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路之这副,“我辈分很高,我很尊贵,麻烦你不要搞错了”理所当然的表情,陆決就是遗憾,遗憾他们著名的修仙界偶像玄冥仙君怎么不干脆揍这个人一顿,脾气真是太好了。换他来,他要是有这个能把路之按在地上摩擦的武力值,早就毫不客气的动手了。
“能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看样子你对玄冥仙君这几个字代表了什么,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被高高在上的蔑视了一通,接着又被对方狠狠鄙视,陆決嘴唇蠕动,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憋出骂人的话。
没办法,他确实不了解玄冥仙君。
“……我又不是学剑的。”
最后陆決只好靠自己不是剑修这种干瘪无力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一二。
现在路之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没文化没见识的可伶虫。
“行吧行吧,我就是没有眼力劲眼界还极其狭隘的傻瓜。”陆決拿出他平常自嘲的功力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表达不满和抗议,“不知道玄冥仙君而已,真的是这么大的事吗?”
“你这话最好别让你师父那辈……不,别让任何一个长老听到你这么说。”
路之弹了下陆決的额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红印。
“你们都是他的粉丝不成?”
摸着额头,陆決所幸也不再掩饰了,他懒得再继续编借口了,于是他开始放飞自我大胆吐槽。
结果这回路之的表情看上去是在憋笑,肩膀一耸一耸,捂着嘴巴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给他们听到这话你就完了。粉丝?当然不是粉丝。现在修仙界,有资格参加各个门派组成的长老会的,没有一个不是玄冥仙君的手下败将。”
也许两秒前陆決还没会到路之的意思,在他这句话出口后,陆決原本“这有什么的”表情猛地一转,他的眼睛瞪大,嘴巴下意识的张大,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恐。
“你在开玩笑吗?!全部???”
“全部。”
路之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不是,这,什么,太夸张了吧?”想到那个老怪物云集的所谓的“和睦交流”长老会,陆決的讲话都开始磕磕巴巴的,他想了半天提出疑问,试图找到路之话里面的漏洞,让他刚刚听到的事情变得没那么离谱,“可是,时间对不上啊。那个长老会跨度难道不是,从我师父一直到你这个阶层吗。”
陆決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哪怕青岚是个不得了的传奇,总不可能三个辈分的人都跟他打过吧,而且这么牛皮的人,辈分也低不到哪里去吧,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夸张的战绩。
路之用看傻孩子的表情摸了摸陆決的狗头,和善的告诉他,就是有这么夸张。
“小決,虽然我本意不是想打击你,但是,青岚和你师父是一辈人,他很年轻的。基本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在同辈之间没有敌手了。”
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就相当于,青岚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干翻了所有同龄人,然后他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十年里,一直从师父的师父这种层次的长辈,干到了路之这种老祖宗级别的怪物那里,接着就有了他即将飞升的消息。
陆決第一次理解到,修仙界的传说,玄冥仙君几个字代表了什么含义。
在那个时代,仅仅只是这个名字,就相当于几代人的兴起落幕,对于修仙界来说,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狂潮和热量。
“离谱,太离谱了。”
想了半天,陆決的嘴里就剩下“离谱”两个字,他左琢磨右琢磨,反反复复寻思,也只觉得夸张、吓人。
“确实很离谱,像小仙君这种绝世天才,修仙界别说几百年、几千年,可能几万年都不一定会出一个。”
飞行法器在高空持续飞行,尖锐的风擦着两个人的脸颊飘过,然后被法器自带的防护罩给悉数阻挡偏离。
路之的手指在半空中缓慢的划着一个个的符咒,陆決看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符咒,以他的修为他只能从中感受到玄奥的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参悟。
“可惜了,他的仙途有一道无法避开的劫难。对于奇才,天道从来都不会让他们一帆风顺。宝石一定要经过打磨,无论最后是毁灭还是新生,他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你之前不是说看不清他的星盘吗?那难道他也逃不过?”
“当然逃不过。”路之的笑容里带了些惋惜,更多的是无奈,他手指尖描绘的符文一个个散发出金色的光彩,然后又慢慢的,逐渐融入进空气之中,“看不清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星象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这代表哪怕一个细小的选择,都可能让他的生路变为死门。”
“他的劫不应该是那个困了他一千年的灵境?”
作为掌门弟子,他伟大的檀哥除两师弟师妹外最亲近的挚友,陆決该知道的消息还是能知道不少。
更何况现在这个拉着他瞎扯淡闲聊的路之,可是他们玉仙观辈分最高的那辈了,许多人想见都见不到的存在,就这么稀松平常的坐在他旁边,跟他自然的谈话。
虽然陆決自认是个谦虚可靠的好师兄,但该骄傲的时候还是不能太推脱的。
“我不清楚。”
还在自导自演的陆決被路之的这句话一惊,他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得起起落落。
他认识路之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从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不清楚”三个字。要知道一直以来,只要路之开口,那件事就一定会百分百发生,而他一向都是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在握,让人很不爽又无可奈何的轻浮样子。
陆決第一次从路之口里听到,他也有看不透的事情。
估计是陆決惊讶中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神态表现的太明显,他又被路之弹了一下额头,这次的力度比上一次要重多了。
“所以这就是你对他那么在意的理由?还专程从山上跑下来到门口迎接人家。”
陆決眼睛上移,努力嘟起嘴巴对着自己脑袋上面吹气,然而无论怎么吹,都只能把他额前的刘海给吹成空气刘海,在风中左右飞舞飘落。
他的蠢样把路之又给逗笑了,他乐呵的看着陆決演杂技,还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陆決被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气流吹起的刘海。
“在你看来这是在意是吗?”路之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他又像每次卜卦后宣布结果那样用似是而非的问句反问像他求证的人,仿佛这一切都有什么外人难以预料的深意,“他的劫难与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我只是全了这因果而已。”
“和你有关?你对人家干什么了???”
陆決只知道路之平常就很能造作,倒是没想到他如此罪孽深重,连人家的人生旅途都掺合了进去,而且听他这说法,陆決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事。
“把你的下巴收收。”
看陆決瞪大眼睛傻愣愣的蠢样,路之伸手张开手掌心,把手垫到陆決的下巴下面,拖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替他把不自觉张大的嘴给手动合了上去。
“少打岔,你到底干嘛了?”
陆決挥开路之的手,把脸侧开躲过路之的作弄。
虽然知道路之是大他很多的长辈,对方要是没辙的事情他就是把操心到把脑袋都给想破了,估计都没有一点法子。而且路之哪怕平常再怎么不靠谱,也是他们玉仙观德高望重的长老,关键时刻肯定顶得住。
即便心里清楚,可陆決还是忍不住有点为路之担心。插入别人的因果可是修士间的大忌,一旦被卷入天道的棋盘中,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洪流。
看出陆決的紧张,路之一面觉得这孩子真的好好笑,一面笑容满面的捏了把陆決的脸。
“放心好了,只是稍微沾了点边而已,我可没傻到把自己放到那么尴尬的处境里。小仙君知名到连上界都略有耳闻的程度,这种大人物,我怎么可能搭的上他的线,当然是什么都没对他做过。”
论阴阳怪气,路之的实力向来是一等一的强,玉仙观里谁敢擅自绕过他称第一,他就敢靠嘴炮把人battle到怀疑自己。
“别整天瞎操心,多花点心思到你的倾檀哥哥身上吧,我哪用得着你这小家伙担心。”
可能觉得光捏脸没有办法充分表达自己可靠长辈的形象,路之干脆两只手一起上,揪住陆決的脸摆鬼脸。
“是是是,前辈说了算,是我瞎操心了。”
被扯着脸蛋的陆決朝路之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嘴上喊着前辈却一点都没有尊敬的态度在里面。
对陆決毫无恭敬的态度路之也不在乎,时常因为笑容弯起的眉眼显得比往日还要温柔。
路之没有骗陆決,青岚的因果中有他这一环,但他并不是关键的齿轮,顶多只能算一个可有可无的零件,他起到的作用哪怕随便换任何一个人来都行。
如果重新问他为什么会掺合进去,那个在路之的眼睛里已经注定走向毁灭的晚辈的面孔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时候鹤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在濒临毁灭的边缘,把清风剑递到路之的面前,恳求他能够收下。
他的脸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下,就像他已经失去一切的人生一样,他亲手舍弃了自己的全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凝聚着痛苦和挣扎。
仲裁者不准备评判他做的是对是错,也不准备干涉他的决定。
最后,路之接下了清风剑,接住了这道因果链。
久违的记忆因为陆決的问题重新被唤醒,想到他看见的命格,路之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没有人能够逃脱自己的宿命,包括能够看见这一切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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