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修缘尘以为,这位新结识的大哥是个好人,很厉害,对他也挺好,就是人总是神叨叨的,害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于是他走开了,去院子后面仓库里抱出来一堆干柴,放在池塘旁边点燃,然后把先前镇民送给他的红薯放进去烤。

红薯烤熟后,叙朵天似乎也没了“钓羊”的兴趣。两人围坐在火堆前,各自都吃了两个红薯。

修缘尘本来以为,叙朵天会是一个很金贵的人。但是并没有,他吃什么,叙朵天就跟着吃什么,完全没有嫌弃。

吃饱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修缘尘捧着水浇灭火堆,这时候,小院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师兄。”岳诗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带岁心来找你。”

修缘尘这才猛地想起,他今日早些时候,还背了一名少年回来,想让人家做自己的小师弟。叫秋家庄和叙朵天的事情一分心,他差点忘记了。

修缘尘连忙跑出院落,看见岳诗吟搀扶着尚有腿伤的岁心走来。

岳诗吟朝修缘尘说:“师兄,岁心一定要亲自来找你,我只好带他过来。”

“麻烦你了。”修缘尘朝她点点头,上前扶住岁心,“我来吧。”

叙朵天跟在后方,走到小院门口,远远地盯着岁心看。

岁心当然也注意到了叙朵天的目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叙朵天。

他收回目光。从叙朵天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厌恶的气息,让他不禁想到一个人。

一个让他憎恶,却又不得不低头侍奉的人。

“缘尘师兄,”岁心学着风华剑宗其他弟子,改口管修缘尘叫师兄,“你许久没有来找我,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宗主,引荐我拜方宗主为师父么?”

岳诗吟神色惊讶:“可是,师父已经很久没有松口收过弟子了。”

“不要紧。”岁心很快地说,“我有带一封推荐信,师兄只要带我见方宗主就好。”

“你有推荐信?那这事稳妥了。”修缘尘高兴地说,“我这就带你去见师父。”

他远远地朝叙朵天喊了一声:“朵哥,我去师父那里,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然后扶着岁心离开。岳诗吟跟在两人身后。

这一天,方流峰都在为魔教入侵中原,还有秋家庄灭门的事情忙碌,忙到焦头烂额,到晚上时,几乎已经透支精力,连同他的耐性也在透支。

于是,当修缘尘带着岁心进门时,他什么都没有问,先劈头盖脸将大徒弟喷了个狗血淋头:“混账玩意儿,你他娘的闲出屁来,又把什么人往我这里带?废物东西,文不成武不就的,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虽然当着外人还有师妹的面,被师父这样责骂,修缘尘却没有露出太多羞愧的神色,只是很无所谓地挠了挠脸,看来早已习惯方流峰这样骂他。

等方流峰骂到差不多,修缘尘才上前一步,指着岁心说:“师父,这是岁心,他来自……”

他忽然忘了早些时候岁心跟他说过的出处,于是止住话头,转身看着岁心。

岁心非常懂事地接了下去:“家在云涟川氏族,前来风华剑宗拜师求学。”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这是一位先生为我书写的推荐信,请方宗主一观。”

“什么先生后生的。”方流峰冷笑一声,“天王老子给你写的推荐信我都不看,方某今日就是不收徒弟。”

修缘尘接过岁心手中的信,闻言,有些尴尬地看着方流峰:“师父……”

岁心却也不生气,丝毫没有属于少年人的那份毛躁与冲动。他只是无所谓地看着方流峰,淡淡地笑着:“方宗主,你确定不看一看,来自‘故人’的信?”

他眼睛里好像藏有一分狠劲,像是狼在捕猎时会露出来的光芒。

听见“故人”二字,方流峰先前那叫嚣似乎卡了一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修缘尘手中的信封,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再看岁心时,眼神已变得忌惮。

修缘尘手中的信封,叫方流峰夺了过去。动作粗暴地撕开信封,方流峰并没有看信上内容,而是直接跳到落款处。

只见那处位置,用优美的笔锋写下一个名字——

“奉雪须弥”。

方流峰忽然哆嗦了一下。

再次投向岁心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恐惧。

岁心笑了笑,神色自然,等他说话。

只听方流峰不怎么流利地开口:“既、既然是故人相荐,那,那肯定要收下。”

他看着修缘尘:“他叫什么?”

修缘尘连忙回答:“师父,他叫岁心。”

“哦哦,岁心。”方流峰擦着额头冷汗,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以后,岁心就是你们的小师弟。先带他下去休息吧,明日开始,让他跟随你们一同练习剑法。”

修缘尘看了岁心一眼,眼中掩藏不住的喜悦:“是,师父。”

方流峰手中还拿着那封信,正要摇摇晃晃离开时,岳诗吟忽然叫住他:“对了,师父,都这么晚了,四师弟和五师弟还没有回来。”

方流峰与修缘尘脸色同时变了。

修缘尘大喊一声:“我靠……我忘记了,我下山去找师弟们的啊,我竟然还没有去找他们……”

完了完了,他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这下,方流峰彻底控制不住脾气。他手里拿着信纸,几步走到修缘尘面前,狠狠扇在他脸上。

信纸不是很硬,这一下扇在脸上,并无多少痛感,但侮辱和训诫的意味更重,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修缘尘的师妹,和他刚入门的小师弟。

修缘尘张了张嘴,却一声不敢吭,低下头。

“本来事情就忙不过来,你不能分担就算了,反而净添麻烦。”方流峰用手指戳着修缘尘脑门,“养着你做什么用?养条狗都比你强,你去死算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长期以来,师父对他的严厉和苛责,但是内心深处在此时此刻,还是生出一丝难过。

修缘尘哽了一下:“我……”

他把脑袋又低了低:“我现在就出去,找他们回来。”

方流峰骂了一声:“赶紧滚。”

二徒弟烽林走入门来时,刚好听见二人这番对话。

他有些诧异上前询问:“师父,这样晚了,还让师兄出门么?”

方流峰拉着脸:“他是什么瓷娃娃么,晚了还出不得一个门了?他不出门,你四师弟和五师弟怎样办?”

烽林反驳不了他,又说:“那要不要派些人手,和师兄一道出门?”

“师父,徒儿以为还是不要。”岳诗吟在旁边说,“近日正是多事之秋,想必魔教还有那观世谷的恶人,在外动作必然频繁。若是风华剑宗突然出去的人数太多,未免目标过大,真要碰上什么变故,只怕众人难以脱身。”

烽林似乎还要再说话,修缘尘赶忙圆场:“烽林师弟,诗吟师妹说得有道理,我独自出门便好,一旦寻到二位师弟,尽快赶回,绝不在外多逗留。”

方流峰也说:“带什么人,找人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烽林皱了皱眉。

“随你便吧。”他冷漠地说,“既然师兄认为没必要,那就算了。”

修缘尘依然拜托岳诗吟照顾岁心,自己抓紧时间,又下山去,甚至忘记回头去跟叙朵天说一声。

不过,岳诗吟送了岁心回住处后,顺道去了一趟小院,告诉叙朵天这个消息。

彼时叙朵天又在池塘前“钓鱼”,闻言,他收了鱼竿,款款起身。

“唉,看来这里是钓不着羊了。”他叹了口气。

“羊……?”岳诗吟一愣。

叙朵天拿着鱼竿,不急不慢地走出院子。

虽然他暂时钓不着“羊”了。

但是,“羊”必须在他的羊圈里,放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叙朵天非常自信地出了风华剑宗,准备跟着修缘尘出门。

然后——

“咦,这是什么地方?”

……

从修缘尘的院子里出来,走后山小道,这是一条近路,很快就能回到住处。

于是岳诗吟像往常一样,走上这条路。

没走几步,前方不远处一块大石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骤然冒出来一个人,即便这里是风华剑宗,还是免不得心惊。岳诗吟停下脚步,谨慎地打量着那人:“谁在那里?”

话音甫落,那人便动了,从大石上跳下来,走向岳诗吟。

走得近了,借助自然光线,岳诗吟这才看清那人样貌。

是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

“你是……”岳诗吟愣了一愣,忽觉女子有些眼熟。

“你好呀,”女子温温柔柔地朝她微笑,“你是风华剑宗的弟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笑容仿佛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叫岳诗吟微微有些晕眩。

周遭的景物似乎都变得有些朦胧,在她眼中出现两层,甚至更多层次的虚影。

“我,我叫,岳诗吟。”她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地回答,“是风华剑宗宗主的第三个徒弟。”

女子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发出一声称叹:“真好看。”

“你……”

岳诗吟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认识你……”

“你是……秋……”

脸侧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有什么冰冷的硬物,刺入她的皮肤底下。

女子用空着的手环在她腰间,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叫她不至于因为腿软而滑下去。

“秋……”

离得太近,岳诗吟很清楚地看见了一双眼睛。有着很大的瞳孔,也很黑,像是一潭浓稠的墨,又像是黏腻的沼池,要把人吸进去,吞噬掉。

“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就叫,岳、诗、吟了哦。”女子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没看出来,你年纪小小,心思还挺歹毒。”

岳诗吟骤然睁大眼。

“你的两位师弟,明明就是跑下山,寻找先前与他们有过节的心剑楼弟子挑战。”女子说,“和你的大师兄,没有半分关系。”

她笑了起来,爱怜地在那张即将剥离的面皮上抚摸着:“放心,红颜主只比你更要歹毒一万倍,所以,不必担心我扮演不了你的角色……”

岳诗吟张开嘴,似乎想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尖叫。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发出声音,探入皮肤下的锋利指甲拿了出来,此时此刻,正掐住她的喉咙。

不知是否是死前最后的幻觉,她看见那双眼睛里的深沼中,伸出无数只白骨的手臂,将她密密麻麻地包裹起来,拖向那其中的深渊。

……

巡夜弟子路过时,“岳诗吟”正站在大石前,脚边是一具面容血肉模糊的尸体。

当他靠近,看清那是一具尸体时,被吓了一大跳:“岳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岳诗吟”转过身,朝他微微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她温柔地说,“我本来要从这条路回我的住处,就看见这里有一具尸体。”

巡视路上忽然冒出来一具尸体,让巡夜弟子感到棘手。

“这可如何是好。”他有些犯愁地说。

“不要紧。”“岳诗吟”温和地告诉他,“跟师门报备,等他们调查尸体,太麻烦了。这么晚出现在这种偏僻地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把尸体抬着,扔下旁边山崖便是。”

巡夜弟子被她的提议吓一跳。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岳师姐说的不无道理。

见他神色松动,“岳诗吟”说:“快去吧,应该快到你换班的时辰了,早点忙完回去休息。”

巡夜弟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头,将尸体拖动着,来到山崖旁。

这山崖下是无底深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尸体扔下去,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他和岳师姐知道。

他这样想着,松开手,任由那无名佛主落入深渊。

……

早些时候,秋家庄内。

明泊休转过身,看着赤白沙:“秋绍光手中,一直都没有那把龙剑。”

赤白沙打开折扇,若有所思:“嗯……”

红颜主插嘴:“你说龙剑不在秋绍光手中,可龙剑不是一直都在伽蓝天宫,那个贱人手里么?”

明泊休淡淡一笑:“我说的情报,绝对不是一句没有用的废话。”

他看向不远处的秋鹤兰:“众鬼主,还望你信守承诺。”

在修缘尘走后,秋鹤兰便已停止哭泣。而在明泊休进来时,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个可以称得上是她“姐夫”的男人。

剑在背后,衬得明泊休身长,更显清瘦。脚下是浸染血迹的土地,他一步一步走过,从秋鹤兰身前经过时,他停了下来,侧过头,轻声说了一句话。

“小妹,珍重。”

秋鹤兰愣住了。

当她想起再要追那人时,明泊休早已走出门外。正如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离开时也如风过云烟。

赤白沙对红颜主说:“我也要先走一步,这小丫头,我就带走了。”

“站住。”红颜主把玩着指甲,“谁允许你带走她了?”

赤白沙眼神一凌,面上却半分不显,神色悠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红颜主伸手,指向秋鹤兰:“再怎么说,小丫头也该有红颜主的一份,凭什么就叫你带走。”

赤白沙半开玩笑、半真地说:“把她分成两半,你我每人一半?”

红颜主“咯咯”笑出声:“今日明泊休若是没有来,我相信,你可能做得出来。”

赤白沙收了笑。“开条件吧。”他说。

他有些着急赶回,不想继续在此地与红颜主浪费时间。

“嗯……”红颜主拉长声音,“说起来,你说过,那个小家伙,他所用内力中,有逆走经脉之势,是吧?”

赤白沙眯了眯眼:“是。”

“我想好条件了。”红颜主笑着拍拍手,“下一次见面,我要你——与我打三个赌。”

·

观世谷坐落中原以东,在朱雪江畔向北三十里处。最早为空雪山与东英山之间的“谷”,却因范围广阔,后被观世谷中人在平地筑起城墙,形成一座小有规模的谷中城。

自从上一代众鬼主失势,听闻观世谷已成罪恶之人的“净土”,不少恶徒凶犯,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越发壮大观世谷势力。

如今观世谷的谷主,也就是众鬼主,虽是赤白沙,但他并没有完整的话语权,以及号令整个观世谷的权力。

谷中另有一名重要人物,乃是为观世谷出谋划策者,人皆尊称其为“策师”。

二十年前夺权失败,故而被当朝皇帝慕千山关押在观世谷中的溪北王慕云踪,如今仍在观世谷深处某座固若金汤的监牢中,由上一代众鬼主鸩纪看押。

能够见到慕云踪的,除了鸩纪以外,唯有策师。

所以赤白沙要去见他,向他汇报此行全部经过,然后听取来自慕云踪的命令。

秋鹤兰被手下人推着,跟在赤白沙身后,走入观世谷城中。

穿过城门,还要走很远,一直走到离城门最远的深处,坐落着一座拔地而起,幽暗阴森的宫殿。

众人走入殿中。虽然从外部看来有种阴冷感,但内里却别有洞天,十分开阔,天顶很高,最中央的位置留出一道圆形的空洞,清冷的月光泠泠投下,落在那条极长的走道上。

走道两侧皆是明王之像,神态、身姿各不相同,怒目圆睁,无一不是威严状,直视每一位从面前行经的过客。秋鹤兰不免有些害怕,不知不觉中,她便已经追在落后赤白沙半步的位置。

走道尽头有一九阶台阶,台阶往上,是一尊巨岩雕刻的王座,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正站在王座前,背对众人,右手持有一卷竹简。

那竹简分量不轻,但在男人手中拿着,却不显吃力。

赤白沙来到台阶前,客客气气地开口:“策师。”

“你们回来了?来得正好——”男人仰起头,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我今日看到一只故事,心中有所疑问,想要与人探讨一番。”

不知为何,赤白沙从怀中掏出他的折扇,打开来,挡住半张脸,这才说:“策师想要探讨什么?”

“你这句话问得不对。”男人说,“你应该先问我,是什么故事。”

赤白沙:“……”

他从善如流:“是什么故事?”

男人忽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要听我的故事了。”

“有外人在。”赤白沙说,“稍微给你一点面子。”

男人捂住额头,转过身,轻柔的语气越发低了下去,显得甚至有几分可怜。

“你……”他叹了口气,“我还没看。”

“我没想到你今天主动要求听我讲故事。”男人解释说,“本来以为你又会拒绝,所以我没有来得及看。”

他低头翻了翻竹简:“现在看可以么?”

“不可以。”赤白沙冷酷地说,“正事要紧。”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这个男人讲的故事。

因为他有个毛病,永远用不对量词。

话中所用量词,足以逼死一个有强迫症的人。

藏在赤白沙身后的秋鹤兰伸出头,只见那男人约莫三十上下,俊美无俦,身上虽然是一袭灰扑扑的袍子,却叫他穿出几分“风华绝代”的味道……眉间带一丝浅浅的愁,如他嗓音一般轻,且柔。

男人的身子晃了晃,大有几分“不堪此言”的无助。他无奈地说:“好吧,那就让我们开始探讨这该死的正事。”

不知是否是错觉,有一瞬间,秋鹤兰感觉男人气势微变。他的神情与动作明明都没有太大变化,但不知为何,总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众鬼主,”男人笑吟吟朝赤白沙望去,“此行可有达成我们的目的?”

“没有。”赤白沙很坦诚,也很直接,“红颜主与天序主相继出现,正在受我拷问的龙藏主,死于天序主之手,龙藏主一脉,就此断代,我们想要知道的秘密,黄金龙藏,再无现世之日。”

“哦?”听完他的话,男人微微笑了起来,眉眼越发鲜活生动。他接着大笑起来:“好啊,好啊,‘龙’,竟然死在了‘天’的手中。”

赤白沙沉默地听他笑。

男人笑过后,目光看向赤白沙身后众恶人:“枉费你带这么多人出去,却连最重要的目的都没有达成。”

“平生不爱做好事,却爱做坏事。”男人的眼睛忽然冷了下去,“偏偏做坏事也做不好,真不知道你们老汉当初生你们出来做什么,早该把你们一发射在墙上——”

他抬起手,在屋中划过半圈,最后停在正中央的位置:“除了众鬼主二人,其他人……”

“全部都给我去死。”

在满屋子的求饶声和咒骂声中,众明王像缓缓地转动着,射出锋利而密集的箭矢,很快,就将这座大殿变成了人间炼狱,血肉横飞,哀嚎连连。

有血飞溅而来,秋鹤兰被吓得尖声叫了起来。她抓着赤白沙的衣摆,从他身后绕到了身前,试图躲避那惨烈如地狱的一幕。

这时候,有人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别怕别怕。”男人将她抱在臂弯中,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就是秋家的小女儿吧?我想想……你应该是叫,‘秋鹤兰’。”

仿佛对面前杀人的修罗场视而不见,男人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对了,差点忘记,还没有自我介绍。”

“在下,观世谷策师。”

“奉雪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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