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容找风如岑是要和他摊牌的。
如今她是阶下囚,风如岑欺辱她、戏耍她也就罢了,可更让人恼火的是这家伙还一天天的尽给她送些奇奇怪怪的汤汤水水。之前她全部倒了,可如今他还变本加厉,非派金隼过来逼着她亲眼看着她把药喝干净才肯作罢。
她谭知容也是有骨气的人,要毒死她直接说一声啊!这般日日折磨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然而谭知容刚到风如岑的院落就被拦下了。
“大人吩咐过了,他正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院门外俩侍卫面无表情的对谭知容道。
“放肆!”
也许是谭知容替这些丫鬟降住了小糯米这个捣蛋小魔王,这些丫鬟现在都对谭知容感恩戴德、毕恭毕敬的。只见谭知容身后的大丫鬟出声呵斥了那俩侍卫:“这是夫人,也敢算闲杂人等?”
那俩侍卫面面相觑,有些为难。谭知容见他俩不再阻拦,就让丫鬟留下,自己迈步走进了院子。
那俩侍卫想想反正院子里还有简扬统领等一众暗卫把守,若大人正在商议的真是这位夫人听不得的密事,简扬统领肯定会将夫人拦下来,也就随便谭知容去了。
风如岑的院子很大,空落落的竟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安静得有些奇怪。谭知容寻着房间的烛火一步步朝风如岑的书房走去。
隐在暗处的暗卫见谭知容来了,问向身边的简扬道:“简统领,大冢宰与刘将军正在商议攻打大邑的机密,咱们要将此人拦下吗?”
哼,你这大邑女人今日可是你自寻死路。简扬唇角微勾,面上却淡淡道:“这是夫人,自然不必。”
谭知容走到书房门前本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里头传出“大邑”、“萧氏”等词。便留了个心眼蹲下身将耳朵贴近门缝,屏气凝神偷偷听听里头究竟在讲什么。
屋子里头有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声道:“大冢宰,如今大邑边境丹州正在闹饥荒,大邑朝廷曾拨款赈灾济粮,可经各级官府层层盘剥后真正到百姓手里的米粮根本寥寥无几。现在那些百姓苦不堪言、正群情激愤呢,我们的人已经混入其中,只要装作丹州难民稍稍煽风点火,定能引得他们纷纷起义内斗。”
谭知容听得眉头紧蹙。
“嗯。”低沉中带着丝丝慵懒,是风如岑的声音:“大邑皇城那边怎么样?”
“十四皇子的舅舅已经收了我们的银两。”刘霁将军继续道:“这蠢货还真以为我们是盟友,主动将大邑朝中一些与他敌对大臣的机密告诉我们的人。”
风如岑沉默思索片刻。
刘霁乘机撺掇道:“如今大雍内忧外患,正是出手的绝佳实际呀。卫国与我们距离较远,如今卫国新皇帝上任又有意与我们交好,若是此番能一举拿下大邑,那么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呀!”
风如岑揉了揉太阳穴:“大邑朝廷里还有些颇有能力的老臣,要啃下这块骨头不容易。不到万无一失,不能轻易出手。”
刘霁冷笑:“大邑朝廷那些治世能臣里首当其冲就是太子岳丈谭阶。只要大邑太子萧鹤鸣垮台,他们不足为惧。”
多日挂念不安,如今陡然听见爹爹的名字,谭知容身体本能的一震,耳边的发簪在门框上轻轻碰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一细微的声音,让屋内两个内功深厚的人倏地惊起。
刘霁离门近,他猛地一把拉开门直接伸手扼住谭知容纤细的咽喉,将她抵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风如岑走出门,见偷听的是谭知容,眸色一暗。
“你这女细作当的也忒外行。”刘霁眯起眼,手指用力,随时就能捏死她。这位大邑太子妃的事他之前也听简扬小子说起过。
谭知容憋得一脸赤红说不出话来,死命掰着刘霁的手想喘气。
“放开她。”风如岑道。
什么,就这么放了一个偷听到最高机密的大邑人?刘霁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中力道不减。
“大人!”简扬从屋顶一跃而下,指着奄奄一息的谭知容道:“您看到没有,这女人就是个会偷听消息的细作!”
风如岑抬眸,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简扬一眼。
简扬缩了缩脖子,他知道大冢宰定是知晓自己是故意任由这个大邑女人进来的,但不试试她又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就是要让大冢宰亲眼瞧瞧这大邑女人的真面目!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把她放了。”风如岑对刘霁道,语气已然带上冷意。
“大冢宰,您不能忘记陆相国的下场!”简扬急道:“这个女人她是大邑人,还是大邑的太子妃。她恨您入骨,即使她能恢复记忆可她还是大邑人呀!”
刘霁也道:“这个女人待在您身边指不定要做什么坏事。就算您不怕,可您也要考虑考虑小主子的安危。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就算为了小主子您也不能这么放过这个女人!”
风如岑看着气息微弱的谭知容,脑海中忽然闪过前几天她对他说过的话——“若是当初雪崩死的是你就好了,我们皆大欢喜!”
她希望他死、她希望他死。即使是当初在雁云山身受重伤失忆了的落落,也从不曾想让他死过。如今她……
风如岑脚像灌了铅般沉,眸光不定,似在极度挣扎。简扬还在风如岑旁边对他不停劝说。
刘霁将力量汇聚于手指中,将谭知容掐着往上举,欲趁大冢宰分神犹豫之际将手里这个红颜祸水掐死再说。
谭知容的脚渐渐离开地面,已然喘不过气。然而她求生的信念从来没像现在这刻一样强烈过。她必须活下去,不计任何代价!为了大邑、为了爹爹,她必须活着把这里的密报带给爹爹!
她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掰开刘霁的一根食指,但就是趁这一根食指的空隙最起码能让她哆哆嗦嗦地朝风如岑极艰难说了一句:“阿岑救我……”
“落落,我是阿岑。你不记得了?”谭知容记得她第一次清醒时风如岑就是这么对她说的。这一次,她只能赌。
喊完这一句,她就被刘霁封口,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阿岑……
是落落、是落落!独一无二的嗓音,永远在他身边欢快的叫唤,就和雁云山的百灵鸟一般永远没有忧愁。
听到这句极熟悉而又微弱的呼唤,风如岑混沌的脑子陡然清明。他掌风起,猛地一把推开刘霁,抱起坠向地面已然昏迷的谭知容就疾步跑出门去找大夫。
“请大冢宰三思!”刘霁朝风如岑头也不回的背影无力地喊道。
“看到没,这女人留在风府就是个祸端。她只要一句话大冢宰就能和丢了魂似的,怎么拦都拦不住。”简扬摇头苦笑
“当年就为了一个落落,咱弟兄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全废了。”刘霁蹙眉,恨恨道:“此女不除,大冢宰怕是要重蹈覆辙。”
唉……简扬和刘霁将军皆是叹了口长长的气。
然而刘霁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觉得很奇怪,就问简扬道:“简扬小子,这女人会武功吗?”
虽然他刘霁的功夫不及风大冢宰,但按理说就算是以他的能力,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站在门口偷听估计也只能听一两句话就被他发现,可这女人却站在门外听了这么久他都不曾感觉到她的存在。他也就算了,就连大冢宰也没有发现,最后他俩还是听到门框轻微的敲碰声才抓住这女人的。
难道是这女人深藏不露?可方才见她脚步沉闷、气息浊杂,也并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呀?
简扬摇摇头:“看她这样子应该是不会。”但凡会一些功夫皮毛的人,行为举止都不会像她一样散漫。这是学武之人身体的习惯,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就奇怪了。”刘霁喃喃道。或许是他和大冢宰谈论的太认真,而且四周都有暗卫把守所以没有防备吧。想想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
谭知容被刘霁扼住命运咽喉的那一瞬间,忽然想通了很多事。她在大雍举目无亲,这风府里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风如岑。
若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在这风府任性叫板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就罢了。可她是大邑内阁首辅之女,也是大邑的太子妃。她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这风府逃出去,给爹爹和师兄传递大雍暗攻大邑的消息。
而如今风府对她戒备森严,她目前可行的办法就只有装成风如岑的发妻落落,抱紧风如岑的大腿,麻痹他、大意他,然后再趁机向外发信号或者逃出去。
毕竟风如岑此人向来凉薄不近人情、手段又果断毒辣,唯有落落和小糯米是他的软肋。
为了大义,即使内心无比抵触,但既然别无他法,谭知容硬着头皮也得装。
所以当她幽幽转醒看见床边握着她的手神情担忧的风如岑后,她一屁股坐了起来,克制住全身的鸡皮疙瘩猛地抱住风如岑的脖子,柔柔地唤了声:“阿岑,我害怕。”
女主开启做作模式哈哈哈。
太尴尬了,码字的时候老是把风如岑打成风如厕。有记忆的输入法导致我现在一输frc,首先跳出的不是风如岑而是风如厕……小天使们万一在文中看到“风如厕”的话千万不要惊慌,男主并没有在如厕,只是我手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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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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