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门外传来家佣的声音。

“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回来了！”

正慢悠悠喝着茶水的叶璇，听见家佣的声音时，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往旁漏一些。叶璇浑然不在意，似是不敢相信般站起了身。“真……真的吗？”叶璇声都在颤，愈说愈低。

家佣小张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小姐……吧。”

那个身形完全是小姐一模一样，就是脸被遮住了，但凭着感觉，应该不会有错的。

自从沈瓷一声不吭瞒着家里整容，还硬要再嫁给顾琛暄，完全不顾沈家的声誉。还是唯一的独生女，强硬的态度令一家人都伤碎了心。

嫁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怎么回来过家了。

沈瓷走到门边，听见了里面家佣欢悦的声音，还有久违了的熟悉声。她低头扫向鞋架，属于她的那双草莓熊拖鞋，始终还在那个位置。

她不急不慢地换好拖鞋，客厅壁上有一扇仪容镜，匆匆晃过，一瞥时沈瓷微微怔了一下。

她现在的脸大半被面罩包裹，仅仅露出的眉目都像极了姜钥。原身的整容手术太成功了，成功到令沈瓷都能晃神。

沈瓷眉头轻蹙着，思索着见到叶璇时，她该说些什么。她今天来沈家的目的，就是和原身的父母和解。无论何时，处于怎样的境地，只要稍稍服软，沈家永远会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沈瓷走到客厅亮堂处，和正镇定地坐下来的叶璇，视线相衔。

这一刹那，沈瓷透过叶璇的眼，有震惊，有无错，似乎又杂了心疼。

“妈。”

“我回来了。”

沈瓷平静地说道。

声穿过面罩，略显的低。

叶璇的手忽地抓了一旁家佣的衣袖，不由地缩紧，似乎想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她的面上神情维持着淡漠威严，“你还知道你有个妈。”

随着叶璇的一声冷哼，“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叶璇清楚沈瓷有多爱顾琛暄，今天能回来，估摸着又得是关于顾琛暄的事，不然沈瓷根本不会回来。她很了解她女儿的性子，太倔强，犟到她无可奈何。偏偏，栽到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手里。

“我。想你了。”沈瓷微垂眼。

沈瓷又喊了声，“妈。”

她声微顿，“我想回家了。”

叶璇诧住，“你……”

“顾琛暄欺负你了？”叶璇问出声后，她就忍不住上前。

叶璇滑过沈瓷的细胳膊，仔细的不放过一处。除了这个，叶璇想不到沈瓷会放弃顾琛暄的理由在哪。

沈瓷反手拉住叶璇，“没。放心。”

叶璇确认没有伤痕后，奇怪地望向沈瓷，“那你，怎么会…愿意回来？”

难不成真的醒悟了？

叶璇想着，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璇瞬间往后退了几步，“难不成，你是为了顾琛暄的什么事，求你爸帮他不成？”

“我告诉你，不可能，除非你们离婚。”叶璇声愈发显得冷硬。

沈瓷对叶璇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释然般地朝叶璇笑了声，“妈，你想多了。”

叶璇像是惊讶沈瓷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锁眉凝着沈瓷，面罩包裹着脸，那双眉眼熟悉而又陌生，她已经猜不懂她的女儿在想什么了。

“姜钥快回来了。”沈瓷突然说道。

沈瓷说时稍有哽咽，“我也打算，离婚了。”

以原身的性格，万不可能做到那么洒脱。使结局偏移的同时，也不能被时空局发现，否则都是无用功。

叶璇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化为一声哀叹。

唉声叹息后叶璇端起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拍。动静声都吓到了一旁的家佣小张。

这样的气氛下，一个家佣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早就说过，那个顾琛暄不是什么好人。你可是我们沈家的掌上明珠，沦落给一个野女孩当替身？！”

“简直荒唐！”叶璇许是气急了，边说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怕自己高血压犯了。

沈瓷上前扶住叶璇，让她安慰地坐在了沙发上，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妈，你别气。”

“妈，这条路是我当初选择的，代价理应我承担。我做错事了。”沈瓷缓声说道。

叶璇望着她，忽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边面罩的挂耳带，“你……”

“唉。”

“我是你妈，见我以后不用遮脸。”

“你长什么样，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

“五年了。小瓷。我终于，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叶璇说着眼里闪着泪花，声都变的不由地心酸。

沈瓷看着叶璇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原身为了顾琛暄放弃了全世界，从此将他视为她的全世界，可到头来，只是一场独角戏。虚化的泡影，最终会散。

“妈。”

“你别哭。”沈瓷没什么指甲，为了方便给顾琛暄做饭，这些年也没做过美甲。原本修长白皙的纤指，糙了一些。她帮叶璇拭去眼角的泪水。

叶璇似乎感受到什么，怔愣一时拍了拍她的手，“妈没哭，妈妈就是，就是心疼你啊。”

沈瓷抿了抿唇，瞬间被叶璇抱在了怀里。沈瓷很瘦，叶璇抱着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瞧瞧瘦成什么样了。”叶璇说着，想到什么拍了拍旁边的家佣小张，“小瓷最喜欢吃附近那家定制的榴莲蛋糕，你快些去买来。”

家佣小张连忙点头，“好嘞好嘞。”

沈瓷刚想开始拒绝，看着叶璇高兴起来的样子，又没再说了。

榴莲蛋糕，沈瓷有快五年没碰了，只是因为顾琛暄讨厌榴莲的味道。

“今晚，不回去了吧？”叶璇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了声。

沈瓷想了下，“今天可能不行。”

“妈。”沈瓷握住叶璇的手，“等我处理好和顾琛暄的事，我就回家。”

“以后都不走了。”

叶璇神色暗淡下来，把手抽了出来，“你可别哄骗我。”

沈瓷无奈，“妈，我今天回来就是想跟你表个态度的，你放心吧。再相信我一回。”

“等爸下班了，你好好跟我爸说一下。”

“一个月内我解决好，就回来。”

叶璇凝着沈瓷的双眸，格外的坚定。“就一个月。”

“处理不好，妈来帮你处理。”

言外之意，这婚非离不可。

沈瓷点点头，“好。”

“所以，好妈妈，可以把我从通讯录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吗？”沈瓷朝叶璇眨眨眼，轻轻撒娇道。

叶璇笑了声，神色缓和。“哦，还有这事呢。”

她都快忘了她早些年拉黑的事了。

难怪她跑回家一个电话也不打。

“面罩摘摘咯，也不嫌闷。”叶璇说。

沈瓷笑笑，自然地摘下了面罩。

“怕你觉得陌生。”沈瓷说着。

等那张脸完整地出现在叶璇的面前，叶璇还是惊了一瞬。这张脸，和沈瓷这个名字，完完全全的对应不上。

这是一张属于姜钥的脸。

不过若是细看，能看出一些整容的蛛丝马迹，并没有纯天然的那般无瑕。

叶璇没说话，眼中早已泛了水光。

……

小张办事利索，没过多久，就把榴莲蛋糕买来了。

一个精巧质感极好的淡灰色盒子，系着完美的蝴蝶结丝带，贴着属于那家店的标签：Cupid。

沈瓷没有选择在家吃完晚饭再走，沈父那个脾气她是知道的，得隔段时间缓一缓。

面罩重新带好，她一手拎着蛋糕盒，在叶璇不舍地注视下，出了沈家大门。

沈瓷没让家里司机送，离婚这事还急不得，得循序渐进。

等姜钥回国的时候，提出离婚，就顺理成章了。

悄然间深蓝色的夜幕降临，不一会儿黑压压的乌云盖住，天空几道轰雷声，预示着雷雨的降临。

沈瓷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望着窗外突然之间倾泻下来的大雨，耳畔边呼作的风雨声，心里莫名有种悸动的心情，她摇下了些车窗，感受到了车外风雨的猛烈感。

“这鬼天气。”

出租车司机滑了下歌单，顺带吐槽了一嘴。

沈瓷扫了眼前方没吭声。

顾琛暄所处的别墅区是私人领域，出租车进不去。沈瓷定位也只定在了大门口。

因为临时暴雨的缘故，比原先慢了十分钟。

到达别墅区正大门时，沈瓷打开手机，除却早上发来的消息，顾琛暄没有再发过一个字。

靠人不如靠己。

正大门离顾琛暄的别墅也没有太远的距离。

大不了淋场雨，沈瓷想着。这样的天气，她很久没见过了。

付完款后，沈瓷打开车门时，出租车司机问了声，“小姑娘，你带伞了吗，这雨可不小哟。”

沈瓷只说了声，“谢谢。”

便下了车。

扑面而来的风雨，狠狠打着她的身体，却是从未有过的凉爽与自由，仿佛身处世界末日的即时感。

那样的感觉她形容不上来，总之很爽很爽，能够将一切压抑的情绪消散。

她不能跑太快，手里还拎着蛋糕，怕给搞塌了。

这里是富人别墅区，都是独栋的，大多数都不来往，也不存在邻居什么的。她也不认识什么人，基本上活动区域只在顾家附近。

顾琛暄的别墅在后区，得绕过前区。

前区有个公共花园，旁边是个站台，站台檐不宽，挡不了什么风雨。这里一般也没有人在意，相当于是个装饰物。

沈瓷往前慢跑的时候，注意到了站台边瘫坐在地上的少年。

一点点檐挡不住风雨，少年的白衬衫长裤早已湿透了，隐约间可以看见精瘦的肌肉形。

短黑发也湿漉漉的，携着水滴的头发垂着，遮了半双眼睛，他低着脸，只能看出脸流畅的轮廓。

他的手里攥着一张卡，像是身份证。

沈瓷走近了些，才惊讶地发现少年藏在身下的右手臂，满是划痕，溢着颗颗血滴，看着有些渗人。

自残！？

此时沈瓷下耳垂边闪了闪，像一颗小钻石的577系统，似乎正在自我唤醒。

系统577：【未知突破口出现，未知突破口出现，未知突破口出现。】

“滴滴滴，滴滴滴。”

沈瓷耳边循环播放着系统577的提醒声，生怕沈瓷错过了，提醒了好多遍，甚至自动响起了滴滴声。

不是吧！？

沈瓷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年轻少年，会是突破口！？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创造出来的系统577了。

沈瓷还是停下了脚步，慢跑到了站台边。

站台边的公共花园区内，鲜嫩的粉玫瑰花瓣被打落，漫了一地。潮湿的陆地随着粉花瓣，远远望去都觉得漂亮极了。沈瓷无暇欣赏这些，她赶紧走到了站台边。

距离少年只有大约两米的距离。

少年一直是刚才的动作，始终没变，沈瓷都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沈瓷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靠。

被打湿的白衬衫，似乎胸前还有个徽章，字很小，像是某个学校的校徽。

少年的身形颀长，不似初中生。

倒像是……高…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