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修缘尘顾不得追问阿尘。他从隐蔽处饶了出来,紧随在离开树下,独自寻找草丛的那名恶人身后。

等人离开其他同伴视线,钻进草丛“解决”,修缘尘无声无息地从那人身后冒了出来,伸出食指和中指,快如闪电般点中那人穴道。

他把人拖到远处,扒下外衣,套在自己身上。

“得罪了,兄弟。”修缘尘念叨一句,抬手将人劈晕,转身朝秋家庄走去。

情况比修缘尘想象的更要糟糕。

沿途路上到处是尸体,他甚至可以拼凑出这些人是如何死的——就在不久之前,观世谷的恶人冲进秋家庄,见人便杀。正在秋家庄外日常工作、劳动的平民惊慌失措,转身朝庄内奔逃,但很快的,被追来的恶人从身后一刀斩杀。

小缘从身后探出头来,看了看眼前血腥场景,对修缘尘说:“只怕秋大善人凶多吉少。”

修缘尘掏出一张深色布巾挡住脸:“你别出来,我进庄子看看。”

他在地上捡了一块煤炭,走到秋家庄内的水池前,照着水面,在布巾没有遮盖到的皮肤上,画出观世谷的印记。

如此一来,足够以假乱真。至少当他通过庄子大门时,在门口把守的观世谷恶人没有阻拦他,反而跟他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秋家庄里里外外全是观世谷的人,粗算恐怕有上百人。修缘尘一路观察着,顺畅地走到入庄第一间大堂外,人还没有走进去,便先听见里面传出凄惨嘶哑的哭泣声。

一股浓郁厚重到让人窒息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修缘尘屏住呼吸,忍着恶心朝堂内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满地都是人的尸体断肢,黑红色的血浆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又被门槛拦住无法流出去,于是在地上聚集起薄薄的一层,时间久了,变成半凝结的状态,鞋子一踩上去,就留下一道明显的鞋印。

大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一个人被架在上面,头朝内、脚朝向门口,正对着修缘尘的视线。那也正是修缘尘差点吐出来的原因——那人胸口往下,只剩下红白相交的一具骨架。

桌面上摆放的着一片一片厚度均匀的肉,看来便是从那人身上凌迟刮下来的。照理说,在这般残酷的折磨下,人就算没有痛死,也该失血过多、器官衰竭,昏死过去了。

但那人不仅没有痛死,反而好像很清醒,只是脸色惨白灰败,双目紧闭,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与他的感知隔绝开来。

修缘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感觉自己站的地方,不是秋家庄大堂,而是地狱门口,再往前一步,便是斧钺施刑的刑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浑浑噩噩地想着,忽然间,想起先前那个要他指路,来秋家庄的男人。

对了,那个男人和那名引路的脚夫,他们早先一步过来,肯定遇到了在秋家庄杀戮的恶人们,他们二人怎么样了?

修缘尘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忽然有人站在他身后,用什么东西敲了敲他肩膀。

“挡着路做什么?”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赶紧来帮忙。”

修缘尘回过头,正对上一张斯文俊美的脸,对方手中拿着一把金属质地的折扇,此时收束在手中,想来先前敲打修缘尘肩膀的东西,就是那把折扇。

男人身后跟着两三名身着黑衣的下属,两人架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子,另一人手中抓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小姑娘,约摸十二、三岁,挣扎得厉害,看起来不好对付。

修缘尘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无意识地绕开男人,走到那名小姑娘面前,抓着她的双手,将人压制住了。

先前差点抓不住小姑娘的那人则松开手,拍了拍修缘尘肩膀,竖起大拇指,示意他做得很好。

男人抬起折扇,隔空点了点那名下属:“你带上人,去把庄子里搜刮干净,能运走的全部运走,拿不走的就砸掉,顺便将剩下的活口清理干净。”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小姑娘尖叫起来。

男人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有趣。”

但紧接着,他走过来,扬起手中折扇,作势就要打。电光火石的一瞬,修缘尘抬手捂住小姑娘的脸,折扇落下时,正好重重打在他手背上。

男人看着斯文,下手却极为狠毒。被他的折扇打中,修缘尘手背上很快肿起高高的一块,钻心钻肺的痛,痛得他直冒冷汗,这一下要是打在小姑娘脸上,大概能直接打掉她几颗牙。

见男人眼中露出怀疑,修缘尘立马忍痛大声道:“老实点,给我闭上你的嘴!”

大抵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姑娘不再大声喊叫。她瞪着男人,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浸湿修缘尘的整个手掌。

被眼泪的热度一烫,不知为何,修缘尘心头跟着抽搐生疼。但他不敢在虎狼环伺中暴露什么,眼下处境已是如履薄冰,既不能往前,也无法抽身,进退两难。

男人收回目光,打开折扇,悠悠哉哉地扇着,先一步踏入那间“刑场”,心情颇好地朝桌上那男人说:“秋大善人,看我把谁带来了。”

这就是秋绍光……修缘尘倒吸一口凉气,在这般残酷的凌迟之刑下,他差点没认出来,这位便是远近闻名的“扶危济困儒善人”,秋家庄庄主,秋绍光。

手下人架着女子走进去,修缘尘看着那一地的血和满桌的肉,头皮发麻,却也不得不拥着小姑娘,跟在后面走进大堂去。

“唉,姜还是老的辣,竟然叫你提早察觉,先将两个女儿送了出去。”男人摇晃着折扇,抱怨道,“差一点就叫人逃脱了,你让我费了好一番气力啊。”

修缘尘看了看手中小姑娘的发旋,又看了看那方低着头的女子。

原来这就是秋绍光的两个女儿。如果没记错,长女名叫秋芍兰,早先拜师道家长瀛山紫威观门下,后因一些事情,被遣返回到秋家;幼女名叫秋鹤兰,正是他手里这个。

修缘尘对二女都不太熟悉,曾只远远见过秋芍兰一面。方流峰不喜欢他出门丢人现眼,武林中举办的各种比试、交流会、宴席,方流峰几乎从不让他参加,要么自己去,要么让其他弟子前去。

所以对武林上的人和事,修缘尘向来都比较陌生。

秋绍光却没什么反应,那双眼依然紧闭着,若非那颗暴露在空气里,垂坠在肋骨中的心脏颤抖着鼓动,修缘尘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像是有个邪术,将秋绍光的命吊住了,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歹毒的手段。修缘尘心道。

见秋绍光不作回应,男人蹙着眉头,又说:“秋大善人,虽然我们是天下人盖章公认的大坏蛋,但我不喜欢连累无辜,所以一开始,就只打算把你拖出来拷问。你这么不配合,那我只能杀了秋家庄所有人。”

他发愁地又叹了口气:“现在好了,庄子里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只能将你的两位千金请回来。”

男人的目光在秋家姐妹身上依次扫过,最后似乎选中了秋芍兰。

他走过去,一把拽起秋芍兰的头发,语气却显柔缓:“在你死前,我让人把她玩烂,你不会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吧?”秋绍光的眼皮剧烈颤动着,还是没有睁开。

男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耐烦,似乎对秋绍光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恼火。

这时,一直低垂着头,既不慌张、也不哭叫的秋芍兰,忽然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

然后听她说:“赤白沙,就你这么几个人,还想把你老母玩烂?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哈。”

屋内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不但男人的脸色变得僵硬,就连秋鹤兰也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她姐姐。

不明白为何空气突然寂静的修缘尘正在分神回想这个名字。赤白沙,观世谷……他想起来了,这正是观世谷现任众鬼主,千魑百魅之众鬼主,赤白沙。

上任众鬼主至今仍在谷中镇压溪北王慕云踪,现在这位年轻的众鬼主,据说是慕云踪收养的义子,并不认同观世谷过去世代相传的理念,反而身先士卒,带领众恶人在江湖兴风作浪。

修缘尘暗暗心惊,这秋绍光到底是怎么惹着观世谷了,才能叫当任众鬼主亲自驾临秋家庄,灭他秋家满门上下。

又想,原来众鬼主就长这样,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斯斯文文,不像杀人的人,反而像个读书人。

无数先人的经验证明,往往是看着不像会杀人的人,杀起人来会更狠。

赤白沙展开折扇,扇面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天生弯出自然弧度的眼,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但他的嘴没有在笑:“有趣。你不是秋芍兰。”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修缘尘愣了愣,他感觉手里抓着的秋鹤兰也跟他一样迷糊。

秋芍兰一弹指甲,轻巧拨开左右两旁人的手。

她抬头,露出一张如芙蓉般娇艳年轻的面容,眼神却有种说不出感觉的邪,又或者是怨,还可能是一种时间的积淀。

秋芍兰微微一笑:“几年没见,我看你的本事没什么长进,说废话依然是一流。”

“是你。”赤白沙说,“红颜主。”

“红颜主”三字一出,周围几名手下脸色齐齐一变,竟是不约而同退到赤白沙身前,做出防备的姿态。

“退下。”赤白沙淡淡道,“红颜主胃口这么大,你们可满足不了她。”

又看向“秋芍兰”:“我还说许久没听见你动静,原来是跑到秋大善人家里,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他语锋一转:“只怕玩过家家是假,探寻宝藏下落才是真。”

红颜主?!我去,我去!修缘尘震惊地张大嘴,要不是有布巾蒙着脸,他这副痴相早被人看出端倪来了。可这是活生生的红颜主,今日竟然叫他遇见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红颜主的全名,叫做“天下共生之红颜主”。

传说她似人非人,似魔非魔,既是天宫圣女,又是无间修罗,相貌年纪如蜃气幻化多变,行迹飘忽无定,武功高强,怀着一腔怨念,行走在这世间。

关于她的传闻种种,真真假假,叫人无从考证,修缘尘知道的可以确认的,只有一件,便是“珈蓝四主”。

天下武学种种,高手强者人才辈出,层出不穷,更新迭代,却有四人是这历史长流中难以撼动的磐石。或者说,不是人,只是称号,这四个称号,代表的正是武林中四位绝代的强者。

千魑百魅之众鬼主、天下共生之红颜主,便是四者其二。虽然在武学上造诣过人,却不为中原正派承认,因这四者所用功法与中原传统武学不同,承袭的是珈蓝天宫“经脉逆行”那一套,故而被合称作“珈蓝四主”。

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同时见到其中两位。修缘尘激动得手都在抖,秋鹤兰翻起眼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修缘尘没注意到秋鹤兰的眼神,他又想,既然今天能见到“珈蓝四主”中的两位,有没有一个可能,他还能再见到一位?

念头刚一冒出来,便听见“秋芍兰”笑吟吟地对秋绍光说:“我把‘乖女儿’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好,你说是吧,龙藏主?”

受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时,秋绍光闭上了双目,忍受非人的痛苦;秋家庄满门上下被屠杀,他没有睁眼,对几百口人的性命无动于衷;本该逃出去的两个女儿一起被抓回来,他还是没有露出任何反应——

直到此时,“龙藏主”三个字,从红颜主口中说出的刹那,他终于睁开一双涣散、却异常平和的双眼,望向上空虚无之处。

龙、龙藏主……我滴娘亲欸,修缘尘心说。他已经激动到快要麻木了。

还真又来了一位,已经三位了啊。

再反应过来,什么,秋绍光竟然是“珈蓝四主”中的龙藏主?

“大善见之龙藏主,秋大善人。”赤白沙收起折扇,在掌中轻轻拍打着。

“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黄金龙藏。”

他好像有些急了,还有些焦躁,这是在红颜主出现之前不曾有过的。显然,假扮成“秋芍兰”,潜藏在秋家的红颜主,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变数。

而面前这男人,大善见之龙藏主……他的武功强不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因为龙藏主最显著的特征,不在于武学,而在于他是珈蓝四主中最有钱的那位。

世代的龙藏主,传承、并且守护着一个秘密,那是只有龙藏主才知道的秘密,关于一座“黄金宝藏”的秘密。

传说最早的珈蓝天宫,也就是如今中原人常说的“魔教”,对中原侵袭频繁,甚至联合边塞外族,进攻皇族皇室,令历朝历代皇帝烦扰不堪,于是献出黄金白银,以求和平安泰。

珈蓝天宫的先祖没有挥霍这批财宝,甚至没有将它们从中原带走,而是全部存放在中原某处地域深处,砌成一座深埋地底的“黄金宝藏”,并由龙藏主守护。

修缘尘恍然大悟。原来今日发生在他眼前的,是一场源于“贪婪”的屠杀,是被贪婪驱动着的众鬼主与红颜主,对身后藏着万吨黄金的龙藏主的逼问与虐杀。

不过,他更想知道,众鬼主、红颜主、龙藏主都到齐了,今天还能不能把剩下那位见到?

要是真能亲眼目睹“四主齐聚”这种事,那他此生都没有遗憾了。

修缘尘正神游天外,手里忽然一空,被他拥着的秋鹤兰一下子就没了。抬眼一看,赤白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手拿着折扇,另一只手将秋鹤兰脑袋抓着。

“还没等我们动手,你的女儿就少了一个。”赤白沙看着桌上男人,“龙藏主,这丫头小是小了点,不过也有好处,死得快,不用受太多折磨。”

秋绍光置若罔闻,只喃喃着:“再等等,还差一个人……”

“你说什么?”赤白沙没听清。

秋绍光却紧闭着嘴,仿佛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他。

红颜主走到赤白沙身旁,将秋鹤兰从他手里拽了出来:“别动小姑娘。”然后一把推进修缘尘怀里。

她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修缘尘:“把人看紧了。”

赤白沙打开折扇挡着脸,弯了弯眼:“真正的秋芍兰呢?”

“关你什么事?”红颜主说。

赤白沙看着她秀美的容貌:“因为这张脸,看起来不像假的。”

红颜主似笑非笑:“我说我将她给吃了,你信么?”

赤白沙静了静,这才又说:“红颜主,虽然今日的重逢非常突然,也不是我乐于见到的,但我相信,我们的目标一致。这丫头是秋绍光唯一的软肋,你不让动,那要如何才能撬开这张蚌壳的嘴?”

红颜主弹了弹指甲:“要不是你们捣乱,我再做几年‘秋芍兰’,就该改名‘龙藏主’,而不是‘红颜主’了。”

赤白沙笑出声:“这还成我的不是了?”

红颜主“嗯”了一声,指着秋绍光:“不要紧,让他们把你也像这样,千刀万剐、扒皮抽筋,就足以平复我的不满。”

赤白沙微微眯起眼。

修缘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两人快要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而稳的脚步声,不见来者,先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

“我迟到了。”

这个声音是……

修缘尘猛地转头,正看见头戴幕篱的男人从大堂外迈了进来。

他双手负于身后,落脚地面的瞬间,一股无以名状的气息霎时升腾而起,悄然将他脚下血迹向周围推开,留出整整洁洁的一块。

好强悍的内力。修缘尘心中暗暗惊讶。

堂内僵持的氛围倏地变了。明明看着平淡无害的一个人,但当他出现时,红颜主与赤白沙竟同时收回相互对望的不善目光,转而投向男人,眼中流露出几分戒备。

大概是注意到二人古怪的目光,叙朵天抬手按着幕篱,问:“我来晚了?”

赤白沙摇了摇折扇:“你来得很早?”

红颜主也说:“又找不着路了?”

“这是什么话。”叙朵天摇摇头,“先人有云,这世上的每一条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只是在用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践行这条至理名言。”

“是吗。”赤白沙笑了一声,“我的手下来报,你一个时辰前就到了秋家庄门口。”

“从秋家庄门口,到这个地方,只需要走五十步。”他“啪”的一声收扇,“这就是你五十步路程,要走一个时辰的理由?”

冷笑话一则

一天,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对象。

A:我老公床上很厉害[害羞]

B:我老公做饭很厉害[星星眼]

小七:我老公发神金很厉害[白眼]

小羊:我……我老公迷路很厉害[托腮]

其他人(盯——):[问号]

(小七是上本文的主角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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