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惦记着徐氏的好吃食,沈老三却精明得很,平日里不给二房家一点甜头,以后怎么白占二房便宜,以后二虎娶媳妇还得让二哥拿钱呢,他笑呵呵替徐氏说话。
“娘,男人家说话哪里有女人插嘴的份,这不您自己说得么,二嫂这听你的不行,不听你的也不行,你这样不讲道理,以后谁还敢嫁到咱们沈家来当媳妇?
从举和二虎以后打了光棍,娘你不着急呀。”
“你个兔崽子,还教训起你娘来了。”老太太作势要揍他,沈老三呲溜躲到沈继业身后,“大哥,你快劝劝咱娘,这大当街的一家子吵闹让人看笑话,我是没所谓,我怕大哥你没面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豁得出去,谁不要脸,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显然沈继业还要脸面,狠瞪了沈老三一眼。
沈老三看到徐氏和玉姝从车上抬下个大竹筐,忙热情迎了上去,“二嫂,这等费力气的,男人家来就行了,你快歇着,我来背。”
“那就有劳三叔了。”这老三向来无利不起早,以为筐子里有啥好吃食呢。人家难得这么勤快,玉姝自是得如他所愿。
沈老三将竹筐背到二房堂屋里,刚一放下筐子,他就佯装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顺手把筐子上的盖布揭开,“怎得背着这般沉,我看二嫂买了啥好东西……”
沈老三话音嘎然而止,脸上的笑僵住了——
好半天,他才道:“不是,二嫂,这大热天的你买回一堆黑黢黢的炭渣子做啥用?!”
“这不,正赶上便宜,就想着囤一些,早晚都能用上。”徐氏笑着解释。
“你这?你这有钱不买半年闲,可真是的,我没法说你,二嫂。”他嘴里嘟囔着,目光瞄向侄女手里拎的篮子。
玉姝垂下眸子,大房和三房各有各的极品,加上一个偏心眼的老太太,二房受气不是一两天了,她自是要打破这种三打一的被动局面。
可她也不想上来就同三方同时杠上,让自家腹背受敌,那必然是拉拢一波,打压一波。
玉姝看了沈继财一眼,笑了笑:“在集上给二虎买了些胶牙饧,三叔要尝尝吗?”
沈继财一脸不感兴趣,“我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吃那小孩子玩意儿做啥,那啥,你给我,我给二虎捎回去。”
玉姝掏出个油纸包递给他,“三叔拿去给二虎和我四妹妹一块儿分了吧。”
徐氏见女儿竟然把买来的糖全都给了老三,嘴张了张,当着沈老三的面到底没说什么。
沈继财把胶牙饧往怀里一揣,美滋滋出了屋,脚刚一迈过门槛,他就急着把油纸包打开,捏一颗往自己嘴里一塞,又把油纸包好塞回到怀里,一走三晃,哼着小曲儿往自己家屋去。
“你这孩子,咋不给自己留些。”徐氏数落女儿太大方,玉姝一笑,掏出自己的小荷包给她看:
“早就提前分好了,这些留着给我爹吃,我爹累的时候含上一颗。”
“姝儿的鬼心眼子真是越来越多。”徐氏笑着轻点了下玉姝的额头。
这个时代卖肉不像后世那般五花肉是五花肉,腿肉是腿肉,里脊是里脊全都给你分割得明明白白,想要什么部位就要什么部位。
这里都是论刀卖,你要哪一块,要多少,直接给你来一刀,玉姝只要皮不要肉,颇费了一番功夫跟人说道。
坚持要用猪皮而非猪肉,玉姝有自己的考量。一来打开市场需要有新鲜感,二来烤猪皮需要一点技术,不容易很快被人仿制。
玉姝记得老爸当时是用高压锅先把猪皮压熟以后才烤的,这里没有高压锅,只能焖煮,至于焖煮多久,焖煮到什么程度,玉姝有没注意过,只知道要往里面放葱、姜、料酒之类的。
想了想,她让徐氏直接煮熟就行了,不要煮太烂。
徐氏烧着火,玉姝着手调配烧烤的作料,这调料的搭配比例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比较闹心的是这里没有研磨机可以将调料磨成粉状,只能用笨办法,将调料放到石臼里一点点捣碎。
玉姝认命地捣啊捣。
这具身体不像她现代的身体经常跑步健身,真真是书里写的那种身娇体软易推倒,她方才在集市上不过背了一会儿竹筐,两个肩膀就酸胀不已,这会儿不光是肩膀酸,手腕子也酸胀。
不论生在哪个时代,家里没矿,赚个钱可真难呀。
好容易将需要的调料捣成细细的粉状,玉姝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老爸貌似是先将这些调料炒制放凉后才倒入研磨机粉碎的!!!
玉姝想哭……
徐氏熬猪皮时,自然就会有肉香味儿飘出来,老太太、老三媳妇赵氏、大房沈玉秀都过来瞧了一眼,见是一锅猪皮,都悻悻地走了。
沈玉秀更是满满的优越感,因为他爹给他们兄妹几个带回来了大酒楼里的剩菜,据说是京城一位大贵人请客,一桌子山珍海味剩下好多都没吃完。
这等好吃食,镇上人别说吃,听都没有听说过。
傍晚时分,三房一家子除了沈玉宛跟着老太太在大房屋里蹭饭吃,全都跑到沈家后院跟着二房吃烧烤。
软糯的猪皮串在竹签上,在炭火的高温下开始滋滋冒油,玉姝快速刷上酱油翻面,待到另外一面也开始发出滋滋声,进行同样操作,这一步是为了增加咸香。
虽然制作的过程玉姝一知半解,但这烤串的技术玉姝一点不比她老爸差。
随着酱油烤香烤入味,玉姝先是撒上一层孜然粉,来回翻面;再刷上一层红油,继续来回翻面。
这时候猪皮的边缘已经开始打卷并呈现出焦褐色,玉姝撒上少许的辣椒粉笑着递给旁边馋得流口水的二虎。
方才二虎已经吃过五香味和蜂蜜味的猪皮,看他爹娘吃辣椒味过瘾,他也想尝试。
谁又能抵挡辣椒的诱惑,一吃难忘,一吃就上瘾,二虎辣得呲呲哈哈,嘴里却嚷着:“还要,还要。”
沈家最大的吃货沈老三完全被侄女的手艺给征服了,一面同儿子一样呲哈着,一面要玉姝一定得把手艺传给他。
赵氏一听丈夫这话,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她忙附和道:“是啊,玉姝,都是自家人,你有这好手艺可不兴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三叔啊。”
对于三房想把自己的手艺占为己有,玉姝早有防备,这烤串是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谋生本事,岂能随意让人?
再者说,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看看赵氏对待大房同对待自家的态度就一清而楚了。
大房日子过得富裕,偶尔给三房一点好处渣渣,赵氏都美得不得了。相反自家让三房占了那么多便宜,俩口子倒当成是理所应当。
不该让的,一步都不能退!
玉姝递给沈老三俩口子几串变态辣,道:“三叔这话我就当没听见,若是再说,三叔干脆也别吃我的烤串了,以后我拿着烤串出去赚钱也不带着三叔和三婶。”
沈老三嘿嘿笑。
是夜,沈继财同赵氏想着不能把侄女的手艺占为己有,抓心挠肝地难受,俩人商量一番决定不妨先哄着老二一家,尤其是把玉姝这小丫头哄好,后面再想办法慢慢往外套,反正迟早得把这手艺弄到手。
沈玉宛今儿晚上是跟着老太太在大房那里蹭饭吃的,她对爹娘弟弟口中沈玉姝弄出来的所谓好吃食不屑一顾。
他们知道什么叫好吃食,他们见过真正的好吃食长什么样么?今日大伯从京城大酒楼带回的那些东西才真叫人开了眼界。
想到自己对大房一家子和老太太百般讨好才能吃上人家一口好饭,想到晚上用饭时沈玉秀指着他们啃过的骨头说:“这些骨头可别浪费,给四妹吃,四妹喜欢啃剩骨头,比小狗儿啃得都干净呢。”
她当时又羞又怒又委屈,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恨不能撕烂沈玉秀这张嘴。
可她能怎么办,只能是忍气吞声,她还要指着大伯在京城认识的人多,替自己选门好夫婿,沈玉秀这小蹄子得罪不得。
她恨极了沈玉秀,也怨极了自己为什么没能投胎到大伯娘的肚子里去,而是要给沈继财和赵氏这对丢人现眼的夫妻做女儿。
二虎也一样惹人厌,别说指望他将来给自己撑腰,不拖累自己就算好的。
又想到今晚大伯说替沈玉瑶在京城物色了一门亲事,男方家里在京城寸土寸金的朱雀街有两间布匹铺子,一间成衣铺子,家底十分殷实。
沈玉宛禁不住悲从中来,明明她并不比沈玉瑶长得差,也不比她蠢笨,嘴也比她们甜,跟着大伯娘学绣活儿比她们姐妹都要努力,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投错了胎她就要认命么,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只隔了一层帘子的隔间内,二虎被姐姐的抽泣吵醒,迷迷糊糊坐起来,隔着帘子问:“姐,大半宿你为啥哭呀,是谁欺负你啦?赶明儿我教训他。”
“要你管!成日里你就知道拎着个棍子教训这个,揍死那个,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斗鸡惹狗,你想跟爹娘名声一样臭,别拉上我。”
二虎一片好心被姐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也急眼了,冲口的话脱口而出:“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弃爹娘,嫌弃这个家么。
爹不好,娘不好,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不好,你就好了,让人家把你当哈巴狗一样使来唤去,我都替你害臊!”
一句话直接把沈玉宛肺管子点炸,她才被沈玉秀羞辱过,现在二虎又说什么狗不嫌家贫,本就憋着气,现下如何能惹,暴怒起身朝着二虎扑过去。
二虎淘气归淘气,但一不打自己家人,二不打女娃,一开始还让着姐姐,后面沈玉宛把一腔怨恨都发泄到弟弟身上,对着二虎又打又挠,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架势,二虎也急眼了,姐弟俩一片兵荒马乱。
等沈继财同赵氏听见动静赶过来时,二虎脖子上,脸上,胳膊上被沈玉宛抓了好几道,沈继财同赵氏见此情形,不问缘由对着玉宛就是一顿臭骂。
沈玉宛眼中含泪,看仇人一样的目光怒视着俩口子:“你们想逼死我就直说。”
见玉宛气得哆嗦,沈继财就知道是冤枉女儿了,不由分说,他照着二虎屁股上就是狠狠一巴掌:“你个小兔崽子,干啥把你姐惹成这样。”
二虎怒视着他:“那不得要问问你这老兔崽子为何不像大伯那般有本事。”
二房里叮叮当当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姐弟间的争斗变成沈老三同赵氏间的对骂对打,沈玉宛用被子蒙住头,二虎拿两根小手指堵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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