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一定是来搞笑的。修缘尘抱着秋鹤兰往外走,心想,说不定等他离开了,他们不会打架,而是凑在一起打麻将。
虽然很想留下来看看他们会不会打麻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将秋家庄唯一的活口,他手中的秋鹤兰,尽快送到安全的地方。
修缘尘有些遗憾地往外走,其他观世谷的人不知晓众鬼主的命令,也没有上来阻拦他,于是二人非常顺利地出了秋家庄。
再没走上两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声,修缘尘回过头,看见出来那间大堂被掀飞了屋顶,顶空冒出滚滚浓烟。
打这么激烈?修缘尘暗暗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他们又没有真的在打麻将。这几个人看着都是绝顶的高手,打起来肯定很激烈。
离开秋家庄很远一段距离后,修缘尘稍微松懈了警惕,将秋鹤兰放在地上。他摘下蒙在脸上的布巾,刚一塞进怀里,前方突然出现四五个观世谷的恶人。
这里竟然还有观世谷的人?修缘尘暗道失策。那几人已经走到可以看清他们的距离,眼下他不能再把布巾重新戴回去,只得赶紧抬起手,蹭了几下脸上的煤灰。
走在最前方的恶人远远看见他们,抽出明晃晃的长刀,朝他们喊道:“什么人?”
修缘尘将左手放在身后,悄悄摸到插在后腰处的龙剑剑柄。
有五个人,如果是他一个人,勉强能逃掉。但还有个秋鹤兰,要带上她,几乎不可能从这些人手中逃脱。
正当修缘尘苦恼脱身之计时,秋鹤兰忽然伸出手,拉着他的右手,声音清脆:“阿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亲?”
那几个人已经走了过来,不等修缘尘开口,另一人问道:“你们是住这儿附近的?”
他狐疑地打量着修缘尘:“从什么方向过来的?”
修缘尘灵光一现,赶紧说了个离秋家庄很远的方向:“几位大爷,我们父女俩从北边桥头走来的,正要去集市找孩子她娘。”
“你这当爹的这样年轻,女儿就这么大了。”又一个人说了一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方才紧张的氛围似乎和缓了不少。
修缘尘不好意思地笑笑:“成亲早,家里人早早的给定了亲事。”
有人甚至露出了几分羡慕:“我女儿要是还活着,就跟你家小丫头一般大小。”
旁边有人问他:“女儿怎么死了?”
“叫几个骑兵踩死了。”那人回答,“老婆也跑了。”
另外一人说:“我什么时候也娶个老婆。”
几人一起嘻嘻哈哈起来,一边聊天一边朝着秋家庄走去,很快将修缘尘“父女俩”抛在脑后。
他们应该是急着去秋家庄,不打算在离秋家庄太远的地方对普通人动手,避免引起注意。修缘尘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牵着秋鹤兰走开。
这次他们走了很远才停下来。修缘尘刚一低头,便看见秋鹤兰也抬头望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脸上还挂着泪痕。
秋鹤兰率先发问:“哥哥,你是谁?”
她没有继续哭闹,心性出乎修缘尘想象的坚韧,虽然才目睹过一场残暴无道的血洗,还有亲生父亲的湮灭,却似乎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哭泣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修缘尘说:“我是风华剑宗的大弟子,修缘尘。”
秋鹤兰微微有些惊讶:“以前跟阿爹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你。”
修缘尘赧然一笑,不好跟她说自己不受师父待见,所以才没怎么让他出门会客。只说:“可能是刚好错过了。”
“你为什么会在那些人当中?”秋鹤兰说,“但我感觉得出来,你跟他们不是一伙人。”
修缘尘说:“我本来是下山去找我的两个师弟,正好路过秋家庄,发现外面有不少农工的尸体,料想一定是出事了,于是假扮成观世谷的人混了进来。”
秋鹤兰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走上前,捧着修缘尘被赤白沙打肿手背的右手,将脸蛋贴了上去:“谢谢……你。”
修缘尘听出她声音里的悲伤,想到尸骨无存的秋绍光,也跟着难受起来。他将腰间装了秋绍光一把骨灰的荷包拿出来,放在秋鹤兰手中:“这是你阿爹的一点骨灰,你……你收好。”
他顿了顿,又说:“等之后安定下来,我帮你找块好地方,安葬你的阿爹。”
秋鹤兰愣了一下,然后双手紧紧握住荷包,放在自己胸口处,眼泪终究是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
“我先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修缘尘说,“此地不宜久留,就怕众鬼主发现你失踪,追上来抓你。”
“等等。”秋鹤兰抓住他袖子,“哥哥,你不用送我,可不可以请你……拜托你,回去看看我姐姐,我很担心她。”
修缘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
据他所知有关红颜主的传闻中,有一项是这样的。说是红颜主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于是专门挑选年轻女子,取其身体一部分,拼凑成自己的身体。
红颜主尤其爱美,全身器官更换最频繁的,便是那张脸。他可没有忘记,众鬼主对红颜主说过一句,“你这张脸看起来不像假的”。那意思大概就是在说,红颜主现在用的,正是秋芍兰的脸。
只怕秋芍兰早已遭遇不测,现在的红颜主,和秋鹤兰的姐姐没有半点关系。
但若是秋鹤兰知道,自己在世上连最后一位亲人都没有了……修缘尘有些不忍地看了看秋鹤兰,答应下来:“好,我回去找她。”就算不为秋芍兰,也可以回去看看,秋家庄是否还有别的活口。
他放心不下秋鹤兰:“那你怎么办呢?”
秋鹤兰说:“我自己会寻路,我去阿爹的朋友那里躲避,之后来风华剑宗寻你。”
“那好吧。”修缘尘终于松了口,与秋鹤兰分别。
目送着秋鹤兰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修缘尘又拿出布巾,蒙面掩饰,重新回到秋家庄。
秋家庄大堂内,叙朵天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而后收于身前。
他只出了一根手指,不管赤白沙的人进来多少,只一根手指,来多少,解决多少,直到大堂内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三人。
红颜主抬起双手,十指弹出赤红森冷的指甲:“叙朵天,老娘今天非得撕了你的脸皮不可。”
叙朵天将食指指向二人:“那你们俩要好好努力,我这帅到让上天垂怜的脸,可没那么容易受伤。”
赤白沙却站在原地没动。
红颜主奇怪看他一眼:“怎么,这就硬不起来了?”
又嘲笑一声:“男人就是没用,总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赤白沙对她的荤话无言以对:“我对厚脸皮的老男人没有兴趣。”
“红颜主非常有兴趣。”红颜主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幽幽地说,“等我撕了他的脸皮,看他还能不能犯贱。”
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形一动,脚下碎步扑向叙朵天,十指交错在半空中划出数道光影。
“悲枯**——”
“枝堪折。”
赤白沙站在一旁,以折扇挡脸,微微眯眼。
“珈蓝四主”所用武学乃是伽蓝天宫“经脉逆行”那一套,四主各有自身传承的独特心经与功法,其中红颜主所持便是“花都心经”以及“悲枯**”。一上来就拿出看家本领招待叙朵天,就算没出十分力,只怕**分还是有的。
赤白沙摇晃着折扇:“无数个事实证明,最能激怒女人的,永远是男人。”
红颜主乱中插话过来:“尤其是‘不行’的男人。”
她双掌中发出两道吸力,森森指甲泛着寒光,只奔叙朵天幕篱后的脸而去。叙朵天依然只用一根手指挡在身前:“点峰画指——”
那一指将红颜主掌力化去,另一只手拂袖而起,将欲要逼近他的红颜主挥开。
自帽檐垂落的轻纱动也不动,更别说他整个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面对如此强劲的攻势,仿若只是抬手理了理头发。
红颜主在半空翻身落地,却盯着叙朵天,保持进攻姿态不变。赤白沙在她身后说:“哎,红颜主,虽然老男人不够可口,但也不必这样敷衍吧。”
他抬手,将折扇朝头顶上空一抛,双手在身前快速结印:“镇魔诀——开墟奉天华。”
红颜主又是嘲讽一笑。
说她敷衍,自己还不是上来就使出了看家本事。
她笑着说:“男人,就是喜欢口嫌体正直。”
叙朵天本以为赤白沙要向他进攻,正要伸手出招,却见赤白沙一掌拍入地面。
那一掌神力穿透土石,霎时间,地面震荡,岩层下陷,叙朵天身体摇晃着没站稳,一瞬间走了神,露出破绽。
红颜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艳红指甲刺向叙朵天,终于叫她近了叙朵天的身,食指指尖在叙朵天手背上划出一道细微的伤痕。
叙朵天回过神来,一掌将红颜主拍开,将她击退数步,最后让赤白沙挡住才堪堪停下来,弯腰呕出一口淤黑的血。
“嗯?”叙朵天将手背放在眼下仔细观察,“毒?”
他有些惊异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俩合伙阴我?”另一边不敢松懈,暗中催动内力,试图将毒逼出身体。
红颜主推开赤白沙,擦去唇边血污,勾唇笑道:“红颜主一定是这个世上最贤淑的女人,知道你爱护那张脸皮,才特地没有在上面留伤。”
赤白沙说:“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动了他那张宝贝脸,发起疯来,会将我们撕碎么?”
红颜主不理会他,只盯着叙朵天:“别白费气力了。这可是红颜主专门为你研制的毒,想要化解没那么容易。”
叙朵天似乎有些无奈:“那你总得告诉我,这毒有什么作用吧。”
“严重者当场毙命。”红颜主说,“不太严重的话,顶多失去一点记忆。”
听她说完后,叙朵天一边朝门口退去,一边叹了口气:“你们果然嫉妒我的英容俊貌,想把我变成一个傻子,然后对我做出不轨之事。”
赤白沙:“……请不要为你的臭脸随意编造词语,谢谢。”
叙朵天还在喋喋不休,人却快要踏出大门:“我就说不应该出门,迷路都是小问题,外面到处都是看我长得帅,就想迫害我的坏人。”
红颜主这时却无废话,飞身上前,对着叙朵天后背又是一掌。
这掌打到叙朵天身上,却像是撞在一道无形屏障上,反倒将掌力反弹回来,让红颜主不得不留意化解,这一分神,就让叙朵天逃了出去。
“叙朵天,你这个贱人!”红颜主勃然大怒,冲着叙朵天离开的背影大骂,“你竟然用内功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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