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盈年停下来，折月也随之停下。

绿灯闪烁几下变幻为红灯。路盈年看向身边的折月，沉默了片刻声音很低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折月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转而露出笑来：“路盈年，你真的做到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可为你骄傲了！我说得没错吧，只要是你，一切都会所向披靡的。”

路盈年拉住了折月的手，用力地将她带向自己这边，“折月，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会再见面，为什么认为我们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问出口时是脑袋一热，直到话再说出口路盈年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礼。道路的路口上，人来人往，路盈年有注意到旁人的视线打量过来。他恢复了神，仍然拉着折月的手，将她拉到了道路的边侧。

他的心很乱，很慌张。

乌云交杂闪电把路盈年的眼睛，耳朵都遮住了。

一个悄然的答案又翩飞到路盈年的思绪里，他用十年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自信就要坍塌。

那个声音在叫嚣，令路盈年感到害怕——折月不喜欢你，折月不认可你，折月认为你配不上她。

是的，折月是天上的月亮，路盈年追不上她。他只能仰望，他摘不了星辰。

等待答案的几分钟是尤其煎熬的，路盈年害怕折月脱口而出，但又渴望听到她的答案让自己心死。

折月太善良太真诚，她说不出伤人的话，如果可以，路盈年真想折月直接拒绝他，而不是一直对他笑，一直对他若有若无的隔离和逃避。

他看见折月低了头，深吸了一口气。

路盈年一时有些鼻酸，他知道自己快要被拒绝了，折月会怎么讲呢？我烦透你了；我有新的人生和未来了；你不过是一个过客；路盈年，我们的友谊早就结束了。

折月抬起头望向他，路盈年拉住折月的那只手在颤抖。

“路盈年。”折月的声音不稳，她的眼睛很快泛起红，“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吗？七年零五个月。我对你撒谎了，我当时接到你的电话和短信了，是我没回。”

“我不敢面对你，以前是，现在也是。特别是当我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真的觉得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虽然我今天讲了，可能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但是你放心，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讲出来，然后放下你。我不会打扰你的。”

折月的眼泪落下来，她又一次深呼吸：“路盈年，很早之前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作为朋友，是我越界了，对不起路盈年。”

折月不再看他，低头抬手擦拭眼角的泪水。剩下面前的男人从痛苦迷茫里解脱，一瞬变得木讷，再变为愕然。

折月呼出一口气，面上便又带起柔和的笑，她想招呼路盈年去吃饭，当然如果对方感觉尴尬想要拒绝她也是理所当然。

她看向路盈年，等来的却是被面前的人俯身按住了手臂，路盈年的脸上有震惊，有一抹笑容，有眼睛里滑落下的眼泪，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折月，你说什么？”

积压心底很久的话终于讲出来，折月变得平静，变得释然。她笑着对路盈年再次讲：“路盈年，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我也是！”猝不及防的拥抱打断了折月的话。

路盈年抱住了折月，他的心脏快要爆炸了，无法言说的喜悦让心底开始放晴，他有些语无伦次：“从大学，不，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折月，折月，折月。”他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似乎是要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记住。

“折月，我好怕你会拒绝我，我觉得你不喜欢我的，不对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太好了，你不该喜欢我这种人……不对不对，你喜欢我，真的吗？我真的太开心了，对不起折月，对不起，对不起……”

路盈年松开折月，让贴到自己胸口的人短暂地又能看向他。

他的手在抖，很克制的又紧张地贴在了自己的裤缝上。

路盈年的呼吸很急促，他看着折月，然后便什么话都讲不出口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折月盯穿。

折月的面上现出困惑，她伸出手牵住了路盈年不住发颤的手，“路盈年，我没听懂？你说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为什么？我看见你的时候，在一些时刻，我才是自卑的那一个。”

“不，不。”路盈年的手挣脱了折月，他往上捧住了折月的脸。

“折月，我做的这些是因为我想向你证明，我想让你看到我，当时你消失了，我去找过你，但是没有找到。我真的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折月，我是一个没有目标和梦想的人，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喜欢我吗？”

“虽然很偏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你就是我的意义。”

“我很自私，30岁了我也做不到太成熟。这一次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发晕的情话被路盈年讲出来，他自己也觉得羞耻。不过还好有黑夜的掩盖，道旁树做了第二层屏障，让他稍微有一点安心，甚至有一点窃喜。

“路盈年，可是我不漂亮，我也可能很难走入你现在的生活，我……”

路盈年吻住折月的唇，让那些未讲出的话都吃进肚子里，化作舌/尖的缠/绵。

霓虹变幻，给夜色披上一层梦幻的银纱。

许久，路盈年停下来，他喘着气看着折月，他的额头抵着她，轻轻地念：“你是自己的月亮，只要偶尔能洒下一点光给我就好了。”

“折月，你不需要走进我的生活，以后就让我来靠近你吧。”

“折月，我还可以吻你吗？”

“不行。”眼神迷离的女人拒绝了他。

“为什么？”男人几乎撒娇地问道。

“这是在公共场合，这是在路边。”

折月牵住了路盈年的手，对他笑起来：“等会还要不要去吃螺蛳粉？”

“你想吃我们就去。”

“走吧，我们走吧。”她与他的手五指相扣，折月很害羞地往周围望了一圈。

无人在意这个角落。大家走着各自的路，体验着各自的人生。

折月和路盈年向前走。

她突然又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您体谅体谅，30岁了，已经忍耐不了了。”

“可是……”

“你讨厌我亲吻你，我拥抱你吗？”

折月诚实地讲：“不讨厌。”

“我等不了了折月，七年，真的太久了。”

折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握住路盈年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转而说道：“等会我要加两个炸蛋。”

“行，那我也要加两个。”

“学人精，路盈年。”

“别乱说，这叫‘情侣套餐’。”

“好吧。”

“折月，我爱你。谢谢你能喜欢我。”路盈年突然说。

“我也要谢谢你路盈年，谢谢你喜欢我。”

“算了，以后我们都不允许讲谢谢了，听着怪怪的。”路盈年瘪嘴。

“那该怎么说？”

“就说我爱你吧。抱歉，我不太会表达，我能想到的只有这句话。”

“不要道歉路盈年，以后抱歉这个词也不允许讲。”

“那如果我们遇到争执和做错了事呢？”

“用拥抱解决吧。”折月笑起来，她的笑容总是有一种感染力，会让周围人也不禁跟着笑起来。

“不论对错，我都会先低头的折月。”

“我爱你。”

“好了，进店吃饭了。”折月推开了店门。

玻璃门被推开了，暖光照到了折月和路盈年的脸上，炸蛋的香味四溢而出。

那是幸福的一种具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