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结束了,白大褂医生清洗过双手,慢慢地褪下手套,关掉医疗仪器,只听见这个纯白的密闭空间响起滴的一声,手术台上的‘人’心跳频率刹那归零。
他们慢条理斯的收拾着实验残骸,抗凝管、促凝管等各种玻璃器皿,用稀盐酸浸泡后归回原位,一大团气味浓重的止血棉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们离开后,不一会儿,又进来了一批佣人,他们一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地避开少年身上的绷带,将混合着血腥味和汗水味的衣物换下。
原本躺在手术台像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的少年,突然出声阻止了他们的动手,带着清冷又沙哑的嗓音响起:“别碰我,出去。”
折木时抓起一把纸巾,偏头捂嘴呕血。再慢慢地从手术台上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手指骨明显,他抵住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
□□内部空荡荡的,像漂浮在空中的云朵一样,没有任何疼痛的知觉。
少年呆呆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像一具破烂的西洋提线人偶。
当复生的他入鼻呼吸了第一口空气,象征着体内一个新器官的修复。
死气沉沉的精致人偶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他慢慢弯下腰,双手抱着膝盖,眼眶渐渐地湿润起来。
佣人收拾着垃圾,正准备离开,一道像小猫一样抽抽噎噎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入他的耳中。
那个佣人手中的动作一顿,埋着头一言不发,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偷看。
他的眼里还是不由地闪过一丝怜悯。随后,只能收起多余的情绪,佣人将这些骇目惊心的实验残余器官拿去毁尸灭迹。
“宿主,该回去了。”系统看着正处于灵魂状态的折木时,提醒道。
AI托管身体的时限要到了。
他眨了眨眼,顿时心生警惕道:“我回去之后,真的不痛吗?”
麻醉过后,真的不会疼到满地打滚吗?
系统无语:“宿主这已经是你问的第n 1遍了。难道你当时掏心的时候感觉到很疼吗?”
折木时老实地回答道:“好像是不怎么疼。”
黑暗之中,一系列下刀手术动作行云流水,麻药打得也很充沛,剂量跟不要命似的,这些疼痛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大脑里。
再到后来,身体新长出来的器官渐渐开始继承前世记忆,适应黑暗,习惯疼痛。
直到有一天,那个连胳膊擦破皮都要哭上半天的娇气小鬼,已经彻底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
————
辅助监督开车载着几个高专一年级学生前往任务地点。
他们先需要与一户名为中村的人家进行交接,在这路途间,辅助监督负责给学生们描述这次的任务。
这位辅助监督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她说道:“据说是半夜有听到墙壁面有抓绕的声音,那户人家的老人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便以为是家狗在拆家,索性没管了。谁知道早上起来看,老人的孙子尸体已经凉了。从现场非人的痕迹来看,很可能是诅咒在作祟。”
伏黑惠:“案件时隔现在过了多久?”
“两天。”
他们先到了命案现场排查诅咒残余痕迹,搜寻关键的证据,能够断定出这就是诅咒的作祟,但是对于如何抓到罪魁祸首这个问题上无从下手。便决定先从咨询相关人员入手时,他们走出了民宅,就在边防线附近隐隐传来喧闹声——
有人在闹事。
闹事主是个头发白花花的老奶奶,手上还拄着拐杖,走路都显得吃力。
“老人家,这里是命案现场,已经被封锁了,无关人员是不能够入内的。”阻扰老人的警官是个女性,她放低声量语气尽可能轻柔的说道。
老人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只是戳着拐杖,说话:“那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够进去!”
“这里发生了命案,已经被封锁了。您放心,我们警方这边一定会查清真相,抓到犯罪凶手,给您和您死去的孙子一个交代的。”
老人一言不发,直掉眼泪。她不停用拐杖痛恨地戳着地面,声音有些撕力竭地:“你们能查清吗,查清得了吗!凶手是看不见的怪物,这都是报应啊——把我的孙儿还给我,都够了!还不够吗!现在连我最后一个孩子都要收走!这些怪物,该死的怪物,如果还不够的话,就把老太婆我的命一起收走啊!!”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我不让阿让去做那劳什的咒术师,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辅助监督上前插入了老人与女警官的谈话之中,在进行了一番交涉,辅助监督拿出了相关的证件。而另一边,高专虎杖他们几个正在询问老人刚才听到的内容。
钉崎惊讶道:“您的丈夫是以前也是个咒术师?”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吗?”顺平沉思着说道。
老人家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捏紧拳头猛锤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像是恨极了又无力,恨不得杀了自己只要谁能够救活她的孙儿,吓得虎杖他们连忙拦住老人,一番折腾下来没拦住,这位中村老奶奶突然气急攻心地晕厥了过去。
他们手忙脚乱的将老奶奶扶进车里,辅助监督负责将她送去医院。
虎杖叹了一口气,心中不忍看到这种场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不能让这只咒灵继续为祸人间。
一旁的金发少年目光偏移时,突然眉头一皱,说道:“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其他人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角落处唯有一个孤零零的垃圾桶杵立在那,什么也没有。
伏黑惠拍了拍脚边的玉犬,通晓人性的玉犬立刻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玉犬慢吞吞地走回来,那里什么也没有。
面对同伴充满询问的眼神,伏黑惠摇了摇头,他说:“它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闻到了,玉犬会警示的。”
虎杖他们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折木时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系统,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他在脑海里叫出系统。
系统:“……最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的任务进度总是涨涨降降,一个不留神就被扣没了。我正在统计你的任务进度呢,没注意看。怎么了,你难道发现什么了?”
“也不是,就是一道残影,可能是猫狗之类的吧。不过……”
折木时感到有些莫名感到奇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很不对劲。
既然感觉不正常,那肯定有原因。有什么东西……按正常剧情套路,应该是诅咒之类的。
虽然说在这个高危世界遇上咒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这只咒灵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的,被阴暗潮湿的诡异东西盯上,令人烦躁的感觉。
————
高专一年级们坐在咖啡厅里,虎杖问道:“那位中村老奶奶的丈夫是怎么回事?”
辅助监督喝了一口咖啡,缓了缓气说道:“我跑了好几趟咒术资料室才翻阅到当年的宗卷,那位中村太太的丈夫原名中村崛让,是一名杰出的一级咒术师,后来一次任务因为疏忽放跑了一只有智根的诅咒,被寻仇到家中,中村太太曾和中村崛让孕育过一个儿子,但不幸被寻仇的诅咒杀死。”
“中村崛让就此心性大变,因在后来的任务期间杀死了普通人,叛逃成了一个诅咒师。而在几年前,中村崛让被禅院家的人用咒术杀死,这件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终于画上了句号。”
中村太太认为诅咒乃不祥之物,正是因为中村崛让成为了咒术师,去招惹了那些看不见的怪物,才会给他们一家招致灭门之灾。
辅助监督说完之后,咖啡厅的包间内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一年级的小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沉默无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那这次死掉的?”伏黑惠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是她的孙子,中村祐太郎。”
辅助监督一口闷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感觉嘴里苦涩涩,心情也算不上很好,她叹了一口气,对这些学生说道:“……类似这种悲剧的事情,我见过太多了,但是每每都不免感到浓重的悲伤,只是希望那位中村太太一个人也能够挺过去。”
“虽然我说这些像是教育的话太过自大了,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认为咒术师的存在,是为了全人类的安宁生活,他们是英雄,是勇敢的,是正义的伙伴,而我想要成为辅助监督,正是希望英雄能够没有顾虑的在前线战斗,身后的事情,就是我们辅助监督的任务。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战后的残骸,记录盘点可能潜在的危险,汇报给上级,及时在英雄需要帮助的时候联系后援,避免这种悲剧的再次发生。”
虎杖笑了笑道:“听上去,辅助监督同样也是一个伟大的工作。”
辅助监督脸一红,挠了挠脸,“抱歉,不自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大家见笑了。”
“好!”虎杖单手握拳,眼神坚定道:“我也会努力的,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人对咒术师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死亡是悲伤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不后悔的死亡。我的咒术师之道就是让自然选择人类的死亡,而不是被迫,充满仇恨的,怨念的死亡。”
“无论是什么样充满扭曲仇恨的因果,我都会用我的双手斩断它!——”
“嗷!好痛!”
虎杖捂着脑袋,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十字手的橘色短发少女,她哼了一声收起手,说道:“别想一个人耍帅。”
顺平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悠仁,我们是同伴,无论什么危险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虎杖顿时感动得不得了,他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扫过大家的脸庞——
同伴……
折木时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咖啡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而正巧抬起头,就与虎杖相撞,两人对视了几秒,少年非常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摸了摸后脖子说道:“我,行吧那就勉强也算我一个吧。”
“惠!你呢!”钉崎说道,虎杖的目光又瞬间移到伏黑惠身上。
伏黑惠冷酷脸:“有因必有果,咒术师也只不过是因果中的齿轮之一,职责是救助他人,殚精竭虑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况且,从现场作案的痕迹来判断,不过就是一只二级以下的咒灵。”
简单来说,不需要像交代遗言一样立flag。
好羞耻,酷哥表示拒绝。
钉崎一把揽住了伏黑惠的脖子,她恶狠狠地说道:“这个时候就应该回答‘我也是’,你这个爱装逼的闷油瓶海鸥头!”
“松、松手!”
“我不!”
此时咖啡厅内还没有几个客人,便由着几个少年少女打闹成一团,欢声笑语。
在蓝天恣意展翅的鸟雀,成群盘踞,游荡在无边的混沌与秩序边缘。
因无知而欢喜。
好了,一滴也不剩了(屁颠屁颠爬上床盖被子)(安详闭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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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献给怪物的祭品美少年(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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