军是没立场、也没资格置喙的,虽说他没和江宏似的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但那大概率是他没达到对方那身家地位,男人的劣根性,他也就不腆着脸否认咯!

他开车技术老道,分心想别的也不妨碍正常驾驶,不过这路上堵,只得走走停停,对于城市而言,晚上九点尚且早得很。

许愿可不觉得早,他原本已迫不及待回寝洗漱歇息,可此时他却被旁的事扯走了神思,平白遭人打了岔,只见他从车坐板上抬起身,手臂一勾将绿化带上的白包拿上,猛蹬踏板追到梁军车旁,对着驾驶舱摇了摇手。

嘿!车里俩人头都没朝他转一下,许愿哼笑一声,把那崭新破包贴在车窗上,江擎云方才侧头扫了一眼外头,哪个傻子以为他是不小心落下车了么?

梁军咳了一声,看着仍在缓慢前进的车流,做主降下车窗,对许愿说:“哎,小朋友,谢谢了,这包不要了,要不麻烦你帮手丢一下垃圾桶?”

“车里没垃圾桶啊,叔叔?”许愿要笑不笑地反问一声,径自将包丢进车内,“开着豪车呢,好歹要匹配匹配素质吧,随地乱丢垃圾可不好,就这么着,我走了。”

说罢,他再次急蹬几下拐入人行道,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两个车轱辘不必挨堵,嘿!真舒坦!

“这也太热心了哈...”梁军半干不尬地感叹了一句,侧身把包放到了后座,正要升起车窗,旁边出声了,“就开着,散散气味。”

甜腻的香水味仿佛嵌入了皮料,经久不散,闻着让人反胃...十一月上旬,北方夜里气温十度往下,可怜梁军吃了半路冷风,这下也不劝江家少爷回家了,只嘱咐他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背包扔了,结果换成个不伦不类的购物袋,江擎云想及刚才那蹬车的,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倒是冲散了一些负面情绪。

他不住校,家里买了一套公寓在附近,从学校走过去也要不了十分钟,转身离开之前,江擎云看了看学校的门脸,挺恢弘大气的,大概算是个好学校吧。

当然是个好学校!尤其是对许愿来说,他可是探花升上来的,本来是状元,都赖他突发恶疾...感冒了,影响发挥,结果比实际状元少了一分。

原本他也没打算跑这么远来,家里条件算不上好,高中班主任是建议他留在本省,也有不错的专业名校,还能给他额外的福利,减轻家里负担。

可许荔不肯,硬逼着他填分数够上的最好指标,对他讲明,助学贷款该办就办,话他生得聪明,还能争一争奖学金,她尚且能动,该咋读就咋读。

就这么着,他带着满心向往,来了,只是这里天气干燥,从小待在温润南方的许愿来这儿流了两回鼻血。

哦,对了,许荔是谁呢?名义上是许愿的奶奶,实际上原是个梳起不嫁的自梳女,本想没有儿女债,无事一身轻,临了倒好,收养了个臭小子。

五岁的许愿碰上了五十岁的许荔,凑成了一对祖孙,小时候许愿总是摸许荔的辫子,估摸着是不操心,五十多的人了,一头麻花辫还是乌黑油亮,这让许愿觉得自己该叫她妈妈。

结果他十岁那年,许荔突然把头发剪了,剪成个婆婆头,还拿头发换了七十块钱,给他买了很多吃的。

剪了头发的许荔也慢慢生了白发,许愿给她涂生姜的时候会特别怀念那条麻花辫,好在他聪明,小学初中都跳了级,今年刚十七就上大学了,班里大多都是十九二十的,他觉得自己赚到了两年,可以比同学更早工作养家。

许荔却一直强调无需他养家,她承包了一片果园,怎么着都饿不死,让他尽管顾好自个儿。

回寝室的时候,刘乐阳指了指他桌底,“许愿,开水给你打了,你直接洗洗睡吧。”

“谢谢乐阳!”

“瞎客气!”

寝室四人里,刘乐阳最好说话,刚认识第一天就对着他们调侃自己名字,“唉,有时候都不知道我爸妈咋想的,取这个名字是想节约点钱不?刘乐阳,留了洋...哈哈,以后用不着大老远跑国外进修咯!”

许愿听后哈哈大笑,接茬道:“那我也不用过生日,吃蛋糕,天天许愿,每时每刻。”

寝室另俩人——邵嘉和张宸,话不多,偶尔他和刘乐阳说得兴起了,这俩才会插两句话进来。因他们都有早起的需求,故而十点刚过,寝室便熄了灯。

次日六点,四个人的手机闹钟都准时响起,几个人陆陆续续从床上起来,许愿习惯饭后刷牙,只倒了点热水漱个口擦擦脸便拿着跳绳下楼,锻炼去了。

“他这有够自律的哈...”刘乐阳将牙膏沫吐掉,跟邵嘉他俩感慨了一句,“我看我也得锻炼,争取将隐藏的最后两块儿腹肌练出来。”

闻言,张宸问许愿有没有腹肌,“看他挺瘦的。”

“等我待会儿过去检查一下。”刘乐阳擦了擦脸,将毛巾洗了下水晾起来,问他俩用不用自己给带饭,“顺路的事儿,怎么样?吃啥?”

他性格是极好的,张宸也挺喜欢他这个室友,他们四个人三个专业,张宸和邵嘉同专业但邻班,学的物理,许愿学的计算机,他们仨都是外地的,只有刘乐阳是本市孩子,还是游泳特长生,他学的工商管理。因为寝室资源挺紧张,这才让他们凑一屋住了。

“那谢谢了,我要一碗八宝粥和四个鲜肉包,邵嘉呢?”张宸也洗漱完毕,他认识一个同专业的学长,俩人是老乡,那学长给了他很多有价值的学习资料,他每天早上都要跟邵嘉自学一个钟头。

可能因为有他带,邵嘉也比较愿意跟着他,便说要一样的,两人都把饭卡找出来递过去,“饭卡给你,乐阳。”

“行,你俩学着吧。”

他斜挎着个小包在前面,里头装着三张饭卡,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下了楼先找到许愿的据点,对方跳绳的动作不停,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乐阳,吃饭去呀?”

“嗯呀,哥给你带,吃啥?”

许愿来了大学后就雷打不动地跳了两个多月绳,从短裤背心跳到长袖卫裤,寝室楼下有花坛,他就在这儿跳,赶上下雨也得挪到宿舍一楼的大厅跳,总归不间歇。

刘乐阳比他大两岁多,确实是哥,许愿也爽快喊了一声乐阳哥,让他从自个儿外套里拿饭卡,“我想吃油条和肉包子,酱肉包。”

“挺好,一样来几个?”对方应声,又说他这锻炼消耗的脂肪立马就补回来了,许愿哈哈一笑,“我又不是要减肥,谢谢哥,一样给我带俩。”

没用两刻钟,早饭送来了,刘乐阳多买了两杯豆浆,让他蘸油条吃,“甜味儿的,你应该喝得惯吧?”

“惯!”

把跳绳卷起来放石墩上,许愿和他坐在花坛边上吃早饭,吃完饭,刘乐阳突然抬手揽了一下许愿的腰,说:“有几块儿腹肌呢,不会被早饭顶成一整块儿了吧?”

第2章

“腹肌至少有两块吧,一块倒不至于。”许愿把外套穿上,掀了掀长袖衫的下摆,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身,腹直肌形成的竖纹清晰的印在肚脐两侧。

“身材可以啊你,腿又直,腰又细的。”

“那是,乐阳你也不差,还比我高。”

刘乐阳抬手比划了一下许愿的头顶,只到自己鼻头,“你还小,能窜一截,现在有一七五吧?”

许愿点头,“一七七,希望长到一八三。”

“加油,你每天蹦跶蹦跶的,要过一米八毫无问题。”

尚不足七点钟,不急着到教室,俩人回去寝室,许愿先把书包检查一番,确认没问题才进了洗手间刷牙。对于上课,刘乐阳算是他们四人中最不积极的,每次都要拖到七点四十才肯挪身去教学楼。

七点二十,寝室三人都走了,只剩刘乐阳还在手机里玩俄罗斯方块。有个人倒是比他更能拖,开学两个多月了,直到今天才来报道。

“江擎云,这是你的学生证,现在跟着朱老师去领书。吃食堂的话,中午可以去办个饭卡,有卡方便些。”

报道处的老师还有些睡眼惺忪,一面把他的学生证与领书单推过去,一面扯了个长长的哈欠。

江擎云提着一摞书从办公楼出来,准备去教学楼上课的学生纷纷朝他投来探寻的目光,一些结伴而行的女同学看了又看,互相凑到耳边悄言几句,脸上闪烁着暧昧不清的笑意。

对于这些目光,江擎云可以完全无视,他拒绝了要热心引路的女生,径自照着课表走进了教学楼。

高数通常都是多个专业的学生一同上大课,许愿占了中间第三排的老座位,过了片刻郑慕妍也来了,挨着他右边坐着,她是会计专业的,两人军训的时候就挺熟的了,她大许愿一岁,说自己作为姐姐要照顾他。

说这话的当场,许愿就乐呵呵认了姐姐,偶尔周末,郑慕妍拉他逛街,同行的还有她几个室友,许愿一个男孩子跟着虽然有点别扭,但他把自己定位成抗包工与捧场王,靠卖力气与口才化解尴尬。

原本按照惯例,他俩上课前的工夫会闲扯几句,怎料今天郑慕妍一反常态,只摆弄手机,时而揉脸时而撩发,似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许愿撑着脑袋看她一阵,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春心萌动啊姐姐?”

“边儿去...”旁边人放下手机,轻咳一声,把书本翻开摊在桌上,说冬天都要来了,还春心萌动呢!

“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许愿笑着接了一嘴,也将书翻开,没再打趣她。

下课出教室前,郑慕妍又让他中午一块儿吃饭,“别忘了啊。”

“好嘞!我把饭卡放你那儿吧?”

“不用,姐请你。”

两人分开,许愿又上了两堂专业课,时间来到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选的羽毛球,这个其实他会好多年了,不需要学,纯当放松娱乐。

老师讲点注意事项与规范动作,分完组就能开打,体育课也是混专业上课,羽毛球馆场地足够大,轻轻松松容纳五六个班级。

“左右交叉轮换搭档——”

伴随哨子声下达的指令,对面新换一个同学,许愿技术挺好的,基本不让球落地,歪脖子球亦救得回来。

每过十分钟换一次搭档,在最后十分钟里,跟许愿站在同一架球网对面的刚好是江擎云,两人干对望了十几秒,许愿回手掏了个新的羽毛球,说:“我发。”

江擎云只轻微抬了抬下巴算作回应,他平时多打网球,相较之下,羽毛球的难度与运动量都小了不少。

新球一开,便再不曾落过地,两人有来有回地挥着球拍,回球速度越来越快,似都在暗中较着劲。许愿后面故意往犄角旮旯抽球,却每次都被如数奉还,打到后面,旁边同学基本全被抢夺了注意力。

从眼角瞥见旁人的举动,许愿将原本朝上前方的球拍改向变作平持,接住飞来的羽毛球颠了颠,笑着说:“好了好了,快到饭点了。”

估摸着老师也着急吃饭,提前了一分多钟放他们散场,在球馆卫生间里方便了一个,洗了手后,许愿直奔食堂,找到煲仔饭的档口,果然看见郑慕妍跟她两个室友坐在档口前的餐桌旁,桌上已经放着四碗煲仔饭。

“都是叉烧和腊肠双拼。”他一坐下,郑慕妍就推了一份到他面前,许愿从书包里拿出便携的餐具盒,谢了一声,说他两样都喜欢。

他习惯于食不言寝不语,只沉默进食,三个女生却吃一口聊几句,中午有两小时午休,他们这几个专业课还算满,下午三节,今天周五,晚上无课,平时偶尔有节选修,看个人。

“我们吃太慢了吧?”周真抬头看他一眼,笑着说,“我包里带了香蕉,来点饭后水果不?”

摆摆手,许愿问她们需不需要自己帮手做点啥,话音未落,周真暧昧一笑,朝他旁边的郑慕妍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慕妍大概需要你帮忙。”

“啥呀!”话题里的主角显得有些羞愤,瞪了瞪周真,“别瞎说。”

“行吧,既然是瞎说,那我可先行动了啊,课表我已经拍了一份。”周真也不生气,故意逗弄室友,又转头问陈姝婷,“婷婷你怎么说?”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陈姝婷有些害羞地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你们俩竞争吧,不管谁输了可都别生气啊。”

许愿听出了味儿,脸上神情随之变得玩味起来,周真抽空瞥他一眼,噗嗤一笑,“你想什么脑内剧场哩?”

“我想能被你们瞧上的,得是什么龙章凤姿。”

陈姝婷接过话头,“的确是个无敌大帅哥。”

“这句话录下来没有?赶紧给婷婷男朋友联系...”

“你又不认识我男朋友,”陈姝婷在周真胳膊上轻捏一把,问她真竞争还是假竞争,“看你也不像认真的。”

闻言,周真正色了些许,沉吟道:“太帅的有几个不花心?我是不想天天争风吃醋 ,刚看慕妍扭扭捏捏的劲儿,才激她两句。”

郑慕妍听后脸色也有些复杂纠结,摇了摇头,“别说了,不定能看上我呢,何必自讨没趣。”

“是姓江不?”

周真给他竖了个大拇哥,许愿想说那就是个娇少爷,也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可对上郑慕妍骤然亮起的眼睛,他决定改口,“确实挺帅的,刚体育课上跟他打了几分钟羽毛球,他运动细胞也不错,跟我不相上下。”

“那你们应该认识了吧?”周真和陈姝婷对视一眼,都给郑慕妍打气,周真感慨道:“既然你弟认识上了,就试着争取一下呗,起码不用时时惦记,早到终点早解脱。”

陈姝婷轻拍她一下,嗔怪:“啥终点?怎么就不是起点?幸福的起点。”

“我是指的争取结束的终点,没指输赢。”

“吃饭吃饭,都凉了。”郑慕妍切断话头,又轻搡一把坐着看戏的许愿,催他走,后者自得一笑,说有事□□上聊,背上书包撤了。

江擎云是回公寓吃的饭,家里阿姨介绍了一个多年朋友专门给他做饭,姓魏,他一些忌口和用餐习惯,家里阿姨也都仔细交代了几遍,总体来说,还是挺合适。

魏阿姨手艺挺好,人也乐呵呵的,她要等江擎云用完饭清洗餐具,被他拒绝了,只让她管做饭,饭后清洗他自己来,又说家里卫生一周弄两次就行,无需天天弄。

他本来也特别爱干净,家里乱不起来,卫生工作很容易完成,魏阿姨或许从家里阿姨那儿听到了些风声,看着江擎云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心疼。

需要人心疼吗?

江擎云自问是无需的,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只是厌烦周围的人和事,仅此而已。

他一般没有午睡的习惯,收拾完餐具,还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只好看看书来打发。

跟他不同,许愿每天都得睡半小时午觉,跟跳绳一样为每日必选项。中午只有他和刘乐阳回寝室,后者不睡觉,纯为躺着玩他的俄罗斯方块,其实他笔记本和psp都有,然而却对这款古老游戏格外情有独钟。

睡醒的许愿精力重回满格状态,趁着宿舍的网络登上□□看了眼消息,周真发了张图片过来,写明是江擎云的课表。

「真真是不是发错了?不该发给妍姐么?」

周真一直在线,又重发一张有标注红圈的课表,告诉他这里面都是本学期跟他同堂的课程,同一教室同一时间。

「OK,懂了」

「乖,先替你姐套套近乎。」

套近乎啊,热脸贴人冷屁股,许愿可不想干,休要让那位江同学以为自己想做他小弟,偷偷观察一下得了!

刘乐阳睡他下铺,这会儿也坐起身了,问许愿周末要给人补几节课,“要不到我家玩儿?我弟周一的生日,提前到周天。”

“你弟弟的生日,我凑啥热闹啊...”许愿穿上外套,踩着梯子下了地,答说明天下午到晚上都要给人补课,“后天没啥事儿,我打算去组装个电脑。”

“用我带你去不?电脑城我熟。”

“不麻烦你,罗宇跟我一块儿去,他亲戚是卖电脑的,给我成本价。”

刘乐阳笑道:“那你找着个好学生,不但给你开源,还帮你节流。”

许愿得意道:“小哥我眼光好,运气也好。”

“我也是瞧你哪哪儿都好,走吧,今儿下午啥课呀?”刘乐阳给他把书包背上,搂着他肩膀出了寝室。

“等等,锁门。”许愿掏出钥匙上锁,说下午有物理和信息实验,外加一堂生物选修课,又问:“你们专业课多不?”

“不多,挺清闲的。”

家底厚实,父母不指望他奔事业,选的工商管理也是为了将来接他爸的班儿。但他跟那位江同学比起来,可是一点儿谱也不摆,半点儿架子也不端,许愿转念一想,大概郑慕妍就是看上江同学那劲劲的样儿,否则咋没看上刘乐阳?

刘同学长得也高高帅帅的嘛。

然而,下午选修课上,江同学走进教室到随意选座这短暂的一分钟,便能让周遭的点点嘈杂瞬间转化成极力抑制而不得的低声惊艳,许愿拄着脑袋看向他,也不得不承认,人与人是不同的,总有人长得每一处都足够精致,加上气质的天差地别,以至于糅杂起来,成了独一份儿耀眼的存在。

第3章

赶在老师进来的前一瞬,许愿对着右前方按下了拍照键,明明是静音且迅速的举动,却引来入镜之人的回眸。许愿十分肯定手机已经被自己的书本遮盖,没人敢断言自己适才真的偷拍了一张照片,因而大大方方地与江擎云对视了一眼,然后极为自然地扯了个哈欠。

对方很快转回了头,老师也宣布课程开始,许愿当即将心神收归到课堂上,他轻易不走神,顶多答几句周围人的话,所以四十五分钟对他来讲,过得尤其快。

下课铃准时响起,因为大多数专业下午都只排了三堂课,这会儿基本都是放学状态,明后两天又是周末,有心思活跃的女生互相鼓气,跑上前去,想着各式借口搭讪某位江同学。

许愿竖起耳朵听着那位的反应,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无情回绝,他不禁唇角轻轻上翘,将书包拉链合拢,从后门撤退。

江擎云冷脸说了一声借过,周围的女生尽管十足失望,却也不敢拦他,只能目送他离开。

比他早走一分钟的许某人已不见了影踪,郑慕妍恰好在他楼上一间教室,所以他没下楼反而往上跑了,许愿让她开蓝牙,把那张照片传送了过去,干净利落地删除了自己手机上的原件。

郑慕妍一边保存图片,一边数落他此举欠妥,“又不是让你干这个的...”

可惜她眉眼间的光彩证明了自己的口不对心,许愿好脾气地承诺给她建立一个江同学专属文档,“到时候你就按照这个文档针对性下药,争取一击即中,加油!”

“胡咧咧!”面前的女生哭笑不得地抽他一胳膊,低声道:“论坛、贴吧这些地方迟早都有他的信息,事无巨细,多的是人讨论,用不着你。”

“那?”

“......”郑慕妍沉默片刻,释然一笑,“随缘呗,真要喜欢,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真真再打趣的话,可别理她。”

许愿认真点头,随即夸她性格好,身材高挑,长相秀美,资本够够的,“咱们学校,我还没??见靓过你的女生呢,校花评比肯定非你莫属。”

郑慕妍嗔他一眼,“你不害臊,我还要脸呢,快走快走。”

被人撵了,许愿也乐呵,临走前提醒她可以再照着江同学的课表选修一些课程。

“好了,不用你操心,小爷快走吧。”

楼下到一半,刘乐阳打来电话,喊他今晚吃羊蝎子火锅,“名头是给我弟庆生,尽管他不在场,但咱宿舍还没聚过餐呢,正好赶上趟!校门口等,直接过来,快快快,不准say no!”

“行啊,选个性价比高的,咱AA。”他也没扫兴,满口答应,电话那头刘乐阳央求道:“给哥哥个请客的机会吧,给个机会吧...”

许愿噗嗤一乐,“那这机会你可别一直霸占,也让我们仨轮一轮呗!”

“No Problem!tonight,on me~on me~”

收了线,他刚把手机揣兜里,经过拐角时迎面差点儿撞上个女同学,对方低着头,台阶跨得还急,许愿赶紧侧身让了让,胳膊正好撞在扶手上,发出挺大响动,那女同学抬头给他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手没事儿吧?”

“嗐,没事儿没事儿,是我下楼没注意,走急了,你忙你的吧啊!”许愿摇头,抓着扶手窜下三四级台阶,对还站在那的女同学仰头笑了笑,示意她继续上楼。

经了个小插曲,那女同学也放慢了速度,只贴着墙走。许愿看她没继续纠结才下到半层平台上揉了揉胳膊,撞那一下还真不轻。

江擎云从厕所出来,就听见他俩的动静,这会儿教学楼基本没啥人了,很安静,楼梯间空旷,一点声响都能回荡开。

他说怎么有一种意外的熟悉感,原来是声音昨天才听过,让他要对照车型匹配匹配素质。许愿,这名字有够随意的,江擎云被迫听了好几次这个名字,在羽毛球馆、在刚才教室,仿佛谁都能跟他聊开,许愿许愿地叫得亲近又顺口...

本来他特意放慢脚步,落后了半层楼梯,没料到许愿磨蹭,在楼下还没走,又在打电话,脸上漾着笑意。许荔来电,祖孙俩有亲情套餐,每月包三百分钟通话时长,所以每次联系都要聊好一阵。

许愿斜靠在教学楼的石柱上,耳边是许荔的声音,格外亲切,也牵动着思乡的心绪。大约是感受到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抬头看向楼梯口,江擎云没有回避目光,仍是踩着原步调,迈下了最后几级台阶。

“元宵节开台,你同我唱?有冇咁长假?”,许荔用白话问。

“也许有,现在还不知,登台的话,有打赏吗?”许愿一般都回普通话,他俩互相都能听懂对方的意思,偶尔也会互换各自的语言。

他搭着腔,一边不自觉地目送江擎云的背影,反应过来的他才想起来还有羊蝎子等着自己,赶紧骑上自行车,单手握把,边骑边聊。

“咁要睇宜家你哋水平点样,唱两句攞来听先。”

“唔记得~”

“不可能吧。”

许愿笑出了声,手上灵活摆弄着车把避着来往的同学,唱了两句《岳飞班师》,“却令我、五内潮泛,进或退、两为难、终念及...断头亦丧三军!关大局、唉!忍痛南还...忍痛南...还呐...”

最基础的手机款式,收音效果可想而知,收进丝丝气流声,可他唱得别有一番韵味,个别细节还与众不同,很抓耳,电话那头许荔尤为开心,喊他元旦晚会先练个手。

“排不上号啊,再说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欣赏,嫌我老气过时怎么办?”

他刚唱的声音不大不小,与他擦身而过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对着他友善地笑一笑,忽听身后有人喊他名儿,许愿按住刹车,回头一瞧,邵嘉骑车载着张宸赶上他,三人一块儿往校门去。

还没挂电话,身旁两人也没出声打扰他,自顾自交流其他话题,估摸着刘乐阳等得不耐烦了,又从校门外往回找了进来,老远就锁定了他们仨,得亏他身高有优势。

“磨磨叽叽干啥呢,赶快!”他对着三人招了招手,旁人见了赶紧让出一条供他们穿行的通道,让他们先汇合了。

待人靠近,刘乐阳一搭许愿的侧腰跨上了车后座,长腿憋屈地缩着,笑着给他们仨说:“我定的小包间,咱吃的时候畅快聊,往后就是亲哥们儿。”

张宸俩都说下次自己请,刘乐阳爽朗一笑,比划个ok手势,又询问他们都吃不吃得辣,着重问了问许愿,后者说自己喜欢吃辣,“要不就中辣吧,太辣对胃也不好。”

“我们都行,中辣合适。”

四人终于出来校门,往聚餐地走了,那餐馆恰好跟江擎云的公寓方位一致,他走在四人身后十多米处,两方距离不远不近,同龄人之间豪气而开怀的大笑无可避免地钻进耳朵,让江擎云莫名地有些心烦。

手机在背包里关了机,只为拒绝薛向宁很大可能的来电,周末他并不想回家。

与他相反,许愿基本都不关手机,以防错过关键来电,许荔从手机里听见他要聚餐,便做主收了线,让他专心玩。

“是咱奶奶不?”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刘乐阳就问,语气带着自来的亲昵,许愿点头,说下次专程让他在电话里问候,“你的热情绝对可以让她高兴好多天。”

“那是,我还没见过不喜欢我的长辈...”后座上的人挺得意,张宸接了一句,说不喜欢他的晚辈估计也是没有的,“看你照顾许愿就知道。”

对此,许愿深表赞同,又讲罗宇家小区保安对他爱睬不理的,以为这座城市里都是这么傲的呢,末了感慨还是校园里有温暖。

“其实吧...”刘乐阳偷着乐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是打东北来的,可能是在那边吸收了八年多的灵气,习惯了热情模式。这里吧,的确有一部分臭架子,也有一部分热心肠,像咱这些校园里,基本都还保留着赤子情怀,各位就好好珍惜吧,出社会啥牛鬼蛇神都能撞见。”

邵嘉恍然,“难怪了,原来你是那嘎达滴。”

春晚小品谁都能背诵几句,东北口音也能学几个,邵嘉平时太静了,也许是今天聚餐,他有些放开,竟还能调侃调侃刘乐阳。

几个人乐了一阵,也终于到了餐馆,自行车落锁,四人跟着服务员进了包间。因是提前预定,无需费时等待,刚来菜已上得七七八八。

火锅的香气霸道,羊肉特殊的膻融合着辛辣,引得人食指大动,刘乐阳叫了一提罐装啤酒,几人边吃边喝,四个男生的饭量毋庸置疑,都挺能吃的。

啤酒许愿能喝但不爱喝,拿杯子倒了半打意思意思了一下,饭间气氛活跃,平日里对各自好奇的地方都敞开了问。

也是今天他才知道各位室友的情感世界,张宸和高中同学谈了两年的恋爱,对方也在这边上学,可惜不同校,唯有每个周末约会一次,邵嘉是有喜欢的女生没敢追,刘乐阳则是被人追,他还没松口。

“你呢,许愿?这方面有没有点经验之谈啊?”被人追的点了点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许愿如实回答,“智者不入,六根清净。”

邵嘉说他还太小了,“估计还没开窍吧。”

感情交代完,聊点儿兴趣爱好、读书时候的趣事糗事、对未来的畅想打算、对各种实事历史的解读,天南海北的都能涉及几处,这与和女生聊天是完全不同的体验,许愿如是给出评价。

张宸和邵嘉都想走科研路线,刘乐阳盼着大学生活过得慢一点,不想太快毕业,许愿则是一心想早日工作赚钱,市侩得很。

与他们的热闹截然不同,凝滞的氛围萦绕着江擎云公寓的客厅,薛向宁坐在他对面,质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嫌脏。”

冰冷而平静的三个字,让薛向宁脸色瞬间难堪了起来,她假装侧头打量了屋内摆设,复又调整了情绪,如大多数温柔的母亲那般,带着纵容的笑意嗔怪他不懂事,“还有两天就是十九岁的生日了,给你庆祝一下,听话。”

江擎云充耳不闻,径自下达逐客令,“九点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好了,明天上午梁叔来接你。”对面的女人自把自为地定下章程,不待他反驳已拿着包起身,准备离开。

...

算了,何必惹她不痛快呢?

“路上小心。”

他率先走到玄关,推开大门,勉强称作送客的礼节。薛向宁踏出门口前,抬手抚了抚儿子的面颊,动作很快很轻,似在顾忌对方的情绪。

高跟鞋的声音由近及远,大门再次关闭落锁,玄关柜上摆放着湿纸巾,江擎云抽了一张揩面,将那不存在的一点痕迹移除个彻底。

第4章

欢聚到近十点,许愿一行才回寝洗漱睡觉,尽管比平时晚了大半小时才歇,但周六依旧都如常早早起床。罗宇竟一大早发来消息——「小许老师,咱上午去电脑城呗,我顺便去你们学校吃饭,下午一块儿到我家。」

「你今天起这么早?」,许愿有些纳闷。

罗宇回,「昨晚睡得比较早,上午去不?」

「去,咱可以在外头吃饭,汉堡咋样?」

「可以呀,我正好也想吃了。」

许愿跟他约好九点碰头,一块儿坐车去电脑城,刘乐阳回了家,张宸跟女朋友出去约会了,许愿这下也要出门,邵嘉从书中抬起了头,想了想,表示可以给他帮忙搬电脑。

“那可好,一起去转转吧。”

看来聚餐果然拉近了室友之间的距离,连邵嘉都主动了。罗宇的表舅在电脑城有个挺大的门面,按成本价抬了两百多块钱给许愿推荐了几个型号款式,最后组装了一台两千一的台式电脑,结账前还给他赠送了一对音响和两个备用鼠标。

“二舅,东西我们吃了饭再来拿,先走了啊,您慢慢忙。”东西存在店里,罗宇打了声招呼,三人告辞。

在快餐店吃了一顿汉堡炸鸡,许愿请的客,今天加一块儿的这消费可不算少。出来经过一家乐器店,邵嘉往橱窗的吉他上看了好几眼,许愿问他是不是中意,“应该可以进去试弹一下,弹吉他追女生应该比较占优势吧?”

他这么一说,邵嘉的神色有瞬间的不自然,不过仍是大大方方地进了店,店老板爽快同意他们试弹的请求,拿来那把吉他,邵嘉迟疑接过,问不会的话,能稍微教一下么?

罗宇赶忙说自己会,“我简单弹一下,小嘉哥你大概看一下,要是合适,我也可以慢慢教你,这个不难的。”

“我也想学,顺便把我收了吧。”许愿插了一嘴,又问罗宇房间怎么没有吉他,后者说是被他爸没收了,“他嫌我不务正业,考完才给我还回来。”

三人坐在店里的沙发凳弹了几分钟,再一问这把吉他的价格,三千九百九十九,快赶上许愿两台电脑钱了,见他们消费不起,老板又拿出一把三九九入门级别的吉他,邵嘉痛快买下。

“这把放寝室,都能弹。”

“那我倒是省钱了。”

下午许愿要给罗宇上课,邵嘉说自己打算回寝室,先上网看看别人怎么教吉他入门,三人回电脑城拿上东西坐上了返程的公交。

其实罗宇是许愿同乡,只不过家里在这边做生意,初中把他迁过来上学,但是高考得回省内考,升学难度比在本市大。恰好许愿成绩出色,又是才考完,对考点知识摸得透彻,罗宇父母也倾向于把孩子交给他辅导,一周两天,周五周六,两天给他一千的补课费。

外面补习机构的收费是按小时的,他两天算下来有近十个小时,其实这个费用不算给多,再说自己是十分用心备课辅导的,许愿也就没自降身价。

上完课已是晚上九点,罗宇妈妈周末在家,可惜她的厨艺一般,许愿很想说要不然自己下厨好了,也不至于糟蹋那么好的食材......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白灼虾有好的海鲜酱油搭配,他才不至于吃不饱。

气温又降了,刘乐阳说过不了两周就要供暖,到时候室内暖和,下个月还会有雪,许荔说让他元旦参加表演练练手,他还想着能不能把许荔接来看雪吃羊蝎子呢,然而过节机票贵,节前来又不知道住哪里,许荔肯定不想浪费钱住宾馆酒店,估计不肯来。

江家别墅内今天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主要是为庆祝江擎云的生日和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来的除两边的亲朋外,多是些生意伙伴,各个出手都阔绰,送来的礼物花样百出,价值不菲。

不仅要被迫应酬和答谢,还要忍着恶心看着江宏与薛向宁装模作样地在亲朋宾客面前秀恩爱,整场下来,江擎云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冯家康的来电算是及时冲淡了一点他烦躁的情绪,他在大洋另一侧送上祝福,又说自己圣诞节会飞回来,“你怎么一直不上msn?给你视频也不连线。”

“电话里说两句一样,没必要视频。”

“就想看看你呗。”

江擎云哼笑一声,“不都是老样子,难道你现在面目全非了?”

“你这中文造诣还不如混在异国他乡的我呢,”冯家康吐槽,又说面目全非不至于,“反正变化挺大,你要看了估计还不敢认。”

他在国外学医,回来要接他老子的班,名校的教授通常都有个性,虽然他挺有天分,也比较得教授青眼,但与之对应的就是高要求高标准,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加上食物吃不惯,人也瘦了一大圈。

知道江擎云不乐意听他说家里那点糟心事儿,所以他根本不问生日宴的话,只闲扯些生活琐事和求学艰辛,末了反问:“你们学校咋样?大把人献殷勤吧?”

“学校你比我熟,我刚报道一天。”

他也不接后头一茬,冯家康了然一笑,又想着继续撮合他跟自家表妹,“难怪瑞曦说去你学校几次都没见着你面儿,兄弟能劳你抽空抚慰抚慰她受伤的小心灵么?”

江擎云轻皱眉头,沉声道:“别念叨,被你念叨来我是没有好脸色的。”

“你能告诉我为啥看不上我妹么?莫非只是不愿意喊我大舅子?好歹我也比你大那么四五十天吧?至于那么拉不下脸么?”

电话这头的人似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两秒,转而又一本正经地解释:“科学调查表明,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通常不会产生性吸引力。”

冯家康哭笑不得,“你俩拢共也没在一起待过二十天!啥从小一起长大,没事实依据啊!再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佳偶天成,自古有之。”

江擎云仿佛没听见一样,问他还有没有话说,“没有就挂了。”

“别别别,再聊会儿呗...”对面连忙挽留,但他还是想收线,突然冯家康似乎想起个事儿,抢着挂断前给他讲了,“哥们差点儿忘了说,你知道我的异国奇遇不?哥们儿被两个男的给表白了!给哥们儿都整蒙了,撇开性别不说,单纯是他们那直充天灵盖的香水味儿我都受不了,退一万步说,即便真喜欢男的,哥们儿也得找你这样的不是?”

“你视频就是要说这事儿?行了,你在外好自为之,挂了。”

“哎哎哎?最后一句最后一句,我给你寄了东西,大概周一送达,记得签收,拜拜!”

估计阿姨守在他门外有一阵了,江擎云刚结束通话,她就轻扣了两声房门,开了点门缝询问,“擎云?晚上就在家休息吧?床单被罩都是早上刚换的。”

“不了,我回学校。”江擎云从按摩椅上起身,揣着手机出了房门,阿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下楼,客厅的薛向宁瞥见他人来,笑着招手喊他过去。

在外人面前,江擎云基本都会给足她面子,依言走近,薛向宁告诉他表哥表弟都想跟他打桌球,让他晚上陪他们玩一玩。

“下次吧,晚上我得回学校。”

姨妈一听他赶着回校,便拉着他的手问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怎么这么急着走?姨妈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了,也不愿意陪我们坐会儿?”

江擎云只笑了笑,旁人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女朋友的猜想,帮腔道:“小孩子嘛,跟我们没共同话题,他要走强留没意思。”

薛向宁便说让梁军送他,被他拒绝了,“我骑车走。”

对周围人歉意一笑,她拉着江擎云往旁边走了两步,又吩咐阿姨给他备些吃的用的一并带过去,对他骑车走的话则假装没听见。

“我说我骑车就行,东西改天让魏阿姨拿吧。”江擎云又说了一遍,薛向宁皱眉,仍不想松口,只说可以让梁军换辆车送他,江擎云觉得好笑,“哪辆是没染上味儿的?真要换车,那就连开车的人也换了吧。”

“你非要...算了,”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似是有点自嘲又有点生气,脸上的笑容挺复杂的,又叫住上楼的阿姨,去书房拿来他的摩托钥匙和机车证,她说:“路上慢点,电话不准白天关机。”

“行。”

拿上两样东西进到车库,江擎云跨上车,扣上头盔,十四岁的双胞胎表弟跑到他旁边,“哥,这就走啊?”

“嗯,你们可以去我房间玩,没锁门。”

“好,谢谢哥,你慢点骑啊!”

拧动油门,驶离之前,他左手竖了个大拇指朝俩弟弟摆了摆,示意他们玩儿自己的去就行,终于不用被车厢桎梏,江擎云的心情也因此稍稍转晴。

跟他相比,此刻许愿的心情显得有些糟糕,后轮车胎破个口子,瘪了。半路窜出来两只野猫,他紧急转向躲避了一下,就这么准地扎到一段铁丝结,无奈下地推着车走。大概是他身上残留着大虾的鲜味,两只野猫喵喵呜呜地追在他身后不肯走。

“你们想跟着我去学校吗?我现在可没吃的。”

“...喵...”

“行吧,要跟就跟着吧,不过我可不会抱你俩,坐车也甭想了,我两脚兽都要靠走,你俩四条腿怎么也比我节省一半体力吧。”

许愿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那俩猫跟到一处夜市却不肯再跟,往下一溜烟跑没影,大概率是寻找更善良的投喂主去咯。

“唉,行百里路半九十,你俩都跟了一大半路程,即将拥有源源不断的投喂与抚摸,怎么能中途放弃呢?”

江擎云骑车经过,听着右侧那道熟悉的声音,心想自己跟这人还挺有缘分,一连三天都遇上了。其实他俩本来也遇不上,江擎云七点就出发了,但是他在外面溜达了几圈,又排了一会儿队给车加油,这才能跟许愿撞上。

他的速度放得很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龟速前进,或许是太过无聊,想看看许愿还要嘀咕些什么?

里头那人居然也没冷场,将对两只野猫的感慨换成了戏曲练习,仍旧接着昨日的唱段,这回他的声音放得更开,“战马嘶鸣惨......惨!不忍~放南山...”

唱又不唱完,低头对着自行车问:“你惨不惨?那铁丝把你扎穿个大~窟窿!”

江擎云被他这一出逗笑,又听他继续唱:“未餐胡虏肉,壮士复…何颜?”

“胡虏肉,胡虏肉...”他接着用白话又念了两遍,“咕噜肉!唉...小宇惨呐,他妈妈的厨艺太一般了!一点进步也无!可见是没有天分!”

他的白话和普通话都挺标准,音调语速让人觉得悦耳,并无让人心烦的腔调或口气,可这嘀咕的都哪儿跟哪儿呀...旁听之人微微摇了摇头,藏在头盔下的脸庞染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满心以为年岁渐长得才情垂怜,偶得灵感几滴做个世间上最纯最绝最惊艳刻苦铭心感情故仔一嗰,点知原来是个月咁长凄清苦楚春娇旖旎惊天噩梦一个,我话点解要连连失眠眼泪狂飙花着眼颤住个胸腔都忍不住流泪落笔,硬是跌宕起伏如在山崖蹦极来回恰个,宜家我出走半生闯荡奔波半生,落满身伤满身落魄,居然心似人不停撕扯,破穿一个泣血大窟窿,浑身冒汗手脚震颤闷住胸腔喘不上气,终真真切切体会一番古诗古人所讲郁结于心几近欲死,是何种滋味,我未敢写落去,只得随残文几篇残梦几盏,抖住手贴上来,封笔葬我心高气傲白日做梦,以账户铜板几个为纸钱,跪地求天绕过,我对住祖先起誓,关在火车一节厕所痛苦求饶,只求我心莫咁样痛,让我喘翻那口气,我低头跪地未敢再傲,甘为平庸,余生我一定好好对这副身体,养好残身,再未敢做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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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情绪真係坏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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