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西北的天总是寒风凌冽的,尤其是昨夜落了雪,一大早起来呼吸都冒着寒气,薄薄的一层帐子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冰凉。

帐子里挤了十几个女人,湿凉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柴草,也因为昨夜的大雪变得潮冷,结了一层冰凌,冻得人瑟瑟发抖。

这里的女人都是被抓来的。

战乱的时候,士兵行军打仗通常都会有营妓,都是上头从犯了罪的奴籍里送到边关,慰藉将领的。

但是边关士兵好几万,年轻的男人们又精力旺盛,所以基本上这些罪奴送来后,白日里做饭做活,夜里劳累不止,身子弱的撑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没了。

久而久之,逃荒落单的女子被带过来充数,就连作为将领的上司都视若不见了。

枝枝更可怜,她是被卖给了过路的富商,又在跟随富商逃难的时候被丢弃,让路过的士兵带回了军营。

她的衣着灰突突,身上也不干净,就像从泥窝里爬出来的。就算是为了报团取暖都没有人愿意和她待在一处。

枝枝一个人抱紧双臂,窝在连柴草都没有的角落,听着女人们绝望的窃窃私语。

“好冷啊,为什么我们要被关在这里。”

“女人被带到军营里,你觉得能做什么,自然是那档子事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女人脸色白了又白,谁都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帐子里的有些女人受不了刺激,便开始嘤嘤的哭:“我是良家子,又没有犯错,不是罪奴,凭什么抓我过来,我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话一出,便又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冷笑着反驳:“黄花大闺女进了军营,你确定你爹接你回去不是去侵猪笼的?你还不如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说不定被路过的小将领看到,领回帐中得意几天,少吃些苦头。”

被讥讽的女人哭的更大声了,伴随着其他几个女人的小声啜泣。

安静了一个晚上的帐子仿佛死了爹娘的灵堂,高低不齐的啜泣让帐子里的气氛压抑难受。

就在这时,帐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门口出现了一个长着胡茬的凶悍士兵,大声道:“吵什么吵,全部出来。”

士兵的手里拿着长枪,吓得哭哭啼啼的女子立刻禁了声,从帐子里窸窸窣窣的全部出去了。

为首的士兵清点了一下人数,脸色难看的说:“怎么少了一个,是不是你们偷腥把人藏起来了?”

一旁的士兵陪笑道:“哪能啊,那个人昨晚偷跑出去,被巡逻的士兵发现,慌乱之中逃进了后山,就被狼叼走了。”

这句话让女人们的身子更加僵硬,哭也不敢哭了。

士兵的话让她们更加绝望而清晰的认识道,逃跑是不可能的事。

不说驻扎在这里的几万士兵,就算逃了出去,还有后山的狼群。

冬季雪地没什么吃食,狼群都是饿昏了眼睛,看到她们定然吃的渣都不剩,就如同昨夜趁黑溜出去的女人。

在士兵的推搡和看守下,一群女子踩着未化的积雪,越往里走巡逻的士兵就越多。

她们这群柔弱的女人就像被挂在粘板上,每一个士兵都恨不得从她们身上剜下来几两肉解解馋。

直到被带到了一处营帐,士兵停下来,又重新数了人数,然后吆喝道:“那边五处营帐就是你们的住所,白日里你们就负责洗衣做饭,晚上的时候,看到哪个床铺空着,都可以挤一挤。西北风雪大,冻坏了可没有药材给你们治病。”

说完,士兵走了。

一个掌管伙食的士兵过来问道:“有几个是会做饭的?”

枝枝和另一个小姑娘站了出来。

“都会什么?”

小姑娘说完,枝枝回道:“寻常菜都会做,烧火砍柴也会。”

那人满意的点头,指着枝枝说:“你跟着我做帮工,其他的去那边洗衣服去吧。”

一时间几个女人都唏嘘哀嚎着想抗拒。

冬日里水凉的随时都要结冰,手伸进去冷的都要哭出来。

可是很快她们又被看守的士兵的刀剑吓了回去。

能活着,谁想死呢。

枝枝跟着老兵到了灶房,那人说道:“平日里你就负责砍柴烧火,火不能断了,锅里要一直有热水。若是军爷喝不到热水,定然是要罚你的。”

枝枝低声回道:“知道了。”

她伸手接过砍柴的斧子,斧子有些重,但是她咬咬牙,用力的冲着柴火批了下去。

锅头的水基本上还没烧滚就会被人提走,这时就需要去一旁的水缸里提水过来加上,几乎不得停。

来回几趟,又在锅炉旁添柴加火,枝枝的脸上出了汗,原本不干净的皮肤被汗渍冲了几下,竟然出现了纵横交错的白。

枝枝看着手上被热的样子,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左右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到锅炉后的丫头,飞快的冲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草木灰,又恢复了那个不起眼的瘦巴巴的小丫头。

这样干了一天,等到枝枝回去的时候,给她们住的几个帐子里的床铺都已经满了。来的久的女人,或许会看在面熟,两个人凑合一个地铺,可是枝枝这样新来的,又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没人愿意给她一个脸色。

枝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干脆去了锅炉旁边的柴火堆旁窝着。已经燃尽的锅炉带着余温,靠上去暖暖的,她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去。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阿娘,她拿了两个红薯交代她,记得埋在草木灰里,明天早上是咱们的早饭。

可是当她开始大口的要吃红薯时,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你,赶紧起来,到那边营帐处集合了。”

枝枝费了半天才睁开眼睛。

在草木灰边睡了一夜,她看起来狼狈不堪,还不如街边的乞丐。

为首的士兵看她精神不太对,对旁边的女人说:“摸摸她的头,是不是发烧了?”

军队里有严格的军纪,白日里他们是不能随意触碰这些女人的。

女人摸了一下枝枝的头,用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说:“怕是发热了,头滚烫滴很。”

士兵昂骂一句:“真是晦气,在这里发烧,怕是活不下去了。”

最近刚打了一场仗,兵营里的伤药早就不够用了,退烧药更是紧俏着给了重伤的士兵。女人这样,根本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但是上头要核查人数,就算是死的也要拉过去对数的。

士兵对一旁的女人说:“你,去扶着她走。”

说完,士兵就走了。被指着的女人嫌弃的哼了一声,踢了她一脚:“走快点,难道真的等着老娘背你不成?”

一群人就这样被驱赶着走到最大的营帐外。

空地上足足有一二百人,有面带惊慌的,也有面色灰败一脸麻木的。

昨夜在外面将就了一夜,站了不知道多久,枝枝觉得头重脚轻,身子不听控制的左摇右摆,就像帐子前的军旗。

终于,有一个将领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转悠了一圈,似乎也没有挑到满意的,低低的唾骂一声:“谁不知道六皇子喜欢貌美婀娜的,就这里站着的,白净的都没几个,还都是些破败身子,这让老子怎么挑人过去服侍。”

一旁的军官轻嗤一声,不屑的说:“都被发配到边疆来了,还那么多毛病,挑三拣四的。他以为他还是那个最得宠的六皇子呢,谁不知道他的母妃犯了皇上的忌讳进了冷宫,连带着他也失了宠。”

“闭嘴。”李将军横眉怒目,瞪大了眼睛斥责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失宠了,如今也是一个监军,处置一个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人似乎不服气极了,小声嘟囔道:“反正他也病成那个样子了,给他个女人,他能硬起来吗?昨日将士们才打了一个胜仗,正是需要犒赏的时候。”

听了这话,李将军也沉默了。

男人需要女人,刚刚大战后的士兵更需要。可是这场地上的女人加起来也就数百人。

半天,他在人群中又看了一圈,指了指看起来最瘦弱又病唧唧的枝枝说:“将她送进去吧。”

这女人看起来也是个活不长的,扔过去就算被杀了也不算浪费。

突然被从人群中捞出去,枝枝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扔到了那个中央最大的军帐里。

军帐里生了炉火,暖和异常,与帐外仿佛两个世界。

外面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尖叫,风吹起帐子的边角,趴在地上的枝枝只一抬头就看到了外面的惨状。

聚在一团的女人们像兔子一样被男人们围着,一个一个被抗在肩头带走。

人群中还有昨日熟悉的面目,尖叫着想从士兵的肩膀上逃下来,可是她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反而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粗糙的大掌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拍打两下又揉成一团。

更多的是几个男人分到一个女人,去了同一处帐子。

这场景就像一场炼狱。

若是她没有没捞出来扔到这里,应该也是这个待遇。

没有亲眼目睹的时候,她还听说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营妓就会被扔几两银子放归家乡。

枝枝幻想过,到时候她可以去寻找爹娘,就算不嫁人也可以过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她还可以拿着银子做一处小生意,自己一个人照样活的舒服。

她怕死得紧,据说死后的地狱里有黑白无常,有牛头马面,有好多吓人的玩意。

可是如今看着外面的景象,活着似乎更痛苦。

枝枝觉得胸口闷闷的,半天喘不过来气。

“很害怕?”

帐内突如其来的男声让枝枝一瞬间僵硬了身体。

她被送入帐中,目的明显和外面的女人是一样的。

但是让她此刻出去,似乎要遭遇的比如今的境遇可怕上千倍百倍。

她的额头泛起了一层薄汗,慢慢的露出了本来的肤色,额头白皙柔嫩,眼睛里含着泪,乌黑的眼眸里好像蒙了一层纱雾,娇艳逼人。

傅景之嘴脸勾起,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抬起头来。”

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枝枝反应迟钝,他就用指节分明的手指,不容置喙的抬起她的下巴。

冰凉的指尖从她的脸颊上滑过,看着指甲上一滴晶莹的泪滴,他慢慢喟叹:“美人怎么可以流泪呢。”

这一下子,枝枝连呼吸都禀住了,不多时脸就憋的通红。

笨拙的样子令人发笑。

枝枝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猛然被抱了起来。

男人的动作算不得温柔,力气很大,轻轻松松的就把她扔进了浴桶里。

浴桶是平常见到的浴桶的三四倍大,枝枝进去就吞了好几口水,站起来后死死的扒住浴桶的边缘。身子浸入热乎乎的水里,因为发烧而混沌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正在看戏的男人。

男人生的极漂亮,五官带着一种祸人的气息,唇色比寻常人略白,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猛兽盯上了猎物一样。

“你真的很美。”

他夸赞她,但是眼底却看不到钦慕,仿佛是找到了一件满意的玩意。

自从七八岁起,枝枝就知道自己很特殊。他的阿爹阿娘就是很普通的农人,但是生出的她却眉目漂亮,稍微长大点就有人上门想要买了她,听说是要送去扬州做瘦马。

那时候他们家里还不算穷,爹爹是附近几个村里唯一一个秀才,身子好也能干,在村里的做一个教书先生,文人的傲骨让他义正言辞的赶走了那个商人。

若是爹爹没有断了腿,若是没有战乱......

“早些洗干净出来吧。”

似乎是失去了耐心,男人在浴桶边净了手,将外衫扔在一旁的衣架上,去了帐内唯一的床上。

说明一下,男主很狗很危险,但是还是干净的,不要无端臆测(抱紧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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