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光临！”

感应门铃一响，店员抬头看了一眼，一个造型奇特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缺了一只袖子，断口处还飘着几缕棉线，光着膀子走得虎虎生风。

他全然不顾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直奔冰柜，打开柜门从里面拿了一罐可乐。

现在这世道什么奇葩都有，这种病情还算轻的。店员见怪不怪，摇摇头继续给顾客结账。

冰柜前的谢宁双眼放光。

他从恢复意识开始就在漆黑的箱子里到处辗转，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像是在逃命，四周无时无刻充满了各种符文灵术的气息。

谢宁不知道在地下睡了多久，一时懒得动弹，反正这些东西困不住他也伤害不了他，况且他们大费周章地把他挖出来，总不可能一直让他封在箱子里。

谢宁只当换了个地方继续睡觉。

等他重见天日，谢宁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副破碎的骨头架子。

他飘在一群样貌奇怪的白衣术师上方，每天跟他们一起看着他的骨头被推进附有各种检测术法的铁壳子里，折腾了一个多月，然后放进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棺材里。

再然后他的骨架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他稀里糊涂跟着那个叫沈清的买主回了家。

手中火红色的罐身上写了一条谢宁看不懂的鬼画符，不过下面有规规矩矩的字——“经典美味，畅爽带劲”。

畅爽带劲他不太懂，但是美味二字他是认识的。

他在沈清家的大冷柜里见过这玩意儿，隔着铁皮闻到过气味，很特别。

那回怕暴露没尝到，今天他一定要试试。

谢宁兴奋地在指端长出一个尖就要往罐子上戳——想到这个人，他的指尖在离罐身还有小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谢宁抬头看向窗外，沈清低着头看手机，一手推开了便利店的玻璃门。

他悄悄背过手，把指端的尖收了回去，换了张笑脸举着罐子疯狂摇晃：“沈先生！这里这里！”

沈清：“……”

收银员一见表情立刻变了，皱着眉走过来：“这位先生，请不要摇晃——”

“不好意思，”沈清快步走过去按住谢宁的手，转头对店员抱歉道，“这罐我们买了。”

他扫了眼冰柜：“剩下的也都买了。”

谢宁感动地看着他：“沈先生……”

沈清额角一跳，放开他转身去拿了个购物篮，把冰柜里那两条可乐全扫了进去。

结账付款。

沈清提着十来瓶可乐回到车内，谢宁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眼睛里的光亮得可以挖去当探照灯。

沈清把被摇晃过的那罐可乐插.进水杯架，剩下的连塑料袋一齐放在了谢宁腿上。

谢宁宝贝地抱着袋子，假惺惺地客气：“这怎么好意思，让沈先生破费了。”

“……没关系，就当我蹭车的回礼了。”沈清看他爱不释手地把可乐摆弄来摆弄去，“怎么不喝？”

他话一顿，忽然想起刚才对方打算用手指上的尖戳爆罐子。

……这家伙恐怕是不晓得怎么开。

“我也有点渴，不介意分我一罐吧？”

“当然不介意！”谢宁大方地递给他一瓶。

沈清接过来，拿在身前单手扣住拉环——

“嘭”。

罐顶被拉开了一个水滴状的口子，上面腾起一小片冷气。

沈清喝了一口，抬眼看见身边这人一眨不眨地看着，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宁有样学样，也拉开一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见底。

甜甜的，冰冰凉凉，还有气泡在嘴里炸开。

他的双眼微微大睁，圆圆的瞳孔泛过一道粉色的光。

甘露！简直是甘露！

“嘭”。

“好喝吗？”沈清又打开一罐递了过去，“好喝就多喝一点。”

谢宁来者不拒猛猛灌。

于是路边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辆车开启双闪，里面两个人抱着一堆可乐一个开一个喝。

八分钟不到，谢宁手里只剩下了一袋子空空的易拉罐。

“还喝吗？”沈清深沉地看了眼他凸起的肚子。

谢宁十分想点头，但他现在这副人类躯壳貌似有点儿扛不住了。

很胀，很憋，还……很想尿尿——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人类的感受了。

谢宁艰难地拒绝：“下、下次吧！”

“……好。”

沈清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发动车子一路开到了警局门口侧面。

沈清特意停在了监控盲区，转头发现副驾驶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毫不设防地窝在车座里，连车停了似乎都没感觉到。

跟他家里那只神经大条的小妖灵一个路子。

沈清沉吟片刻，拍了拍他的肩：“程警官。”

“……嗯？”

“到了。”

谢宁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远处是一个庄严肃穆的蓝白建筑，大门口拦着密密的铁栅栏，一侧立了牌子——“新川市看云区维安分局”。

得亏他被检测那会儿跟着那群白衣术师看了很多报告，半听半推学了不少现今的文字和名词解释。

维安分局。他知道，以前管这种地方叫衙门。

谢宁懒洋洋地默念完，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个建筑周围也设有一层又一层的灵术法阵，比他之前待的那栋楼差距虽然有一些，但强度也不小，普通的妖物压根进都进不去。

不止是这里，这一路来他悄悄放了些细微的妖气出去，发现这座城市到处都有检测妖气的灵器，那些灵器做得隐秘又奇特，比传统的改良了许多，不过常人无法发觉。

整个城市的保护网严密系统，除非是像他这样的大妖，否则都得捂紧了妖气过日子。

怪不得沈清也不问他去哪儿，直接开车来了这里，原来是想借刀杀妖。

这个术师真狡猾。谢宁暗暗地想。

沈清下了车，绕到谢宁那边敲了敲他的车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多谢程警官捎我一程。”

谢宁：“嗯哦……这么晚了，沈先生还要去哪儿？”

“情况有变，”沈清笑了笑，“我恐怕不用过去了。”

这倒是实话。他原本就是打算解决掉程延身体里的这只妖灵解决掉，并没有真的规划什么行程。

现在……他扫了眼满肚子可乐的妖灵。可不是情况有变么？

“哎！那边的，看你们半天了！干什么的——”岗哨亭里跑出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他看见副驾伸出的脑袋，“程队？怎么不进去？这是……叫人给送回来了？”

谢宁：“呃。”

沈清礼貌地冲他笑了一下：“程警官他喝多了，不方便开车。”

喝多了？

哨兵凑近车子。一点儿酒味都没闻到啊。

他低头朝车内一瞧，看见程延怀里抱着十来个空可乐罐以及衬衫底下快要把扣子崩开的肚皮。

……可乐也能喝多？

哎——程队袖子去哪儿了？

正当他要发问，沈清忽然站到了二人中间，伸手点向了他的眉心。

在哨兵惊讶的眼神中，沈清轻声说道：“程警官喝多了，麻烦你开车送他进去。”

只见哨兵眼里的焦点随着他的话音慢慢地散开：“好。”

他仿佛失去了自主意识，顺从地按照沈清的话上了车，一板一眼地关车门，系安全带，发动车辆。

谢宁：“等——”

沈清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谢宁伸出来的爪子，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车子转了个弯，开进了警局。

1秒。

5秒。

15秒。

直到车子在露天车位上停下来，那个哨兵开门下车，目不斜视地走回岗哨亭，维安局的法阵都没有任何波动。

沈清毫不意外地笑了声：“确实小瞧你了。”

祂跟进家的第一天，他以为这只妖灵弱得快消散了，还大发慈悲给祂弄了个养灵咒，当天晚上，祂就敢跑进他卧室里想动手。

第二次作为“庞平”出现，祂小小地透露了一下实力，现在想来也是试探，或者……威慑？

至于今天。

如果祂只是借程延的躯壳用用就算了，大不了找个机会清理掉程延身上的残留妖气。

但如果祂打的是降灵的主意……

沈清拿出手机，通过了苗凤的好友请求，不到两秒那边就弹了一条消息过来。

[喵喵的凤：帅哥你终于回我了！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哭泣/哭泣/]

[第二研究所沈清：不好意思，刚才在开车。]

[喵喵的凤：没事儿！帅哥到家了？]

[第二研究所沈清：嗯。]

[第二研究所沈清：换个称呼吧。]

[喵喵的凤：不喜欢叫帅哥？那沈清哥哥怎么样？]

沈清回了个“随你”，抬头望向程延的车。

车停在路灯光芒之外，在夜幕中暗成一片。

副驾驶上有一团黑影，那黑影瘫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能辨认出他胸腔的呼吸起伏，还真像一个死物。

沈清手机上炸鱼似的连发了十几条消息，苗凤的头像闪个不停。

如果祂打的是降灵的主意，那他就只能借异事局的手——

“嗝。”

沈清：“？”

“嗝嗝，嗝嗝唔。”

沈清循声垂眼。

胸前口袋里原本立正的关节娃娃此时双臂弯曲，两片圆手捂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嘴：

“嗝——————”

程延：excuse me，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谢宁：水归你，气泡儿我带走了

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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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求收藏哇宝儿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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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