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笑了笑,“阿姨,您好,我出去再跟您解释。”
他侧身跨出门槛,跟童泽对视一眼,转身面对童沁媛。
童沁媛这下连上厕所都忘了,瞪着童泽,一口质问的语气,“童泽!怎么回事?啊?”
“妈!他……”童泽指了指谢逸,“他是我同学,刚才你回来的时候,他正上厕所呢。”
“上厕所?上完为什么不出来?故意在里边呆着?”童沁媛瞥了眼谢逸,又看向童泽,“怪不得刚才让我去睡觉,不让我上厕所呢,原来是里边藏着人!”
“妈,你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童泽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逸也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阿姨,您先别激动。我俩是同班同学,我也住这附近,有时候放学会一起回家。今天我没拿家门钥匙,我爸妈很晚才到家,我没地儿去,就问童泽能不能来他家一起写作业,他本来不想让我来,但他看我可怜啊,就带我回来了。”
“听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我回来有五分钟了吧。里边关着灯,也没听到冲水声,说明你早就上完了,是故意不出来的。那你解释解释吧,为什么在里边藏着?”童沁媛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童泽急着解释道:“妈!是我让他藏的,你回来那会儿,我故意提高嗓门让他听见,他才一直没出来的。”
谢逸也跟着解释:“对,阿姨,我俩是同桌,平时关系也挺好。他跟我说您不让他跟男生接触过多,可大家都是男生,熟悉起来特别快,相互去对方家一起写个作业,吃个饭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反而一直独来独往挺少见的。但童泽他几乎很少让同班男生来家里,我好几个哥们儿还都说他古怪呢。说起今天这事儿,真的怪我,是我非要来的,您别介意,刚才他也是怕您责备他,才故意那么做的。”
“真的?”童沁媛听完谢逸的说辞,又看向童泽。
童泽点了点头,“真的,妈,你也别……怪他。大晚上的,他没地方去,作为同班同学,我直接扔下他不管,挺不合适的。”
“来过几次了?”童沁媛又问。
童泽知道说第一次太假,就说了个两次。
“呵,两次,那怎么其中一次就偏偏赶上今天我调班了?嗯?”童沁媛叉着腰。
谢逸笑了一下,“阿姨,巧合。”
“上次呢?因为什么原因来的?”童沁媛问。
“我有不会的数学题,需要他指导我。”谢逸怕童泽说出不一样的答案,抢先一步回答道。
童沁媛看着他俩,沉默片刻又问儿子:“童泽,回答我,你们俩……什么关系?”
童泽喉咙处吞咽了一下,“同学。”
“只是同学?”童沁媛又问。
“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哥们儿。”童泽尽力让自己迎上童沁媛的视线,回答道。
“哥们儿,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听好了,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童沁媛站起身一抬脚,把椅子踢回桌子底下,愤然道:“想想当年,你妈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敢再来这么一次,直接辍学甭念了我告诉你。”
这是谢逸第一次见童泽被他**评成这样,语气严肃态度强硬,话里话外都是颐指气使的质问,完全没有顾及到儿子的同学还在旁边,置儿子的面子于不顾。
谢逸侧过头时,童泽眼底的受伤,紧掐掌心的双手,刺痛了他的双眼。
就现在,他特别想拉着童泽离开这里,一刻也不停留地,让童泽远离那些责骂。
然而,谢逸仅仅纠结了半分钟,就放弃了这种念头。他知道,不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嘴硬地否认,只能忍着。
为了不让童泽的妈妈把所有怨气都发在童泽身上,谢逸跻身向前,说:“阿姨,今天这事儿跟童泽没关系,是我非要来的,您要想发火,就冲我得了。”
“谢逸!”童泽叫了谢逸一声,提醒他别乱解释。
谢逸垂着的左手向后晃了晃,对童沁媛说:“我之前有好几次还想让他去我家辅导我写作业呢,可他总是拒绝。对于您不让他跟同学过多接触的要求,他尽力做到了,您说他能有什么错呢?”
“嘿,还帮他说上话了,别以为你们是同学,我就不敢说你。”童沁媛嚷着,“我儿子是个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告诉你,别对他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谢逸一听这个,顿时有了其他说辞,用来打消童阿姨对他和童泽之间关系的怀疑。
“阿姨,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主意?”谢逸指了指童泽,“都是男的,难不成,我还能有其他想法?”
童泽瞟了他一眼,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剩下的交给谢逸就行了。
“你……”童沁媛今晚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不简单啊,话里话外都解释得模棱两可,只表明他知道她不让儿子过多接触同学的事,对于不让接触的原因,他并没有透露出来。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童泽是同性恋。
听他这话问的,难道,他根本就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确实,童泽当年被那件事打击得很严重,她警告过他别再跟别人发生这种事儿,让他自己把性向掰正过来,掰不来也得掰。
她了解他儿子,不有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是不会主动说出性向的。
况且,同性恋也不可能那么多,碰一个是一个的。
眼前这个男生,话里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应变能力很强。
虽然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却也找不出破绽来。
对于他的反问,童沁媛肯定不可能告诉他“乱七八糟的主意”是什么,但她也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童沁媛点了点头,决定套套他的话,“行,你甭管我说的是什么。我问你,我不让童泽跟同学接触过多,你知道原因吗?他怎么告诉你的?”
谢逸确实没想到童泽他妈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很快想好了新的解释,“阿姨,他跟我说过,说以前在学校因为成绩太好性格孤僻被同学欺负过,还因为打架被叫过好几次家长,甚至还留下了警告处分的记录。您觉得脸上无光,更不想再因为这些学校里的破事儿被叫去问话,丢了面子。所以之后您就让他少跟同学接触了。”
童沁媛听他说完,沉默下来,没再针对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只因他的解释还算合理。
童泽一直在那儿站着,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
谢逸知道童阿姨听进去了,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不论解释是真是假,她不让儿子接触同学的做法实在太过偏激,这并不应该。他想趁这个机会跟童阿姨说清楚,好让童泽在这个家里,不再因为这件事压抑着情绪。
他上前两步,挡在童泽身前,态度诚恳,“阿姨,我一会儿就走,以后会很少来,但在走之前,我想跟您说点事儿。”
“你想说什么?”童沁媛问。
谢逸说:“我知道您对童泽的要求,是出于对他的担心,但是像他初中那样的学校,那样的班级和同学,是很少数的存在,并不是所有学校都存在那么多的校园霸凌,至少在我们学校我们班,我认为是很团结和谐的。童泽的性格是孤僻了点,但您的儿子您清楚,他学习好,性格上不善拒绝,有同学问他问题他都会解答,大家在一个班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处成关系很好的朋友再正常不过。而您的要求是让他隔绝于整个班级,这并不现实,长期孤立下去,反而对于他的人际交往和各方面的发展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童沁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承认,自己有被这番话触动,只是不知道这个男生说这些话的目的,她沉默片刻又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阿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想交他这个朋友的。”谢逸往旁边站了站,“成绩好性格也好的同学,谁不想结交呢,您说是吧?”
童沁媛摆了摆手,不耐道:“行行行,随你们吧,别那个……算了不说了。”
跟这个年纪的孩子交流,真是越来越说不过他们了。
这半天她连厕所都忘了上,憋得不行,她催促道:“童泽,去熬粥。还有你同学,这么晚了,也该回家了。”
“成,我这就去收拾东西。”谢逸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今晚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说罢转过身跟童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熬粥,不用管自己。
童泽瞥了他一眼,跟童沁媛说:“嗯,我去煮,妈你快去上厕所吧。”
“让我省点心,最好不过了。”童沁媛进厕所之前留下了这句话。
今天的突发状况基本上完全解决了,童泽松了口气。
他走进厨房,用碗盛了点米,倒入电饭锅淘米的空挡,朝自己卧室看了一眼,谢逸正在装书包。他现在很想过去跟谢逸说几句话,但他妈随时都有可能出来,他俩之间的言行举止必须万分注意。
谢逸拿上书包出来,给童泽指了指防盗门的方向,用嘴型跟他说:“我走了。”
童泽点了点头,把洗完的米倒上适量水,放进电饭锅里,按下了粥汤模式。
防盗门刚关上,童沁媛就出来了,她看向厨房里站着的童泽,问:“你跟刚才那个男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童泽就知道童沁媛肯定还要再问自己,他扭头对上她质疑的目光,“对,普通朋友,不要见一个男生跟我走得近一些,就以为人家也是同性恋。”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但今天这事儿,你最好别骗我。”童沁媛瞪了他一眼。
“嗯,不骗你。”童泽说。
“真是够烦的,嫁了个主不了事儿的前夫,还摊上个同性恋儿子,现在还得上这破班,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这是。”童沁媛心情一差,就开始骂骂咧咧的,多年沉积下来的烦心事都能让她翻出来抱怨好几遍。
“妈,你刚不是说不提了吗?”童泽出了厨房,“我去给你拿胃药。”
童沁媛摆了摆手,“行,我脑子里重要的事儿多着呢,顾不了你这些。把药放那儿吧,我进屋躺会儿,粥熬好了叫我。”
“嗯,知道了。”童泽应道。
这谎撒的,他必须有底气一些,不然很可能引起童沁媛的怀疑。
和谢逸恋爱这事,还有见到生父和弟弟的事,都得瞒着她。他不想惹急童沁媛,因为她发起脾气来,跟炸弹没什么区别。
他清楚的知道火终有把纸烧尽的那一天,但绝对不是现在。
很多事,还是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但说实话,他真的不喜欢撒谎,非常不喜欢。
当初决定和谢逸在一起,除了单纯的喜欢,童泽是权衡过利弊的,于他而言,恋爱绝对比冷战的好处多多了,但童沁媛不会理解,坦白解释纯属白费力气。
他不会一直瞒下去,可最快也要到高考之后,甚至大学期间,他才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童沁媛出柜。
到那个时候,不论他妈怎么发火、怎么骂他,他都会受着、忍着,直到她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和父母之间没有任何一方有错,存在的是偏见和脸面,缺少的是理解和宽容。
童泽了解童沁媛,她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她太好面子,失败的婚姻被她定义为人生的污点,她总渴望着,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飞黄腾达。
对于儿子,成绩好固然为她脸上添光,但同性恋这个标签在她看来是不光彩的。以后亲戚朋友问起,她该怎么说,她不想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不想她和儿子在那些人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才会这么介意他的性向。
可这些因素,并不是那么难突破的。童沁媛就是再介意,也是他亲妈。童泽还是会选择相信她,不会把儿子逼到绝路上。
童泽拿出胃药放到餐桌上,又去厨房炒了个素菜,等粥熬好了,他敲了敲童沁媛的房门,“妈,出来吃饭吧,我去写作业了。”
听到她“嗯”了一声,童泽才回了卧室,坐在书桌前。
眼前的课本,童泽暂时是看不进去的。
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看来,以后得少让谢逸来家里了,相应的,他去谢逸家的次数也应该少一些了,万一童沁媛又调班,回到家却发现儿子不在,必然会问起,临时上家教课的借口不可能次次都用。
好在很快就要上高三,他们得上晚自习,十点半才放学,到时候可以申请住宿,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童泽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背了会儿英语单词,才想起谢逸有可能会给他发微信,他打开手机,果然,一个小时前,谢逸发来了两条微信。
—小童泽,今天怪我,你没事吧?
—我走之后,阿姨又说你了吗?
童泽回了一句:没事儿,怎么能怪你,你说的那些话刚好消除了我妈的怀疑。
—你走之后,她又说了两句。放心,她不会经常拿这个说我的,赚钱和恋爱就把她的脑子装满了。
—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回来跟你聊。
童泽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冲了一澡,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跟男朋友聊微信,大概是目前最惬意,最幸福的事了。
但是,只能聊一会儿,他俩规定每次聊微信最多十五分钟,打电话聊天最多十分钟。
在高中谈恋爱的前提,就是绝对不能影响对方的学习。在他们看来,两个人在一起除了体会相恋的愉悦,最重要的一点,是相互成为对方的心理支撑,成为对方追逐的目标,是希望双方都能变得更好,而非产生不好的影响。
洗漱前发出去的那条微信,谢逸回复了。
—那就好,我在卫生间那会儿,就跟做贼似的。
—你们在外边的话,我全听见了。一听阿姨要上厕所,我懵了。
童泽关掉台灯,在打字框里输入了一行文字。
—“捂脸笑”,不过你的反应是真快,知道怎么跟我妈解释,我那会儿更懵得厉害。
—阿姨经常因为你是同性恋的事儿唠叨你吗?
—没有,就初二刚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妈有一段时间总说我。后来到了正弘,她就偶尔喝醉了提起过几次。
—每次提起,都挺难受的吧?
—刚开始难受,后来就没什么了,因为难受也没用。
—听见你被骂,我特别想拉着你离开,去一个没有偏见的地方。可是我知道,你有牵绊,不能说走就走。
—说走就走啊,以后会实现的。
—童泽,以后,我尽量不去你家了。
—谢逸,以后,我尽量少去你家了。
—靠,你要不要回复得这么对称?
—呵,我不是故意的。
—小童泽,这样真挺痛苦的,恋爱谈得躲躲藏藏,连一起写作业都成了奢侈。
—你该这么想,高中生恋爱本来就是学校不允许的,更何况咱俩还是男生跟男生,情节更恶劣一些,藏在地下见不得光,是正常的。
—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总是布满荆棘。
—往好了想,咱放暑假之前就可以申请住校了,三四个月后高三一开学咱俩搬到宿舍里住,不就可以一起看书一起学习了?
—操,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不是觉得,看到了希望?
—心都亮堂了,可惜……
—你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两人间,人数最少的也是四人间。
—“晕”,幸亏没有两人间,就算有,咱俩也不能住。
—为什么?
—咱俩有很多腐女CP粉,平时磕CP没什么,可如果分到一个宿舍,她们不得疯了,会严重怀疑咱俩的关系。都是火眼金睛,万一一个没留神被她们发现就完蛋了。
—有道理,那就四人间吧!到时候拉上杰子那个单细胞生物,再拉上齐宇平,他家住的远,严超家就在学校后边那条街,估计不住校。
—额……你倒替人家提前做决定了。
—不过,还是有些可惜……
—又可惜什么?
—可惜,咱俩做亲密的事儿,次数就少了。
—“敲打”,到时候都高三了,消停点吧!周末回家,一个星期一次还不够吗?
—勉强够吧。
—逸哥,相比于大多数单身的同学,你就知足吧!
—行,知足,只要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哪怕不做那档子事儿,我也知足。
—……也不能……一点儿都没有……
—哈哈,我就说吧!你是有需求的,并不是每次都靠我主动带你、激发你。
—你这不废话么。
—怎么办小童泽,我有点儿期待住校生活了。
—你不是一个人。
—你说,这是不是代表变相的同居?
—……是是是,全校高三生一起同居的生活。
—哈哈。
—逸哥,你再背会儿高三文言文吧,还有不到一个月高考,这个可是你现在唯一的弱项了。
—我背不会咋办?
—你不是背不会,你是根本就没背,拿出你过目不忘的强悍本领来,现在背,明天早自习前五分钟,我考你背诵。
—哎,我除了听你的,也只能听你的了。
—今天已经聊了十六分钟了,我困了。
—睡吧。
—晚安,好好背。
—晚安,好好睡。
天气越来越热,屋里有点闷,童泽起来把窗户压开了一条窄缝,夜风吹进来,凉快一些了。
从那天之后,谢逸不再来童泽家,童泽每个星期只去谢逸家一两次。
尤其周末的时候,童泽都会去谢逸家呆着,毕竟快要高考了,他想多在谢逸身边陪着。
一旦被童沁媛问起,他便会以给客户家的初三孩子补课为由搪塞过去,基本上不会引起怀疑。
马上快到六月,每天的气温基本都在三十度以上。学校里尤其高三那栋教学楼,始终充斥着一股子紧张感。
不过,谢逸的状态却很好,看不出一丝紧张,就跟要参加一场普通的期末考试没什么两样。
高考前半个月,一直很忙的董琴开始每天给谢逸打电话。每次打电话,童泽都在谢逸身边,他的语气里除了不耐烦,隐约中还带着一丝不在意。童泽一度担心他会被他妈逼得发挥不好,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的但心都是多余的。
童泽还记得那次谢逸因为他妈妈的逼迫,喝酒发烧来找他,那时谢逸还活在被父母支配的恐惧里,逆反心理极强。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们两个人的相互支撑下,童泽发现,谢逸的心智更加成熟,恐惧心理已经减轻了很多。
高三的一模二模三模,谢逸都有在跟着参加,成绩也是一次比一次高。童泽有预感,等真正的高考来临时,不说一定能考前几名,但肯定不会差。
而说起童沁媛,自那天谢逸在卫生间被她发现之后,童泽以为自己还会被她唠叨一段时间,谁知从第二天开始,童沁媛就跟没发生过那件事似的,再也没提起过一次。
相反的,她开始忙碌起来。除了本职工作,还在弄她的“小事业”,每个晚班都会很早出去,每个早班也都会很晚回来。童泽每次问起,她都说在做她的投资项目,有时是请那些朋友到家里来,有时是跟朋友们一起去外边谈事开会,忙得不可开交。
对于儿子的事,童沁媛自然是无暇顾及的,童泽也没什么必要再去焦虑那些有的没的。
但更令他担忧的事发生了。
童沁媛竟然为了去外地学习这个项目,跟商场专柜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他的劝阻,童沁媛一概不听,就跟被洗脑了一样。那段时间童泽忙着自己的期末考试,忙着给林航做最后的复习冲刺,再兼顾担心着谢逸的高考,对于童沁媛的事,更是不可能做到时时刻刻盯着。
童沁媛出发前当晚,童泽特意抽出一个晚上,仔细翻看了童沁媛手里的所有合同和资料。很多东西他虽然看不懂,但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合同当中存在不合理条款,产品介绍和包装制作简略粗糙,那化妆品质检报告处处给人一种三无产品的感觉。
他给童沁媛把这些都指了出来,但她根本不听,只说人家公司就是这样的,童泽他一个高中生能懂什么,净给她添乱。
最关键的是,她已经把八万块投进去了,占了公司的股份,这钱现在根本拿不出来。
童泽不是没想过报警解决,但走法律程序对抗这种投资公司,时间跨度长不说,他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和时间精力,最终投进去的钱能拿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自从童沁媛开始加入进这些所谓的投资当中,童泽也在网上查询过信息。近些年,网络愈加普遍化,各种投资陷阱,各类套路骗局层出不穷,很多人一看就能看出是骗局的,却依然有人会被套进去,像童沁媛这样想要投机取巧赚大钱的人大有人在。
他不求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掉所有骗局,但求可以把童沁媛拉出来,让她远离套路。
然而,这事放到童沁媛身上,实现起来却是相当的难。
童泽最终意识到在这件事上,他挽回不了什么,是死是活只得听天由命。
南墙没撞够,那就让她最后再狠狠撞一次,估计以后就长记性了。
当晚他和他妈吵到最后,再次强调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被骗就永远不要再碰。
大概是童泽的一番劝说起到了作用,童沁媛答应得很痛快,语气也难得没有了敷衍,甚至还做了保证。
不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的承诺已经是这场争吵最好的结果了。
高考前两天高三放假,本来学校也给谢逸放了假,但他依然还是出现在了教室里。
原因之一是他对高考的平常心对待,其二则是为了避开董琴,他妈特意为了这次高考跟公司请了几天假,打算在家里陪他。谢逸当然知道她所谓的陪考不过是变相的盯视,他实在不想在家里呆着。
跟所有高三考生不一样的是,这位提前参加高考早已被全校传得人尽皆知的学神,不仅没休息,还在高考前一天的下午,跟着老师复习高二期末考试的内容。周围看到的人无一不好奇,但也只有童泽知道,谢逸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放学的时候,谢逸收拾好东西,等着童泽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最后一问。
徐杰拉着齐宇平走了过来,“老大,明天加油!”
谢逸笑道,“当然了,还用你说?”
“这下没有你,咱们球队就跟没了灵魂似的。”徐杰泄气道,“逸哥,你会抽空回来的是不?”
“呵……”谢逸真想给他一拳,“说什么呢?参加高考,又不代表我一定会离开。”
“我操,你以前整天玩整天睡觉成绩都那么好,这半年几乎跟咱泽哥一样了,课上课下都在学,高考成绩指不定得好成啥样呢。”徐杰指了指还在心无旁骛做题的童泽,“我打包票,你肯定能考上你那个什么Z大,那考上了肯定就走了啊,怎么就不会离开呢?”
“你说的倒是没错,但考上了我也可以不走不是么?”谢逸也看了一眼童泽,每次站在这个角度看着童泽的后脑勺,他就有种极强的冲动想摸一摸。
“不是,为什么啊逸哥!”徐杰一副理解不了的表情。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谢逸见童泽写完了,过去一起帮他装书包,“你就记住,下学期你还能见到我,就行了。”
徐杰还想再问,被齐宇平拉住了,“行了,杰子,逸哥自有他的打算。”
几个人从校门口出来,谢逸请他们吃了饭。
一路骑行中,到了路口,徐杰和齐宇各自拐弯回家,最后只剩下了谢逸和童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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