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疑惑的思索片刻,“我没有撒娇啊。”
洛清晏抿唇,正要跟她好好说什么,突然看见眼前小姑娘拿出来一个香囊,开心的递给他。
“阿兄,这个香囊是给你的。”
他看着她白嫩掌心里针脚精巧的竹叶香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笙笙还真做了?”
“当然呀,”洛笙弯起眼睛,“我还给父亲母亲做了,就是还没做好,阿姊有孕不敢乱用香料,我才没给她做。”
洛清晏接了过来,笑容莫名多了无奈,“多谢笙笙。”
“阿兄好客气。”洛笙心下很是开心,她就爱给他们做东西。
母亲用的香料、唇脂半数都是她做的,逢人就夸她心灵手巧,开玩笑说日后给她开个脂粉铺子。
“这个是提神醒脑的,有利于你温习功课。”洛笙仍是好奇,“母亲跟阿兄说什么了?”
洛清晏心不在焉道,“也没什么,左不过是母亲担心我考试的事。”
“母亲担心的也是。”洛笙心想果然但是这个事,她思索一会儿,叹了口气,“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
洛清晏笑了,摊开掌心香囊,“这个就帮了我很多了。”
“那就好。”洛笙眼睛弯成月牙,转眼间走到了自己的院门口,“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洛清晏站在门口,目送洛笙进门,才慢慢收回视线。
他盯着自己掌心香囊看了许久,意味莫名的轻叹一口气,离开。
*
百花游园当日,天意微暖,日光洋洋洒洒的落在身上,洛笙身上的素色绕水千山月华裙映着日光,如同一副壮阔的画卷,随着她的动作带出波动涟漪。
到底这百花游园会的来历与九公主病逝有关,洛笙穿着素雅清淡了些,被含双扶上母亲的马车。
陶晗早就备好了点心瓜果,只等洛笙上来。
因起了个大早,洛笙显得很没精神,倦倦得打了个哈欠。
陶晗递了盏茶过去,“怎么?昨天没睡好?”
“母亲,那些古籍我看了一半。”洛笙接了过来,喝口茶醒了醒神。
陶晗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休息要紧,我又不急。”
洛笙倒是没觉得如何,“我只瞧着不是时下常见流传的曲目。”
“找不着就算了,”陶晗也不强求,“这种事啊讲究个缘分。”
“无妨,我觉得这位作曲人曲风很独特,有些好奇。”洛笙这几日看曲试曲,对这首曲子不能再熟悉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来前面那般恢弘又宁静,仿若天地无我的沉寂与平和。
而后幻境打碎急转直下,从巅峰坠入地狱,堕落沉沦、执迷不悟到生长出尖利羽翼,破空而出。
马车停在宫门口,洛笙下车随陶晗入宫。
等她们到了花园里才发现,除了她们碍于这游园会的来历而衣着素雅,好像没有人再如此。
花园里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春意盎然,歌舞升平。
陶晗一向是与洛笙说,凡事做好自己,讲究问心无愧就好。因而两人倒也不太在意。
只不过洛笙独自在宫苑里站了一会儿,还是发觉自己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的尴尬,她踱步片刻,站在旁边揪树叶。
而此时不远处元茉与她的小姐妹们正聊着天走过来。
“这我们不了解,太子妃那个庶妹挺少出门的,太子妃嫁东宫后,她才有机会得宫中的帖子。”
“妙琴倒是了解她,听说她有些小聪明倒是。”
“她不是在那边吗?”有千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边的洛笙。
其中一人惊讶掩唇,“是聪明啊,百花宴穿那么清淡素雅,一下子就让人觉得她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元茉远远看着洛笙站在那,攥紧手里的帕子。
洛笙察觉到她们的视线,顿时觉得自己形单影只,被动了起来。
她们该不会又在骂她吧……
干嘛呀。
洛笙局促不安的坐下又起身,担心再发生上次那般不愉快,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追上母亲,一同伴驾。
后面几人见她走了,“怎么被吓跑了呢?”
有人感叹着,“什么吓跑了啊,这才是真高明,她知道与我们来往没用,直接去亲近皇后了。”
“哇,这个小庶女,可真是不得了了,茉茉你碰到了个厉害的。”
元茉凝眉,不屑的冷哼一声,“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些小聪明。”
一个外室女也配与她相提并论?
*
洛笙离开那些地方才清静了些,乖乖顺顺的跟在陶晗身后,听着前面皇后与朝廷命妇们说话聊天。
听了小半路,洛笙才明白太子那老好人的性子随了谁。
皇后娘娘说话端庄柔软,不骄不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母性光环,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洛笙格外喜欢听皇后说话的声音,不尖不细,不沉不闷,带着点沙沙的温和。
像是被云雾袅袅的青山环抱,说不出的舒服。
可惜不巧,这声音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
洛笙抬头看过去,才发现祯贵妃迎面而来,所有人都噤了声。
“我瞧着是谁能有这般脸面,这般排场相伴游园,近了一看果不其然是皇后娘娘。”
祯贵妃锦绣华衣,娉婷婀娜,衣着首饰足以见得盛宠,朝着皇后走过来也并未行礼,“臣妾才失一女,近来悲戚难耐,身子不适疏于礼节,想来皇后娘娘应当也不会怪罪。”
本是祯贵妃央求大办的游园会,如此听起来倒像是皇后不管公主病逝,铺张浪费、冷血无情。
她自己还装得悲痛不已像是被皇后逼来笑脸相迎一样。
皇后如何听不明白,但也不爱计较,“遥遥是个好孩子,本宫近来还想为遥遥请个加封。其实礼是小事,心意到了就好。”
祯贵妃不痛不痒一句,“皇后娘娘有心了。”
冷不丁听她以上位者姿态评价皇后,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转眼间皇后同样一顿,眼底笑意消散,但也极近无奈。
紧接着,水榭百花酒宴入席。
陶晗正要拉洛笙过去,正好被站在那边的祯贵妃挡住去路。
洛笙被挡得有点烦,但不敢说。
祯贵妃看了一眼皇后的位置,正临水榭窗口,外面是盈盈花树格外舒服,她冷不防出声,“兴许也是臣妾近来总哭的缘故,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这屋里人一多,臣妾就晕得不行。皇后娘娘能不能跟臣妾换一下位置?”
这位置以尊卑为序,祯贵妃如此一来,形同于直接挑衅皇后的威仪。
皇后一忍再忍,嗓音也不再亲和,“不妥。”
祯贵妃连忙补道,“娘娘放心,臣妾不抢你的凤椅,咱们只是换位置,我去跟陛下请示,陛下肯定会答应的。我只怕我晕得厉害吐出来,扫了诸位雅兴。”
陶晗气得闭了闭眼睛。
谁人不知,这皇后是出了名的贤德,如今换了就是被挑衅凤位,不换那就是欺压刚刚丧女的宫妃,祯贵妃定然要借此发难,当众坏了皇后的贤德名声。
皇后更是骑虎难下。
陶晗心里正腹诽怒骂着这不安好心的毒妇。
谁料身后突然传来洛笙一声细弱的嘀咕,“啊,贵妃娘娘这般不适,不能先回去休息吗。”
祯贵妃与皇后忽然一同看了过去。
陶晗吓了一跳,忙拉住洛笙。
“想来也是,原是本宫的错,祯妹妹身体如此不适,还考虑不周。” 皇后深吸一口气,扬起声音,“来人,快快请贵妃娘娘回宫,顺便叫上几个太医。”
祯贵妃凌厉的视线从洛笙身上收回来,冷笑一声,“皇后娘娘身边多了个能说会道、聪明伶俐的丫头,开始撺掇着赶我走了?”
洛笙眨了下眼睛。
能说会道、聪明伶俐的丫头是谁。
她偷偷看了一圈四周,该不会是她吧。
“怎会。”皇后上前,“孩子也是听你如此难受,焦心不已。想来也是,为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宴,再坏了身子,陛下可要心疼了。”
祯贵妃压了压气性,“皇后娘娘……今儿个是我的生辰,您就这么赶我回去,知道的以为您是体恤宫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待见我。”
“不只是为了你的身体,你若留在这里,若传出去你才丧女就有闲心大办生辰,这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祯贵妃本想借此压皇后,却不成想被反堵得哑口无言。
皇后根本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这样吧,本宫亲自送你过去,不然还真是放心不下。”
皇后亲自带路送客,祯贵妃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
她咬了咬唇,不甘心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头看了一眼洛笙的方向。
陶晗见他们走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洛笙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只看着母亲将她拉到席面上坐下,给她摆了一桌子点心。
洛笙有些局促,“母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有什么。”陶晗宽慰她,“帮皇后娘娘说话是应当的,我们怀夕做的是对的。”
其实那个讨厌鬼被赶走,陶晗也畅快不已,“就是在这皇宫里,小话只能与母亲说,别被旁人听到,不然要找你的麻烦。”
洛笙点头,“我知道了。”
不多时就到了午宴时分,皇后才回来入宴。
太子与二皇子也带着一众大臣从前朝过来,只有陛下来的路上被祯贵妃那边引了过去。
皇后面色平静,像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况,看了一眼席面关心着,“小五呢?”
洛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字眼,竖起耳朵。
小五?萧楚淮?
太子萧毅笑了,“就知道母后惦记他,这不是在后面吗?”
众人视线看过去,看见萧楚淮走了进来,朝皇后请安问礼。
这一来一往,关系极佳的样子,让洛笙对于日后萧楚淮谋权的猜测又多了几分,好奇又大胆的看着他。
萧楚淮请安问礼后,刚要入席,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堪称火辣渴望的盯着他。
他抬眼,发觉对面躲在角落里的小兔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视线一抛。
萧楚淮垂眸端起茶盏,装没看见。
宴会之上,歌舞酣畅。
洛笙没想到萧楚淮会来,她坐在有些偏僻的地方,喝着梨花酿,想起上次静宸师太说的话。
虽然静宸师太劝她大胆一点,但洛笙还是有点怕萧楚淮。
再加上……洛笙偷看了眼他的腰,他好像不怎么戴自己给他的香囊。
这可怎么办呢。
洛笙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全然没听到皇后与群臣说了什么。
“一会儿有百花行酒令,你的花牌是鸢尾,”陶晗微微倾身提醒,“等皇后娘娘做令官抽花签,抽到那个花牌的人,接酒令,接不上罚酒,换下一个。”
洛笙听了一半,“嗯好,我知道了母亲。”
这东西,青楼也有,她熟悉。
不过青楼里这种玩法叫清欢令,对不上诗词脱一件衣服,或者按要求做些羞耻的事情。
虽然她年纪小还没玩过,但嬷嬷总说她脑袋跟不上,必定把把输,但这种游戏要学会赢一把输一把,若即若离才能勾人上瘾。
洛笙甩掉满脑子不健康的东西,端庄的把花牌放起来。
上百人呢,总不至于这么巧抽到她。
洛笙放宽心弯起眼睛,继续吃着梨花酿,她运气一向是很好。
皇后身边递花签的公公与下面元茉对视一眼。
刚巧皇后提出题目,是以花为题现场作诗,抽出起令人和接令人,展开纸签,“鸢尾,君子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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