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王座”不叫铁王座以前,它只是我顺手买下来的轮椅,只怪时政自从开通了现实外送活动后愈发人性化。
是药研先反应过来。
“以后送重伤的人会方便很多。”
话虽如此,但刀剑男士无论以孩童样貌还是叔叔青年显现,都不太愿让人看到自己的窘态,因此先用上这坐具的还是我。
那天我正因为加班加到神魂颠倒,躺倒在天守阁地板上,还是清光发现的我:“主人!你怎么了?”
“只是颈椎病肩周炎外加一点点乳腺结节和焦虑睡眠不足痛经而已。”
清光被吓了一跳:“那不是问题很大吗?”
我时常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评价标准不太一样,比如明明我这一身毛病连病假都申请不了,而他们一脸血呼啦渣地还要拼命奋斗,此时我却被围在一群人中间,极像命不久矣,一只手被清光握着,另一只手被今剑握着,动弹不得。
“要好好休息啊,大将,”药研最后只能这么总结。
“我知道了,”我在医生凝视的目光中干巴巴补充道,“今天十二点……十一点,我今天十点半就睡。”
轮椅就这样变成我的坐骑,而我会塌缩成一件被运送的快递,短刀们这么说着“虽然主人不会骑马,但这个速度也很快。”我觉得他们其实挺开心的,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依旧下班后来本丸上班,随机刷新在本丸某个角落,等待满眼不赞同的近侍把我运走叫醒。
这天不太一样。
今天的近侍是我外边拐回来的明石,总之等我从地上醒来就看见那张魅惑了众多审神者在三条大桥奔波的脸正在检查我的情况。“哇喔。”
他松了一口气:“医生一会就来。”
“只是睡眠不足。”
“那就休息吧。”
“我躺一会就能起来了。”
我就静静注视着完美的脸,直到一只完美的手迟疑着抚上脸颊。很好,我又可以了。
这是每名近侍都会习惯的流程:处理好随机刷新在本丸的躺尸审神者,把我运回公文前,他们大多会和我一起默默消化这些文件,体贴端上茶水团子,但总有一些工作是我不得不一个人处理的。
现代通讯技术原本是为了拉近人与人的距离,结果不幸也拉近了人与工作的距离。
处理完剩下饼干渣一样的时间就是我偷来了的,跟近侍一块看看动画刷刷红眼绿书金江。我的余光瞥到了静置的铁王座,它还在那里,我和萤丸就此悄悄把明石装载其上,爱染来计时。
只是冲过终点的下一秒,我在地板上构思着把隔壁同事爱好的办公室轮滑椅买下来,轮椅竞赛略微有些废人。
顺利冲过终点的萤丸跑到我身边,让我枕在他的膝盖上:“主人,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我摸摸他试探额温的手: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力量了。”已经超过运动量了,我不是体育派啊。
爱染的红脑袋突然从一边探出:“主人没事吧?你要的平板拿来了。”
很好,扶我起来我还能再看。
明石此时在另一个角落,假装只是刚刚不巧路过这里,没说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但我知道他已经和我一样追完了第8话。
他着实不留死角,因此很多对话的开端都是从我以躺尸状态回本丸开始的:
“明石啊,世界要毁灭了。”
他有的时候回答“挺好的”有时回答“那不错,今天我要马当番”有时是“明天吧,明天下雨”,幸好他目前只负责对抗溯行军。
“怎么不叫我起来?”
“主人你平时也差不多。”
“不太一样。出阵的时候偷懒不就会很危险吗?”
“那时候还有其它可靠的刀。”
“完全不否认偷懒和危险吗?”
他一副麻烦大了但算了的表情:“总之,太麻烦就丢给近侍吧。”
“有道理,所以今天的近侍是谁呢?”
他沉默片刻:“我觉得加州和长谷部还是很可靠的。”
长谷部不用说,清光作为我的初始刀其实也不必多说。
清光刚到那会,我只是个得意洋洋不懂收敛的家伙,以为世界中心就在这里。
尽管现在我偷偷保留着这样的想法,很快那聚光灯就会照到帷幕之后的一地鸡毛,我那颗疼痛的牙齿、我手指上的茧、我眼下的青黑和我那头理不顺的短发,那令人晕眩的光很快消散了。
便签本的第一页总是令人抱有一百二十分的期待,只是更未来并不如开端美好:你写下了你的幻想,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随后你撕去了它们,再装模作样地重新开始,只有那一排书页残余的牙齿在轻轻啃食你的手掌。
清光包容了一个任性的家伙去而复返,我总觉得欠他很多。他总会坚定又温和地和我一遍遍强调:“重要的是当下。”
辞旧迎新大扫除时他派给每个人任务,轮到我,就是让我先处理好堆起来的快递箱。
这就是为什么我正在拆地雷了,谁知道过去的我会给我怎么样的惊吓,或许让鹤丸来效果更好,但比起鹤丸另一个人先找上了我。
“这是什么?”明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毛绒捕蝇草,”我无声按下按钮,它在我们之间播放起一阵劲歌热舞,潇洒扭动着身子并时不时张开大嘴,“挺可爱的。”
等我拆第二个快递时,他抱着那盆捕蝇草蹲坐在旁边,可能他也觉得这些东西有意思吧。我又陆续拆出了六份文创织绣、考拉毛绒睡帽、胡萝卜便利贴、前坑拆出来又无处放的周边等等。
“有点傻,”我评价不动声色摘掉毛绒帽的明石,“但挺可爱的。”
最后我又把先前找到的头绳塞给明石,他不明所以,显然有人更适合。
“乱和清光我之后一起给他们。”
“那这个?”
“和你的发夹一个颜色。”
他无言拿着草莓发绳:“刀剑男士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没有长发可留。”
我看着他手上的草莓发圈:“但是挺可爱的,跟黑色反差很大,红色衬皮肤白,发绳显得手很细,手腕很好——”
他败退了:“可以了,我完全清楚了。”
无疑是令人幸福的新年,人人都能收到礼物,我的遗忘使我二次收获了下单时的快乐,只有收拾快递盒时不够快乐。等一切痛苦的劳动结束后,我懒洋洋缩进被炉,而另一人早已在温暖中融化。
我偷偷调春晚频道,指挥装睡休息的明石剥橘子。
“会锈掉的。”
原来先前都是外星人偷喝我的旺仔牛奶。
我冷笑一声:“张嘴。”
他的提问转瞬被两瓣砂糖橘封印,但我捏着他的脸上下仔细审视,没有发现任何轻伤伤口。
劫后余生的太刀:“好险。”
还是乖乖去剥橘子了。
听说关西人多饮食清淡、喜好素食,但明石来者不拒,砂糖橘、薯片、巧克力、方便面、关东煮,很快刀剑男士的味蕾和我这个糟糕的现代人一样拜倒在添加剂门下,为此歌仙总用谴责的眼神扫视我们。
草莓发绳实在有点吸引视线:“主人,为什么有这么多发绳?”
我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先前留的是长发,现在用不着了。”
“为什么想剪短发?”
“路过理发店没多少人,就剪了,洗头挺方便的,不过我不像你们,需要经常去剪,”我不假思索,手指挑起对面那一缕遮挡眼睛的发丝,“话又说回来了,我一直想问这样不遮眼睛吗?”
透过玻璃镜片,人能分辨出宝石金绿与明红两种色泽:“光线太刺眼了。”
哪里来的吸血鬼。
“应该放几个番茄的,”我伸手去摸橘子,结果空无一物。
罪魁祸首轻轻挥手。
“明石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新一年不做内番。”
“那不用神回复了,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多谢?”
“内番表已经做好了,明天你马当番。”
他不出意外地叹息:“别对我抱有什么期待啊。”
穿棉袄机器人在舞台上舞蹈在灯光外创作,人却在反复执行同样的公务,Excel、word、PPT,字符也会跳舞也会卡死。我悲伤地拆开薯片,在乐曲中,我捕捉到一句飘散的问话:“清光他们来让你问的吗?”
“差不多吧。”
“那就B5尺寸的记录表和黑笔。”
“朴素过头了。”
“因为黑笔总是会消失啊,明明需要写字的人没那么多。”
“除此以外?”
回答时我有预料到,但依然被这样富有冲击力的画面所震撼。刚显形的三日月轻笑:“主人很受欢迎。”
“大家都是好人啊,但我这里没花瓶该怎么办,”我凝重抱着大支花束,“不然再种回地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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