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薇从昨天就开始打坐，偏殿房间空旷，大门敞开着，她近乎忘我，完全没有留意到大门处悄然出现的白色身影。
那抹身影静立于门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静静观望着里面那个幼小的努力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沈灵薇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鸟啼声，顿时睁开眼，只见一只火红小鸟落到她旁边的窗棱上，豆大般的黑色小眼睛一摇一晃的。
早晨的寒气随着窗户透进来，“阿嚏。”
沈灵薇一转头便看见门口的那道身影，她面色一喜，马上从床上跳下来，“师尊！”
玄景天尊淡淡地看着她，微微颔首，“既踏入修行，便一日不可懈怠。”
“跟我来。”
玄景天尊转身缓缓前进，步子迈得不大，沈灵薇快步跟上，她摸摸鼻子，也不知道师尊到底看了多久。
“基本功法虽然为每一个修真者所必需修炼的，但一夜之间无师自通者少之又少。”
“你很有天赋，但却不可因此骄傲自大，恃才傲物。”
沈灵薇垂首，“是，弟子一定戒骄戒躁，谦虚谨慎。”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只不过是运气较他人稍稍好些，真正如同妖孽一般的天才她也见过，在小师弟面前她自惭形秽。
不过，就算再天才，也有中途夭折的风险，她必不可能任其成长，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最佳方法便是灭杀他。
玄景天尊将人带至兵器间，兵器间里都是一些低阶武器，适合刚踏入修行的人练练手。
“挑一把趁手的剑。”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你是极致冰灵根，属性相近或相符的武器对你的战斗大有裨益。”
沈灵薇乖乖应了声好，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挑出一把还算趁手的木剑。木剑轻盈，对现阶段的她来说最适合不过。
“等你筑基后，便拥有一次进入剑冢的机会得到你的本命剑。”
沈灵薇听完这番话后，趁机道：“师尊，我什么时候可以独自下山？”
玄景天尊看着这个头都不及他腰的小团子，摇摇头道：“你还太小，独自下山十分危险。”
沈灵薇的小脸一下子垮掉，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袖子不放手。
玄景天尊话音一顿，随后又缓了几分语气，“如若有高阶弟子陪同保证安全，倒是可以宽限几分。”
他盯了盯小徒弟的脸色，见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常年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竟多出一丝惆怅来。
“你很想下山玩吗？”
沈灵薇用力点点头，“嗯嗯！”
见师尊有些头疼，她果断出击，“师尊也是高阶修士吧。”
玄景天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一瞬后便道：“如若你能在两年内成功到达练气三阶的修为，我便在之后的上元节带你下山涨涨见识。”
沈灵薇又问，“那我可以自己选地方吗？”
玄景天尊答应他，“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高兴地跳起来，，眉眼弯弯，“谢谢师尊，师尊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师尊！”
她就说吧，只要是合理的不过分的要求，师尊都会答应的。
玄景天尊似乎被她感染到，眼中也沾染上些许笑意。
“不过，字还是要练的。”
“练练练，肯定练。”
她满口答应，不就是字吗，她心情好，就喜欢练字。
然后……
然后她就坐在了桌案旁开始枯燥且乏味的练字生涯。其实进入状态后，她并没有感到有多乏味，嗅着空气中混杂着竹叶清香的墨水味，莫名感到内心平静。
两个时辰后，“可以了。”
旁边传来玄景天尊清冷的嗓音，沈灵薇收了笔，回到房间修炼，临走时，玄景天尊特意再次强调，“有什么不懂的记得来问我。”
“还有，要睡觉。”
后一句话明显加重了语气。
沈灵薇敷衍着他，抬脚走得更快了，“嗯嗯。”
“等等。”
沈灵薇顿住。
“记得添件衣裳。”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嗯嗯。”
回到房间后，沈灵薇开始修炼，睡觉是不可能的，没听到两年后要到达练气三阶吗。她怕的是如果那次下山没找到人，自己修为又太浅，恐怕很快被超过。
她总有一种紧迫感，仿佛只要自己有一刻的懈怠，就会被那个人杀死。这种紧迫感一直围绕着她，催促着她快点前进，一刻也不能松懈。
这日，她没有听从师尊的话，也是胆子大起来了，都敢无视师尊的话了，哪像以前，师尊一面无表情生气的时候，她都怕得发抖。
两年后。
楚昭在一旁偷偷窥视着师尊的表情，又看看紧闭房门的师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紧闭的房门挂了一个粗制滥造的木牌，上书在闭关，免打扰。
就是这么个烂木牌硬生生拦住了堂堂当世大能的脚步，让玄景天尊在这里等候多时。
师妹这几年，不是不好，是太好了，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不睡觉不吃饭，两眼一睁就是修炼，本来师妹踏入修行的时间就早，现在更是丧心病狂。
师尊担心她修炼太快，根基不稳，让她先停止修炼，给她安排了一月的特训，没想到师妹第二日来了这么一出。
楚昭在心中感慨，从古至今只有师尊为徒弟的懒散，冥顽不灵而发愁，从没见过师尊因为徒弟天赋太高、太过勤勉而发愁。
她一直盯着师尊呢，等等！师尊他，师尊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楚昭看见了，这不是她的错觉。
这时，闻人闲嘴里叼了根草路过，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间，像是经历过无数遍般不假思索道：“哟！师妹还在修炼呢！”
“哟！师尊也在这儿呢！”
“不…不对！”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已经来不及了，他面上惊恐，赶紧正了正身子，忙将嘴里的草吐掉，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师，师尊。”
他尴尬地笑着，脸部僵硬。
比师尊的口头教诲更先来到的是师姐的巴掌，楚昭一个巴掌拍向人的后背，闻人闲一个趔趄，整个人发懵。
“一天天的，就没个正形！”
闻人闲一瞧来人， “师，师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楚昭一个劲儿地使眼神给他，让他别说了，小心触了师尊霉头。
闻人闲只觉得师姐因为他这副样子气到表情扭曲，看这样子肯定是气得不轻。
他低下头不解地嘀咕着，“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在师妹门前守着。”
没人回答他，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吱呀一声，在这忽然沉默的环境中格外清楚。
沈灵薇推开门，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嗯——”
刚出来时她眯着眼，还没来得急睁眼看看。
“突破了？”
冷不丁从空气中传来这么一句，沈灵薇当场就顿住。
她僵硬的转头，只看见师尊的飘飘衣袂，“是啊……”
沈灵薇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大师姐，大师姐默默将头偏过去。
这时，玄景天尊忽然转向往回走，沈灵薇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袖，没想到衣袖如水一般从手中溜走。
看着空荡荡的手掌，看来师尊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虽然她相较两年前长高了不少，但还是只能迈着小短腿去追赶师尊。
“师尊，等等我哇！”
终于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抓住人的衣袖开始喘气。
被她抓住衣袖后，玄景天尊就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她喘气。
师尊生气了当然是要哄啊。
感觉好上不少后，她抬头望着他，这么看师尊真的很高大。沈灵薇嘟着小嘴，努力踮起脚，伸直胳膊去够师尊，没想到尝试了几次都不行。
玄景天尊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够不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语气有些无奈，好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沈灵薇看见心情突然好转的师尊，有些疑惑，生气的师尊好像不用哄，自己就好了。
“走吧，叫上你师兄师姐。”
她歪歪头，“叫上师兄师姐干什么？”
“下山。”
沈灵薇惊讶地睁大眼，“好，我这就叫上师兄师姐！”
说着就登登登地跑回去，见到她如此开心的模样，玄景天尊唇角微弯。
一个时辰后，师徒四人便出现在玄景天尊的御用飞舟上。
沈灵薇趴在飞舟边缘，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峰，青绿映入眼帘，耳边传来风声异响。
“师妹，要小心呐！”
楚昭走过来将人带进飞舟里面，“师姐，我们这是去哪？”
“我们先到最大的凡人城镇落脚，离上元节还有一个月，就先去师妹你说的那个地方。听说你想去的地方十分偏远。”
最大的凡人城镇自然是天子脚下的皇城，那里修士较之其他地方多很多，基本上在朝廷任职的官员都是修真者。而天子又有真龙护体，离天子近的地方都受真龙庇护，所以很多散修都聚集在此，因此在此处落脚不会太过影响凡人的生活。
“嗯。我知道了，谢谢师姐。”
沈灵薇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逗得楚昭直乐，她伸出两只手揉了揉师妹软糯的小脸蛋。
闻人闲靠过来，“师妹，你问师兄啊，师兄也能没你解答！”
看着二师兄极力自荐的神情，沈灵薇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闻人闲做作地仰天摇头，“哎，这年头师妹不好骗呐，怎么能做到每一次都看穿我的伎俩！”
沈灵薇一想到二师兄怎么做都骗不到她时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见到师妹被自己逗笑，闻人闲单手撑着下巴，眉眼舒展，会心一笑。
“吃饭吃饭，师妹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山珍海味！”
楚昭发现师妹不爱吃辟谷丹，反而喜欢甜的、咸的、辣的佳肴，反正是好吃的东西都爱吃。
师妹每天都在修炼，而修炼的日子很少吃，都靠辟谷丹度日，可把她心疼坏了。
沈灵薇十分配合，抱着师姐的腰撒娇，“哇！师姐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