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给秦王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中,坊间一片沸沸扬扬。
京中贵女们这几日可以说是心情大起大落。
先是因着久在边关的秦王归京而沸腾了一番,在主街上等了好日,得来的却是秦王秘密入京的消息,一番热情不了了之。
秦王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前些年不在京中,饶是各家有心攀附,却也寻不到门路。
秦王此番归京,不少人都猜测他要定下终身大事。
但终身大事的对象,又是谁呢?
这些年来从未听闻秦王身边有什么亲近的女子,也未曾听说他在边关收了什么姬妾。
少年英才,皇室子弟,身边干干净净,这使得秦王成为京中几乎所有未嫁姑娘家心中的佳婿。
更莫说还有年少时就被他风姿折服的姑娘家。
前几日还隐隐约约有消息传来,道是秦王打算安定下来,正在寻合适的人选呢。
于是这些日子各家都挤破头想往秦王府里递拜帖,亦或是托相熟的人打探打探,看秦王府是什么意思。
可打探来打探去,秦王府里毫无动静。
正当各家以为事情还未开始时,却突然得知秦王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不仅是定下了,而且还是太后懿旨赐婚,皇室对其的重视可见一斑。
不少贵女掩面而泣,伤心之余又四处打听这个“明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半路杀出,横刀夺爱。
可姑娘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京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位“明姑娘”。
若说有谁关心这位横空出世的“明姑娘”,李听雨必然是其中之一。
这日里,太傅府中的赏花宴上,各家小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十句有八句离不开秦王的婚事。
“真不知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的从前都未听说过呢?”
一粉衫女子端着茶盏,心思一点儿也不在园中那些姹紫嫣红的娇艳花瓣上,侧过身去,同交好的小姐妹小声谈论起来。
听她说起这个,她身旁几位小姐显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参与,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是呀,也不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得了秦王殿下的眼。”
“这可是太后赐婚,说不准是太后替殿下挑的?”
听得有人如此说,人群里立刻有人否定了这个说法:“户部侍郎家的沈小姐是太后的表侄女,我先前便问过她,她说从未听说有这么一位明姑娘。”
“这么说来,不是太后相中的人了?”
“这人可真是神秘,说起来,这几日京中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哭肿眼睛咯。”
这话引来一阵符合,却也有人不赞同:“秦王虽好,可天下又不止他这一个男子,有什么可伤心的?要我说,秦王早已过了弱冠之年,比我们大了不知几岁,古板又无趣,还不如找个年纪相仿好。”
说话的是为橘色衣衫的女子,听得她这么说,她身旁立刻有同她交好的姑娘打趣她:“是是是,秦王年纪大了,要同你未婚夫那般年纪才是正正好。”
几人说说笑笑,话题渐渐偏了。
她们几人转了话头,可人群里仍旧有人陆陆续续提起这桩婚事,仔细听来,微风里夹着细细碎碎的“秦王”、“明姑娘”、“赐婚”几字。
园子旁的花厅里,几位姑娘围坐在圆桌旁,偶有微风拂过,卷起两旁的纱帐,再配上石桌清茗,颇有几分逍遥禅意。
随微风一道而来的,还有园中众人的私语。
这些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令花厅中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眉,有人想细听,却又听不真切,一时间眉头皱得更紧。
有一人看向主位上的白衣姑娘,为她抱不平道:“听雨,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你好心邀请他们来府中赏花,她们放着这大好的景色不看,反而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要不要我去让她们住口?”
李听雨垂眸看着茶盏中被微风带起的涟漪,嗤笑了一声道:“你能堵住悠悠众口?”
方才说话那人本就是想在李听雨面前讨个好,听得她这么直白的说了一句,顿时悻悻闭了嘴。
这人不再答话,可她对面的姑娘还想着为李听雨打抱不平:“这明姑娘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按情分来说,听雨与秦王殿下青梅竹马,这秦王妃应是听雨才对!”
这一句话引得圆桌上的人纷纷附和,李听雨神色有些微妙,却到底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淡淡道:“若婚事也要论资排辈,这还怎么说得清楚?”
说罢,环视一圈,半是警告道:“婚事是太后定下的,你们莫再嚼舌根,省得落人话柄。”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李听雨说得有道理:“还是听雨细心。”
其中有人眼珠一转,提了个建议道:“这明姑娘来历不明,看起来不像是京中人士,但如今她是太后赐婚的秦王妃,虽还没过门,可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有了这层身份,京中大小宴会,她便推不掉了,不若寻个机会,咱们见一见她?”
这话说的有道理,方才说要替李听雨出头的那位姑娘此时又抢着道:“此言有理,听雨,不若你再办一场赏花宴,借机见一见那位明姑娘?”
李听雨看她一眼,神色间略有不耐:“从前就说你性子急躁,怎的如今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人有些不解,被李听雨平白说一通,心里又有些委屈,但又碍着李听雨太傅之女的身份不敢反驳于她,只得咬牙将情绪压下去。
还是一旁另一女子出来打圆场:“听雨说得不错,想见明曦的不止我们,肯定有人按捺不住先递帖子,我们等着便好。”
说着,有人好奇道:“说起来,这帖子要递到哪里去?我们只知晓这姑娘姓甚名谁,却并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姑娘、家住何处啊?”
方才那个提起太后表侄女沈姑娘的人,此时神神秘秘接了话:“我听闻这明姑娘,就住在秦王府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还有人捂住嘴低低呼了一声:“他二人虽有婚约,却到底还未成婚。还未成婚便住进秦王府,这人——可真不要脸。”
“许是得秦王爱重也说不定呢?”
“再怎么爱重,哪有成婚前就把人接入府中的?”
“说到底只把人当个玩意儿吧。”
几人说着,有一人忽然发觉李听雨面色沉沉,并不好看,便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大家莫再猜测了。
另外几人也笑着打哈哈,有意无意间将话题扯远了。
李听雨猜得不错,短短两日,秦王府便收到了许多帖子,无一例外都是给明曦的。
明曦看着这些帖子,头疼不已,一时拿不定主意,问穆华景道:“这些宴请,我去是不去?若全推掉了,好似也有些不妥?”
穆华景刚从屋外练剑回来,听得明曦问他,便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手提剑,一手拿起几张看了看,而后挑了一张出来单独铺开,指尖不轻不重点了点:“去这个,其余不必理会。”
明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大致扫了一眼,看清落款处是荣王府的嘉筠郡主。
明曦对嘉筠郡主有些印象,荣王是先帝的亲弟弟,膝下三子一女,对唯一的女儿很是宠爱,太后也喜爱这个小辈,常常召入宫中陪伴解闷。从前明曦去太后宫中时,远远见过几眼。
不过那时明曦身份尚不明朗,从未上前与她说过话。
见明曦犹豫,显然不想参与这些京中夫人小姐的聚会,穆华景多解释了几句:“嘉筠性子温厚良善,此番邀你,多半是出于好奇,并不会为难你,且席间若是有人刁难,她还能护你一二。”
明曦虽在京中多年,可从前从未结交过哪家女眷,顶多见过皇帝的几个后妃,对这样陌生的场景,实在是抗拒。
见她不喜这样的场合,穆华景将长剑放在桌上,上前一步将人抱在怀中,温声道:“我知晓你并不想去,但如今赐婚的旨意已下,你将会成为我的王妃。往后还会有许多宴请,秦王妃不能不出现,不如现在便挑几个氛围轻松些的,也好早些适应。”
说罢,他似乎猜中了明曦在担忧什么,又道:“有些人从小便跟着家中人参与这些,已经能游刃有余左右逢源,你不必跟这些人比。你只需记得,你是未来的秦王妃,不想理会的人便不理会,跋扈些也无妨。”
穆华景此言,说中了明曦心中担忧。
她虽长在京城,却从未接触过这些高门贵女,也从未去过这样的场合,她担忧自己不知其中规矩礼数,落人笑柄。
更何况如今她代表秦王府的见面,若真闹了笑话,只怕皇帝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此时听了穆华景这话,明曦不由得好笑:“不理人,又跋扈,那一场宴会下来,人人都要道秦王娶了个粗鄙女子。”
这话本是一句打趣的玩笑,明曦不过随口一说,哪知穆华景俯下身来,一手抚上她面颊,神色认真道:“你璨若牡丹娇若芙蓉,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你粗鄙?”
明曦抬眼看他,就见他一双墨色眼眸中满满都是她,神色真挚,并无半点作假。
明曦本想笑话他情话张口就来,可望进这双眼里,她却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面颊也一点一点烧了起来,有些不敢看他。
于是明曦偏过头去,抬手去推他胸膛,岔开话头道:“好了好了,我去便是。你赶紧去洗洗吧,刚练完剑一身臭汗。”
穆华景却岿然不动,继续方才的话题道:“若真有人为难你,你不必怕,你要记得,你背后是秦王府。”
这便是明晃晃的要为她撑腰,护短到底了。
明曦仰着脸看他,忽然间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方才那些犹豫与忐忑,全因穆华景这句话而消失不见。
她点了点头,应到:“知晓了,若是有人为难我,我便搬出你的名号为难回去。”
说罢,又捶了他胸膛一拳:“快去洗洗吧,你好臭。”
这一拳的力道在穆华景看来与挠痒痒无异,见怀中人一张芙蓉面染上绯色,就连耳尖也泛了粉,穆华景哪里还想放手?
又忽地玩心大起,抬手将明曦按进怀里,低声笑道:“哪里臭了?”
明曦没有防备,腿一软便扑进他怀里,而后便听得穆华景这句话,耳尖几乎要烧起来。
他身上有着清新的皂角香气,夹杂着一层独属于他的浅薄汗味,却并不让她觉得难闻与讨厌。
反倒让她想到穆华景方才在院中练剑的利落身影。
明曦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直跳,简直要不受控制了,手忙脚乱的推开他,不敢再看他一眼,有些语无伦次道:“快去吧!”
见她当真是害羞了,穆华景也不再闹她,起身就要去净室,一面走一面问明曦道:“皇兄给你安排的新身份,可记住了?”
听他说起这个,明曦点点头道:“记住了。”
穆华景:什么青梅竹马?我怎不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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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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