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身白衣胜雪,气质上和白杦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透露的却是和白杦全然不同的清冷和与世隔绝。
花修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拾瞪大眼,愕然间听见顾信发出了更令他吃惊的声音。
“师弟?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师弟??
顾信和华池仙尊是同门师兄弟??
白拾差点没抓稳筷子。
“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脸面来看望师兄。”花修府走进门,看了眼饭桌上的饭菜,“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来的正好。”顾信招呼他过来,“小阿拾,麻烦你去再拿副碗筷过来。”
白拾木讷地点点头,起身就准备去厨房,却被花修府一把攥住手腕。
“不必。”花修府盯着他的面色看了一会儿,便垂眸细细探着白拾的脉象,半晌后才又开口,“浮细而软,气血亏空,尚有血瘀滞于心侧。”
白拾还在努力理解他在说什么时,就被花修府一掌拍在胸口,当即喉间一甜,弯腰咳出一口黑血。
惊吓之间,他感觉自己突然通体舒畅,心口不再憋闷阵痛,连喘气都顺畅了不少,就是脑袋晕晕的,招架不住就要倒地,花修府轻轻一捞,然后扶他去坐好。
“这孩子,是那位白杦少年的胞弟?”花修府问。
“不错。”顾信点头,“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去外面叙叙旧吧。小阿拾,你好好吃饭,吃完就去躺着休息。”
“啊?哦哦,好!”白拾摸了摸嘴角的血,目送二人出了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传言花修府可能年已过百岁,却没想到和顾信是同门,顾信一介凡人之躯,现在至多也只是过四十,却叫花修府师弟?
不不,现在是感慨人家有多牛逼的时候吗?还是顾信明明进过仙门却归来只做凡胎的事情更令人好奇。
果然,那不是一般人能把女魔尊娶到手吗?只能说顾信之前可能是比花修府更为传奇的存在,但因为某些变故不得不甘于平凡。
白拾匆忙夹了几筷子菜,端起饭碗就屁颠屁颠跑去二人聊天的凉亭不远处蹲着。只见那二人坐在一起下起了棋,真的只是在下棋。
「不是,我聋了?还是他们真的没说话?」
【确实没在说话。】
「不是叙旧吗,怎么一点旧都不唠呢?我好想知道他俩过去发生了什么!」
终于,花修府抬起清眸望向对面的人,缓缓开口:“师兄还是这么喜欢下棋。”
顾信盯着棋盘细细思考,下完一子后才顾上回答:“当然,倒是你,怎么突然喜欢叫我师兄了?以前想听你喊一句‘师兄’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以前年轻不懂事。”
“哦?稀奇。”顾信眉眼都笑弯了,“看来你这些年变了不少,我对你得改改观了。”
“在你眼里,我以前是什么样的?”花修府顺着问道。
“嗯……”顾信认真思考了一下,“第一次见你,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小师弟长得怪好看的。”
花修府捻着棋子的手指一顿。
“然后,就是纳闷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人也孤僻的很。平常除了修炼都不和其他人聊天,活得古板又无聊,性子也傲的很,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你才总是想着拉我去玩。”
顾信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会儿都把你烦死了吧?”
“不会。”花修府垂着眼睑,指尖细细摩挲着冰凉的棋子,“一直以来还得感谢师兄的照顾,还有……”
“嘿,我刚想夸你棋艺有所长进,结果扭头就进了我设的套!”顾信丝毫没打算让着,连提三子,“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
“论棋艺,自然还是师兄厉害。”
顾信一摆手:“哎哟,你还是别喊师兄了,以前听都听不上一句,现在怎么听都觉得怪害臊的,你还是没大没小的喊我顾信好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
“诶,行了啊,不提那件事就没别的可说的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你还老惦记那些干什么?聊点别的,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副掌门了,怎么说起话来反倒磨磨唧唧了?”
“……好。”
那件事?哪件事?
白拾的好奇心完全被吊起来,然而那二人却好像除了那件想说又说不出的事情就再没什么话题可聊,当真安安静静下棋没再聊别的,白拾急得手里的饭都忘了吃。
“干什么呢?”
身后突然突然冒出一个人,白拾吓得直接扔了碗,而吓他的那个人非常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还顺道接住了差点夭折的饭碗,一粒米饭都没撒出来。
看清来人,白拾松了口气。
“少主,你怎么突然来了?”
宫肆衣瞥了眼凉亭,反问他:“花修府?他怎么在这儿?”
说起这个,白拾又兴奋起来,拉着他一起蹲下,小声说:“他和你父亲是同门师兄弟你知道吗?”
宫肆衣蹙眉,摇了摇头:“只知道父亲以前进过仙门,但不知师从何处。”
“他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就是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急死我……诶诶?”白拾还准备贴近一点,但却被宫肆衣一把拎回了屋。
“干什么呀?”白拾护好饭碗,确认没有掉出来饭粒,“再蹲一蹲说不定就能听到什么关键的东西了。”
“得了吧,那是你想听就能听的吗?别回头把你噎着,不好好吃饭跑去听什么墙根?”
白拾扒拉了两口快要凉掉的饭,嘟哝道:“听一听怎么了嘛。”
宫肆衣给他盛了点热汤,冷哼一声:“不怎么,但你也不想想,我爹不知道你躲在那儿也就罢了,花修府能不知道?”
白拾闻言呆滞。
对哦,人家花修府是何等人物,他躲那就算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怕是也逃不过人家的法眼吧?只是懒得跟自己这个毫无威胁的小废物计较罢了。
他悻悻然笑了笑,决定闭嘴好好吃饭,宫肆衣冰凉的手指却贴上他的额头。
“气色倒是看着好了不少,也不烧了,还难受吗?”宫肆衣问。
“不难受了,刚刚华池仙尊一掌打到我胸口,咳了一口血,当即就什么病都好了!”
“是吗?那也还是得喝药。”
白拾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嘴里饭都不香了。
“不能不喝吗?真的苦的不得了,不信你去试试!”
没得到回应,白拾疑惑抬头,看到宫肆衣轻一点头。
“好。”
“嗯?”白拾愣住,“‘好’?这个‘好’是指我可以不喝药?还是你要去试药有多苦?”
“自然是指你不用喝药,我又不需要补身体。”宫肆衣在一旁坐下,瞥了眼白拾那张苦瓜脸,犹豫片刻,还是诚意的道了个歉,“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职,很抱歉。”
白拾很想拍拍自己的耳朵来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我以为祝文冰听到我的警告,不会轻易对你出手,但是没想到……我已经亲自惩罚过她了,她对你所做之事,我以相同的方式还了回去,倘若你不满意……”
他真的在和他道歉!
白拾连忙正襟危坐:“满意!呃不对,应该说,多谢!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讨这个公道。”
这难道就是系统所说的更多的关照和更好的态度?简直受宠若惊!
“何来谢字一说?你在我这里出了事,理应给你个交代。”
“那,那个祝文冰,现在……”白拾试探着问。
“正在魔尊那里面壁思过。”
“那你现在……”
“放心,我暂时不会再带你去魔界,你就安生在这里修养就好,这次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啊不,我是想说,我之前吃了那四分之一的转生果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想问问你有没有炼药什么的,效果怎么样,有用吗?”
宫肆衣点头承认:“有。”
“那这么说,只要我把剩下的全部吃完,就能给你彻底解毒了!”
看来给他解毒这个任务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嗯?干什么一直看着我?”白拾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宫肆衣似乎总是盯着自己。
“没什么,看你心挺大,前几天还一副要动不动就要断气的样子,现在就能吃能跟喝没事人一样了。”
“这分明是我命硬。”白拾终于吃饱喝足,拍了拍肚皮,“说起来,祝文冰某种程度上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吗?你竟然对她这么狠?”
宫肆衣没回应,白拾打了个饱嗝,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对方又再沉默地看着自己,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漏勺似乎一不小心又暴露了什么。
然而宫肆衣却并未追问他到底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她从小被魔尊养在身边,我和她确实是一起长大的,但是……我应付不来。”宫肆衣顿了顿,“碍于魔尊对她的宠爱,我是尽量避免和她接触的,只是她实在缠人。”
这话说的保守了,那何止是缠人这么简单,那是过分至极的恃宠而骄,因为自己喜欢所以不择手段,然而心中却似乎没有明确的善恶之分,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恶劣,只知道有人威胁到了自己。
普及教育的重要性啊……
宫肆衣回忆道:“大概是十二岁那年的事吧,她生吞了一只四野灵兽,一个路过的寻常猎人也差点遭殃,是被我发现之后她才放过了那个猎人……后来想想,那应当是灵兽之间很寻常的捕猎和存亡竞争而已,但在那之后,我开始对她避如蛇蝎,总有种说不上的……厌恶。不过后来就再没有过类似的事情了,魔尊给她设了很多禁令,不允许她随意出手伤害任何灵兽和人族,给她准备了很多可以用于增长修为的灵花灵草,这么多年来,倒也并未逾矩过。”
白拾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十二岁,是谁都会有心理阴影吧?虽然宫肆衣是魔族少主,但八岁以前,他过的都是普通人家小孩的生活,哪里见过那样茹毛饮血的场面?
顾信教了他很多,有借有还,有恩必报,心怀善念,一旦他有不好的念头都会鞭笞敲打。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他发狂残害那么多人呢?白拾陷入沉思,连八卦都顾不得想了。
“啪!”一个响指打断他的思绪。
白拾惊醒:“什么?”
“想什么呢?”宫肆衣问,“又再在奇怪我不像一个魔族少主吗?”
“你好像比我更执着于自己像不像一个魔族少主。”
宫肆衣怔住。
“但其实,你并不用执着于像不像,应该说,你本来就是啊!”白拾撑着下巴,看他的目光真诚又认真,“魔界那些人认不认可你并不能代表任何事,你注定是魔族少主。你想强大也好,想平凡一生也好,是嗜杀暴虐也好,是正直善良也罢,你只是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跟任何人都无关。”
“你……”
“不过幸好,魔族少主是你,如果换一个人,我可能现在早就进了炼丹炉了。”
语毕,白拾起身收拾好碗筷,哼着小曲拿去厨房清洗。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宫肆衣的视野后,系统叮咚一声冒出来。
【恭喜宿主,好感度 20!】
虽然他说的话完全是出自真心,不过,宫肆衣未免也太好哄了一点吧?
「系统,宫肆衣到底在原著里经历过什么啊?我好想知道!」
【涉及剧透,不予回答。】系统冰冷拒绝。
「那花修府和顾信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们避而不谈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涉及剧透,不予回答。】
「就一点点,就剧透一点点!」
【一个字支付10点感化值,当前宿主的感化值抹去零头只有144,你确定要听?】
「……算你狠,不如我自己去问。」
可能也是这两日躺太久了,白拾无聊得快要发疯,趁着现在身体好了点,也该做点事了。
「系统,开启第一个功能。」
【叮!“偷师学艺”功能已开启,消耗100点感化值,当前感化值44.3,数值偏低,风险较高,请宿主尽快提升!】
白拾眼眶一热,辛辛苦苦挣来的点数啊,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太肉疼了!
「如果我没理解错,我是可以用这个功能学点技能的吧?」
【没错~不过温馨提示,宿主无法学习超越自身条件的技能哦,比如修道,在改善废柴体质之前,你都和仙道无缘。】
「我真是谢谢你再次提醒一遍我是废柴!」
白拾想一拳头抡过去,但是想到自己这个脆弱到随便动动都会闪到腰的身体,他还是忍住了。
「弹指飞针,摘叶飞花,我要学这种。」
【哦?学倒是没问题,但是宿主所发出的攻击不会内含任何灵力,在这个世界的杀伤力会很低。】
「我没用没关系,刑针有用就行了。」
只要他扔不偏,拿去小小自保一下还是有用的,让宫肆衣多给他复制一些就好!
然而一模袖口,竟是一根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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