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
楚辰奇找了一间被淘汰掉的心理咨询室，还是问程老师问来的。
祝凌霄提早了十五分钟到场，那两人还没来，她打开咨询室的门，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和沉闷气味偷袭，顿时有些头昏脑涨，连忙闪到一边喘了几口清新空气，探头往里边一瞧，东西不多，几张东歪西倒的桌子椅子，满屋子漂浮的灰尘。
这楚辰奇搞什么鬼，找到教室也不提早来踩个点，就这破鬼屋子还开什么会啊？连张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这家伙真是不靠谱。
祝凌霄叹了口气，打算先把桌椅整理清扫一下，不然等会站着开会好了，省得坐一屁股灰。
拿着风干的抹布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打湿，祝凌霄一边想着等会怎么谩骂楚辰奇，一边愤愤地擦桌子。这抹布擦了一张椅子就脏了，她重新去洗了回来继续擦，擦了半张桌子又脏了又要去洗，真是越擦越生气。
耳机传出激昂的音乐声，不满的小怒火随着节奏摇摆。祝凌霄隐约听见楚辰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在叫她名字，余光看见有人影往她身后靠近，歌曲到了副歌高·潮，使人情绪也随之高涨。
祝凌霄使劲把抹布往桌上一扔，扭头道：
“喂，你找的好地方！”
“啪叽——”
沾满水的抹布砸在不远处的桌上，发出一道响亮的击打声，水珠们受了力，欢脱地从抹布里biu了出来，飞驰之后快准狠地打在了最近的那张脸上，脸的主人被水一溅下意识侧过脑袋，这反应看起来就像挨了一个巴掌——
怎么不算呢。
场面一静。
祝凌霄愣了愣，看着水滴从宋礼的侧脸上滑下，露出他懵然的侧脸，自己也脑袋一空，简直无法可想。
耳机中的歌曲进入间奏，缓缓的旋律将这寂静的几秒拉得很长。
“我靠！”楚辰奇从宋礼身后探出头来，瞪大了惊奇的眼睛，朝祝凌霄比了个大拇指：“声东击西啊！”
祝凌霄：……
宋礼似乎还有些茫然，他先是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又意识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一边擦一边看向罪魁祸首，这一看却是有明显的怔神。
祝凌霄和他对视上，只觉心头一跳，又心虚又尴尬，飞快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楚辰奇在边上哈哈大笑：“你扔的是桌子，哪知道这水会溅到他，哈哈哈哈哈！怎么都是算他倒霉。”
“……是这样的道理。”祝凌霄认下楚辰奇的话，抬起眼看宋礼的反应，他刚刚似乎也在盯着自己，不过现在已经很自然地移开视线了。
“没关系，”他摇摇头道，“确实算我倒霉……辛苦你擦桌子了。”
“是挺辛苦。”祝凌霄瞪向某人，“楚辰奇，你都不提前来看看？这教室怎么开会？”
楚辰奇心虚一笑：“我也没想过这么脏……”
他殷勤地把抹布抓过来，在桌上像模像样地擦了几下：“我来擦我来擦。”
这家伙把桌子擦得湿漉漉的，宋礼又拿出自己的纸巾把桌子擦干。祝凌霄将边上没用的桌子椅子挪开，打开窗户通风，很快整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三人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那你说你的朋友碰见了暴露狂？”楚辰奇很是好奇这件事，一坐下来就问，“详细说说呗？”
祝凌霄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朋友惨叫一声，正不知所措着，忽然身后有一束光打过来，保安大叔大喊‘谁在那里’，变态见有人来了，连忙把裤子穿上，将小猫抓了起来，转身就跑……事情就是这样。”
楚辰奇听得津津有味：“太惊险了！”
“清风林……晚上九点多，”宋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最近校友圈上大家讨论的那个暴露狂……他体型如何？”
祝凌霄：“偏瘦。”
“身高呢？”
“170左右。”
楚辰奇：“他戴的是什么牌子的口罩和墨镜？”
“……谁知道。”
楚辰奇：“鞋子呢？？”
祝凌霄：“……你怎么不问我他穿什么牌子的内裤？”
楚辰奇双眼一呆：“啊，你看到了啊？”
“是我朋友，”祝凌霄翻了个白眼，“她当时的注意力只在那块肉上，其他都没看到……哦，你们是不是想知道大小？”
大什么小？什么大小？
在场两个男人只觉头皮一紧，莫名的尴尬羞耻感堵住了他们的喉咙，楚辰奇正想说“不想不想不想”，但坐在对面的女人已经用她的大拇指和食指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长度。
她的视线盯着两根手指之间空荡荡的空气，眉头微挑，似乎在回忆什么、或是真的看见了什么：“大概这样？是不是挺小的？”
其实那两指之间什么都没有，但两个男人听她的话这么去看，仿佛确有其事、如有实质一般，一时间脑子都不会运转了。
宋礼闭了下眼，垂下脑袋看手机，黑屏倒映出他发直的双眼。
“我不想知道！”楚辰奇把她手按下来，面色僵硬，“你你你、你一个女生，跟我们讨论这个做什么！你不害臊吗？？”
“怎么了，”祝凌霄一副不理解的神情，“讨论你们男性尺寸大小是件需要女生感到羞耻的事情吗？你们男的不就很喜欢比划女生屁股和胸部的尺寸？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
楚辰奇：……
“那、那是两码事……”
“哪两码事？”
“……”
他却说不出来了。
祝凌霄看看他憋红的一张脸，又瞟了眼宋礼低着头、但明显红了的耳朵，哼笑一声，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我知道了，因为讨论这事太容易伤你们自尊了对不对？也是，男的只要被人认为自己很小，出去都是抬不起头的，毕竟你们男的以D为尊嘛。”
对面两个男的：…………
楚辰奇想说“才不是这样你别胡说”，但转而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他就见过许多男的以自己的D大为骄傲，特喜欢和别人比这个，然后让其他D没他大叫他爹，仿佛是高人一等了。
嘶……
他兀自沉思着，瞧着像去神游了，直到宋礼轻咳一声才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见祝凌霄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脸调侃，挠挠脸，语气古怪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祝凌霄看他神情正直呆傻，又笑出声来：“是吧？”
宋礼感到头一阵一阵的晕，企图转回话题：“……所以你是想救出那只小猫？”
楚辰奇：“所以你们女生也觉得大的男生高人一等吗？”
宋礼：“楚辰奇，说点正事。”
祝凌霄：“是啊。”
又是一会的安静，三人面面相觑，宋礼和楚辰奇不知道她回答的是谁，问嘛也不好意思问。
某个家伙则是一脸无辜。
楚辰奇受不了这好奇心：“你说的……”
宋礼一听就知道他没想说正经事，直接打断他：“我在校友圈上了解了一些情况，发现凶手的套路很多，如果有人曝光了他的套路，他就会换一个……所以要救出小猫的话，我们要尽快。”
提到救猫咪的事，楚辰奇正经地点点头：“事不宜迟，不如就今晚怎么样？”
祝凌霄说好啊好啊：“首先我们需要一个踩陷阱的人。”
对面两个人便默契地看着她，楚辰奇嘿嘿笑道：“祝学妹，除了你好像没有别人了。”
“我不同意。”祝凌霄摇头。
楚辰奇一愣：“哦……好吧，但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新的人选。”
宋礼便开始想其他办法：“我们可以蹲守在清风林附近，等他行凶。”
楚辰奇正想说那要等多久啊，却见祝凌霄把边上的书包拿了过来，拉开拉链，从里边掏出了一顶……假发？
“男扮女装。”祝凌霄把假发放在手上转了转，点了点自己身上的粉色运动外套，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假发和粉色衣服，我道具都准备好了。晚上乌漆嘛黑一片，那个变态估计也瞧不清楚脸……”
二人：O.O
直到对方掏出东西，他们这时候才隐约有被下套的不妙感觉，只是一分钟前才要人家一个女生去面对变态呢，这时候皮球被传过来了，两个大男人不接球实在不像样。
“哈哈……”楚辰奇看着假发，失神地苦涩一笑，“祝学妹真周到啊。”
自觉周到的祝学妹看看他又看看他：“所以你们两个谁来？”
“我、我是负责拍摄的。”楚辰奇用胳膊怼怼边上人，“宋礼来。正好他是写文案的，就当身临其境去体验一下被性骚扰女生的可怜，到时候写起来也真情实感些是不是？”
宋礼：……
祝学妹便把假发往他跟前一递，见他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垂着的眼睛盯着假发似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不过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便把假发接了过来，拿在手上小心地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