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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木漆文物展览厅。
展厅寂静漆黑,金漆大神龛灵魂一如既往地静坐在自己的文物前面,活像个泥雕塑一般,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好,我又来了。”旦念安举着手电筒走进来。
面前的桌子上放置着上次见过的名单册,他记得上面有历代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名单跟照片。
“嘎啊——”
他直径伸手过去拿,打开查找了一番,上面果然有自己料想的东西,他默默地合上名单册,用着略微忧伤眼神凝视着身旁人。
大神龛灵魂本来一脸冰山,可是看到旦念安的眼神有点略微破防,就像在路边蹲着压马路,来了一个穿着淡蓝色毛茸茸外套的小猫,用着眼若星辰的闪亮眼神看流浪汉一样看着你。
人类的心思细腻,那是如同冬日的暖阳温暖又凄冷。
旦念安轻叹:“你其实也在等杨工的吧?”
展厅漆黑寂静,就算掉落根针也能听见。
意料之中大神龛灵魂无动于衷,亦或者说她会接话才奇怪。
他锊了下制服裤子,端坐在她隔壁,双手托腮,又自顾自缓缓说道:“你知道结婚旧三样是什么吗?是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
“杨工的手表,其实就在你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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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厚的夜云遮盖住漫天的月色,使得这间远离人烟的幽静小屋更加增添了一丝恐怖寂静。这里离公厕很近,可小岛村民白天也极少来这里走动,原因无他:“恐怖又荒凉”。
“没事吧?赶紧回去!酒都热好了。”村支书对于村外年轻人会好奇打转村庄这种事并不意外。
“这里面有什么?!”杨工不由得眼露诧异,能产生这种非自然现象屋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
“小杨没事吧?”前辈关切的问了一句。
“害,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就是就是,真可怜...”
“第一天就碰到,太邪门了。”
“这里面...”村支书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只是一些破木板,是吗赵大娘?”
赵大娘被点到满脸晦气,头也没抬转身就走:“大晚上的别问我,晦气咧!”
“晦气?”直觉告诉杨工这里面肯定有东西,他不顾众人的劝阻冲了进屋子里翻找一番。
屋里很黑,正如村支书所说在黑暗中有几个巨大的木板斜放在农用具后面。杨工他眯着眼,看得不是很真切,正想招呼前辈拿几个手电筒进来。
浓厚的云朵终于从月亮中散开,缓缓地揭开了一层银纱,为灰暗的屋内带去了些许光彩,杨工这时候才看清木板的内里轮廓。
即使被拆解的稀碎,木头散发着**味,可他一眼就识别得出来,这是一座神龛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金漆大神龛。
“于是杨工他开启了漫长的修复工作,而你手上的手表就是他在一次修复过程中遗漏了下来。”旦念安望着复原完好的金漆大神龛,金碧辉煌取代了昔日的腐朽气息。
他鼻尖发酸,想必金漆大神龛是被十分珍视地对待着。
金漆大神龛的灵魂下意识地遮挡住自己的右手臂,那边正是带着杨工手表的地方,哪怕这块手表早就缺电,也与这一身装扮格格不入,她依旧选择佩戴。
“我看名单册就是为了确认这款手表是不是他的那一款,果然是跟你手上的一模一样呀。”旦念安笑脸盈盈地露出小虎牙。
其实一开始旦念安还以为是他自己看错了,结果还真是手表。
“汝欲何为?”大神龛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远,不近人意地询问他:“欲得其获从吾之身?”
“你会错意了,我什么都不想要。”旦念安抬眸看着她,眼里的悲哀要溢出来了,他有点哽咽:“真的不能去见他吗?”
上辈子他待在病房里太久了,见惯了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身心善良的他来到这里还是无从适应。哪怕会被讨厌,会被嫌弃多管闲事,他还是想努力地去争取一次。
他想让两人见上一面。
空旷的木雕展厅再次陷入寂静,金漆大神龛立刻没有回答他。
片刻后,她打破了沉默。
“无能也。”她回答。
“为什么?”旦念安实在不明白。
回答他的是一双举在胸前的双手,只见金漆大神龛灵魂弯腰把裙子稍微拉扯了起来,小腿往下的地方彻底暴露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旦念安忍不住惊怔了起来。
只因金漆大神龛灵魂的小腿以下的部分早已消散无踪,只剩半截身躯轻飘飘悬在空中,下摆落地遮挡,让旁人无法察觉。
她满脸都是平静:“无能者,衰败也。”
“其事如此,魂者,久而衰败也。汝亦常常视文物者死也,其道亦也似吾。”
她走到金漆大神龛的文物面前,伸手触碰了阻隔着的玻璃,就放在白天杨工放置的位置,好像两人可以隔着时空对话一般。
她轻声喃喃道:“半盏可活,命不久矣。”
一滴无声的眼泪划过大神龛灵魂的脸庞。
——隐藏任务果然难啊!!!
——要BE了吗?!呜呜呜呜补药啊!!
——为什么蛋蛋老婆这边都是悲剧。
——快点把老头带过来啊!
曾经旦念安确实也想过把杨工强行留下来,可无论怎么劝说杨工只要一到博物馆关门时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知道是游戏设置还是这个任务难点。
旦念安只能眼神悲伤地看着大神龛灵魂,他什么都做不了。
“死亦何,生亦何。”她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那....那些被诅咒的物件,就像大盂鼎也是这样吗?我没有看见过它的灵魂。”旦念安忍不住小声问道。
大神龛灵魂又恢复那种疏远感,她默默抬起头来,用看着傻子一般的眼神望着他,忍不住大喊道:“汝戏而戏之?!其群彼赝焉!”
“什么?!”旦念安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瞳孔都放大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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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这次的文物灵魂数量?”灭弟颇为为难地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每次副本产出的文物的灵魂都是随机的,可能我们这个副本产出了这些,后面别人进来这个副本产出的灵魂又是别的。虽然相差的数据不会太大,但是不会一模一样。”
“那么灵魂衰败跟游戏进程有关吗?”旦念安搓着手指头,紧张地追问。
“这个应该不大。毕竟我们主线任务是两个敌对势力竞争,守护者与盗窃团。小丧你说的金漆大神龛灵魂要消散这个应该是隐藏支线任务来的。”灭弟手撑下巴想了一下:“与主线关系不大。”
“这样吗...”旦念安有点灰心。
王宝真热情地搂过他的肩膀,拍了拍胸口,自信比划着手语:“没有问题丧彪哥!你不过是想让她们两个见面,我这就去把老头捆过来!话说那个老头工作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来没有晚上巡逻过这个博物馆吗?”
“公务员都是朝八晚五的笨蛋。”灭弟忍不住打掉他搂着旦念安的手,紧接着补充道:“小心人家老骨头被你弄散架了!”
王宝真大拍一下脑门,鹦鹉随即给他手语翻译:“我靠不是吧?!从来不加班?果然吃铁饭碗就是好啊!!劳资在惊悚本要生要死,等我出去了我也考个公务员。”
灭弟挑了挑眉,还是选择打击他:“哑巴能考公务员?没点正经!一边玩去,别烦小丧了!”
即使是这样,王宝真也毫不气垒,他自信满满的打着手语比划着让鹦鹉翻译:“得咧!老大你跟丧彪哥再好好想想,需要干的一切脏活累活尽管找小弟!”
说罢就提着裤子带着鹦鹉解决民生问题去。
也不知道他从小生活在什么地方,哪怕自己不会说话只能打手语比划,依旧是一个自信满满地“手唠”。
灭弟看着小弟走路带风的背影,略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心吧,等我们解决掉柴狗这件事以后我顺手帮你把这个小小支线任务搞定。大不了敲晕老头捆住他是吧?!”
王宝真与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感染了还在担心两人的旦念安。
是呀,总有办法解决的。
旦念安欣慰的笑了,他觉得这个支线任务有点棘手,弹幕也在说如果完成不了只能放弃了,所以一开始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问她们的。
前一秒还在他安详的闭上眼睛躺入坟墓,跟自己说做不了真的做不了这个任务啊,下一秒王宝真跟灭弟互相掐架都滚进了他的棺材里,在他耳边大喊着小事而已!
灭弟跟王宝真真的很积极向上。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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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微微光芒总是远离幽暗深远的木雕展厅,这里位于博物馆深处,只有紧急出口的幽幽绿光出现在此地。
金漆大神龛灵魂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因一束光线照耀在她前方,格外的闪耀却不刺眼。
是前一阵子来过的面容姣好的小保安。
“请你教我跳舞吧,就是你在杨伯伯面前跳的那段舞蹈。”旦念安柔和清脆的声音在木雕展厅里响起,像是一枚银币掉落在地上声响久久不肯散去。
既然机器大神龛灵魂已经快要消散,那就让他来尝试下延续这个舞蹈,这是他不使用暴力强行捆绑杨工来的所能想到的办法。
昔日的光彩动人小偶像紧张的不由得握紧拳头,几天内速成舞蹈不说,这个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完成任务。
大神龛灵魂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上下打量这个漂亮的玩家,有点难以置信。
上天是用这张绝世动人的漂亮脸蛋全换了智商吗?
“何来痴儿?”
“我确实是痴儿。”这个自称痴儿的玩家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像黑暗中的指明灯一样让人倍感安心。
“善乎!先说小话也,吾不耐心与笨拙者。”她偏过头,转移至他的膝盖:“汝腿伤未好,今夕观我舞之。”
“咦?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在地府里受的伤已经被制服长裤遮盖住了伤口,虽然伤口会隐隐犯疼可他行动无异于常人。
大神龛灵魂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否?汝药味甚重也,是人皆能闻知也。”
旦念安眼底划过一丝错愣,人呆在原地,连金漆大神龛的灵魂都能闻的出来,那谢顿为什么没有说他?
窗外丝丝扣入的寒风像是贴着脊椎的血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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