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李星夷抿着唇不说话,拉着花春和的手却不肯放。

花春和一见他二哥哥眼神发亮想要跟人打架的模样,挣出手道:“李星夷我有事先走了。”

不等李星夷说话,她翻身上了二哥哥的马。

一向不主动挑衅的李星夷不知抽什么风突然将手中的枪横在了二哥哥的脖颈上,冷冷道:“天寒地冻,不如操练操练。”

比她还要喜欢跟人打架的二哥哥已经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那天,头一次见面的李星夷就跟她二哥哥操练起了家伙。最爱看热闹的花春和在一旁兴奋地不知替谁加油好。

李星夷是她半个师父,二哥哥则继承了她阿爹的花家枪法。两人正当年少,心头似烧了一把火,从下午一直打到天擦黑都没能分出胜负,竟然还打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一直到花家仆从来人,花春和叫道:“二哥哥不打了,回家了。”

李星夷这时回头看她一眼。刀剑场上容不得丝毫的分神,二哥哥手里的枪已经横在了他脖颈上。

李星夷输了。

他没有输的失意,似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是你哥哥?”

花春和跑上擂台勾住他二哥哥的脖子,兴奋道:“我二哥哥厉害吧。”

李星夷“恩”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片刻,与她二哥哥淡淡寒暄几句转身进了营房。

回家的时候,二哥哥笑道:“那个小白脸挺好,就是醋劲儿挺大。”

花春和也觉得李星夷好。不过她道:“他那个人不喜欢吃醋,吃饺子都不放。上次我放了一点儿逗他,他险些揍我。”

二哥哥回头斜睨她一眼,“以后哪个男人喜欢你,倒八辈子霉了。”

胡说八道,她花春和要是喜欢一个人,会一生一世待那个人好。

她高兴地问:“是不是阿娘他们准备了很多礼物给我?”

二哥哥掏出一个软垫给她,叫她一会儿进门前先塞在屁股上,“待会儿回家,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她半信半疑塞了进去,果然,礼物没等来,等来了她爹的猪肉炖粉条。

她闯祸了。

云漪找上门来了。

这么久以来他在外面招惹的是非终于被他那爹知道。

十七岁的云漪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家里人今日回来,挺着肚子找上了门,说是有了花三公子的骨肉,让花大将军自己看着办。

才刚刚回到家,连杯热茶都还没有喝的花大将军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而一向护短的花夫人头上戴着抹额正抹眼泪。

几个哥哥在却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像是在说看你怎么收场。

哭得梨花带雨的云漪哀戚地诉说她与花三公子如何情投意合,又是一个月前如何进了花萼楼,如何将信物赠与她,又是如何向她许诺,最后又是如何让她怀上了孩子。

跪在院子里竖着耳朵偷听的花春和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她是如何让云漪怀上孩子时,就已经被人拖到祠堂关禁闭。

光是关禁闭还不够,她爹浑然忘记了走之前跟她重新加固过的父女情,还抽空赏了她一顿猪肉炖粉条,要不是没有二哥哥提前准备好的垫子,恐怕将她背后的皮都给揍熟了。

不知情的小玉竹哭得稀里哗啦,恨不得扑在她身上代她挨打。

她爹一边打一边说:“就你这样的,以后传出去谁还肯跟你成婚!”

花夫人立马不乐意了,红着眼睛道:“她这样是谁惯的,还不如某个人三岁的时候就将她带入军营混日子,整天跟一群大老粗混在一块。旁的姑娘家哪个不是娇滴滴的,她一口一个老子,这都是跟谁学的!”

她爹梗着脖子道:“反正不是跟老子学的!”

大将军花予安的发家跟上京那些世家贵族不一样,那是正经的泥腿子出身。当年他爹前脚封了国公,后脚就死了。他卷铺盖就来鹿城,一拳一脚打下的天下。后来回了一次上京,就将她娘拐来了这穷的叫不拉屎的地方。

她娘是真正的世家贵女,不能再娇气的女子,可是除了三哥哥,他们三个全部随了她爹,骨子里都是泥腿子的脾性。

她爹嚣张完,一见自家娘子眼睛泛红,也忘了揍她,赶紧哄媳妇儿去了。

趴在祠堂垫子的花春和忍着疼还一直在想云漪说得后来是如何了。

她那晚醉得厉害,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如果云漪非要嫁她,她其实也不是不能娶。她喜欢云漪对着自己撒娇。瞧见云漪哭怪心疼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二哥哥来看望她的时候,将那支她赠给云漪的珍珠珠钗还给她,说是云漪姑娘已经看穿了她的浪子本性,已经另觅良人去了,叫她千万莫要伤怀。

风流成性的花三公子急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大哥哥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冷笑,“怎么,你是做乌龟做上了瘾,还是觉得你真同一个女子能生的出孩子!”

不大出门的三哥哥也来了,笑眯眯地看着她,“此事若被你和雅姐姐知道恼了我,仔细你的皮!”

*

因为云漪一事花春和被关在家中。她爹说要关一个月禁闭。

禁闭对于花春和来说无疑是酷刑,尤其是想着军营里还有李星夷等着她简直是坐立难安。

在她关禁闭的第三日,她二哥哥来看她,似笑非笑地揶揄,“那个叫李星夷的来找我们花三公子来了。”

花春和惊讶。

怎么可能!

从前她邀请他来自己家中做客,他死活不肯来,今日怎么就肯了?

爹不在家,阿娘听闻有同僚来看她,将她收拾妥当放了出去。

花春和跑到待客厅的时候就见着丰神俊朗的李星夷被如狼似虎的一家人盯着相看。

李星夷倒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局促。

花春和不禁自豪,她兄弟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尤其是当她阿娘得知客厅里坐着的这个眉眼清贵,跟她三哥哥差不多大的美少年就是救了她又替她挨了四十五军棍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没有娘的百夫长,拿他当亲儿子疼似的又是叫人做他喜欢吃的糕点,又是留他晚饭。

她阿娘又听说李星夷也是上京人士,说是离晚饭时间尚早,不如先玩会儿“叶子戏”。

她阿娘人生三大乐趣,其一是爱美。其二是与她爹斗嘴,其三就是叶子戏。

可这种贵族式游戏,并不在鹿城盛行,她总觉得寂寞。

二哥哥在一旁冲她挤眉弄眼,这时在房内终于憋不住的三哥哥也来了从不招待宾客,却对李星夷开放的暖阁。

三哥哥身子不大好,但是跟她阿娘一样,活得极为细致,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大家风范。

当一身红狐大氅,面若冠玉,眉眼风流三哥哥出现在暖阁内的时候李星夷显然惊讶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花家除却她爹,与她大哥哥还有二哥哥之外还有第三个男子。

不待所有人说话,一向特别爱戏弄人的三哥哥自我介绍,说是她表哥。

说这话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摸摸花春和的脑袋,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

花春和浑然没有瞧出他的小心思,只顾着傻乎乎笑。

很多年以后,花春和总是能想都那一日的场景。

那是几个极寻常的初春雪融的屋后。

着海棠红裙袄,头戴珍珠钗的花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杏眼,神情慵懒着看着手里的叶子牌,涂了丹蔻的雪白柔胰不时轻轻拂过鬓边的墨发,优雅而雍容。

一袭白棉袍,玉冠束发的二哥哥跟一袭青衣,乌发随意束在背后的三哥哥一个居右一个居中,先是文人雅士般的踞坐着,后来越玩越没有形象。

而她着了件家常的半旧的宽松棉袍,丝毫没有形象地抱着一碟子红豆糕,盘腿坐在居左坐着的一身玄衣,只用了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发髻,质朴却难掩风华的李星夷旁边。

温暖的阳光透过轻纱糊的窗户上,晒在人身上暖暖的。

她就这样半倚着李星夷,半挨着她的“表哥”。

偶尔,她“表哥”指挥着她投喂糕点,与她说上几句悄悄话。

她三哥哥说话一向犀利有趣,逗得她哈哈大笑,惹得一旁的李星夷频频投来目光。同时也引来了她阿娘的不满。中途找了个借口将她拉出来好一顿教训,叫她能不能保持一丁点儿的淑女形象,给人留个好印象。

她浑不在意,多糟糕的模样李星夷都见过,早就没有形象了。

她阿娘又问她,可知李星夷家里住在何处,定过亲不成?

花春和表示只知道是个落魄的贵公子,其他的便不知道了。她特地告诫她阿娘待会儿玩牌悠着点,李星夷饷银不多,肯定不够输。

她阿娘见一问三不知,在她前额戳了她一指,嗔怪,“你说你这么缺心眼,以后将来怎么办?”

她那时还小,不懂得自己怎么就缺心眼了,只记得李星夷的叶子牌打得极好,那日的糕点很好吃,温暖的空气中透着丝丝梅花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

那日的李星夷哄得她阿娘十分高兴,几乎一下午都在帮着她赢钱。他自己则跟二哥哥不输不赢,唯独她“表哥”输惨了,银子一点儿不剩。

后来开饭前,三哥哥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问:“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女婿醋劲儿这般大,就连表哥的醋都要吃。我不过就是与你多说了两句话,就着你的手吃几块糕点,一个下午追着我打。”

花春和好奇道:“什么女婿?”

三哥哥意味深长道:“阿娘相中他了,要他给你阿娘做女婿,你只管说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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