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槿灵来到工作地点后，就紧紧跟在阿土身后。

阿土搬重的，她就搬旁边自己能搬得起的，这样应该能减少自己挨打。

86号管理者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一脸淡然转过身，指挥其他六到十几岁小孩。

一日又复一日。

自从杜博士夫妇被火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地下城。

“妈了靶子，老子受不了了！凭什么他们可以在上面尽情地享受，而我们却只能在下面没日没夜地干苦活？”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人来看待！”

“我真想把上面那些人给打下来！”

“那就去打啊！”

“可是，以前都有过...”

“我们人这么多，有什么好怕的！走，咱们一起去！”

“可是都失败了啊”，那瘦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

外面的形势变得越来越混乱，原本的工作也被迫搁置了下来。

鲁行见状，急忙将杜瑾灵带回了家。

“爷爷，他们在干什么？”

杜瑾灵趴在窗户边，透过栏杆向外张望着。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高举着各式各样能够充当武器的工具，正朝着上层走去。

“他们在抗议，大概率会失败……”

“为什么？”杜瑾灵不解。

“因为上层，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鲁行曾经有幸去过二层，还是托了杜博士的福。

当时，他既气愤于小孙子的遭遇，又庆幸他还活着。

爷孙一直望着窗外，越来越多人加入进去。

鲁行曾经目睹过好几次类似的场面，但每一次都是以惨痛的代价收场。

“呵，一群蝼蚁。”

地下城最高统治者露出轻蔑的笑，他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不自量力，都杀了吧！”

“是”

等人退下，阿斯莫德举起高脚杯，仰头喝下那红色液体。

原本往前走动的人群，纷纷往后退。

趴在窗口前的杜瑾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愕。她直起身子，目光凝视着远方的红光。

那是射光枪，是一种常见的武器。

她没想到人们只是抗议，那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就对他们痛下杀手。

不知为什么，杜瑾灵想到这些只觉得胸口很闷。

她紧紧握着胸前的吊坠，这是妈妈给她的。

这一夜，地下城的六到十层变成了地狱，尸横遍野。

杜瑾灵跟在鲁行身后去收拾尸体。

看到尸块遍地的场面，杜瑾灵忍不住吐了。

瞥到一边的黑色紧身衣的管理者，只见鲁行快速在挡她面前。

呕吐过后，她强压恐惧，捡起黏糊糊的尸块，装进黑色袋子里。

“你，你，你…，还有你”

86 号管理者的手指在空中不断地指点着，每点一下，就有一个人站出来。

杜瑾灵、鲁行以及阿土也在其中。

十几个人被挑了出来，他们站成一排，个个神情紧张地看着 86 号管理者。

“都跟我上第五层”

十几个人不敢有丝毫犹豫，跟在 86 号管理者身后，走进了升降电梯。

当电梯门打开时，他们来到了第五层。与下面几层相比，这里的尸体数量要少得多。

但第五层没有人愿意清理尸体。

以下各层只能派些人上来清理。

这里的很多肉块是一摊肉泥，杜瑾灵双手颤颤巍巍地捧起一摊肉泥，装进黑色袋子里。

不少人忍不住干呕。

“喂喂喂，吐什么吐，又把地弄脏！”

鞭子在地上啪啪啪响。

他们只能忍着，就算吐出来也要吞回去。

“来这干嘛，那么恶心的场面。还不如找几个女人玩玩。”

阿塞西把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想玩点刺激的”

“刺激？一群贱民能玩什么？”

“我好像看一个眼熟的”

阿塞西顺着伊雷斯的目光看过去，哪不就是那天没长眼的，往他们身上撞的鲁行。

他和伊雷斯把鲁行揍了一顿，那老家伙趁着空隙逃了。

鲁行不经意间抬了一下头，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嘴唇哆哆嗦嗦，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幺幺……”

“怎么了，爷爷”

杜瑾灵正弯着腰把地上的肉泥弄进黑色袋子里。

“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能出来，要给我回家”

杜瑾灵闻言，顿时愣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一旁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黑色的袋子掉落在那片布满鲜血的地面上，杜瑾灵直起身来，目光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鲁行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整个人像拖把一样被拖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的地面。

“爷爷”

她下意识向前迈出步子，就被一股力量拉回去。

“不能去，你会死的”

阿土死死拉住杜瑾灵的手臂，“快点继续干活，你会死的”

可是，她的爷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土握住杜瑾灵的双手带着她抓起肉泥，“他要来了，不想死，快点干活”

眼见86号管理者要朝这里过来，杜瑾灵满眼含着泪水，把地上一摊又一摊的肉泥收拾干净。

周围无人敢出声，低着头捡肉块和肉泥。

86号管理者也只当没有看见，顶多损失一人罢了。

等第五层和第四层的尸体被收拾干净之后，杜瑾灵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也变得空洞无神，她静静地站在阿土的身后。

当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却突然自行向两边缓缓地退开。

只见阿塞西站在电梯口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语气随意地问道：“听说 1053401 有个孙子？”

电梯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阿土紧紧绷着身体挡在杜瑾灵面前，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时，一位年迈的老者稍稍向前迈了一步，“我没听过1053401有孙子，孤家寡人一个。”

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

“对啊对啊”

“都没有见过他有什么孙子”

把杜瑾灵和阿土挡的严严实实的。

阿塞西见里面真没小孩，没趣的抱起手走了。

等电梯关上门，阿土松了口气，杜瑾灵站在电梯中心，机械弯着腰给全部人道谢。

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唉，这么小，怎么活下去”

下了电梯，杜瑾灵朝着家的方向走，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

“回家...回家...回家...”

阿土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放心不下去杜瑾灵一个人回去，阿土只好送她回去。

在她旁边念念叨叨，语气跟说平常事一样。

“幺幺，我的爸爸妈妈被上面叫上去，不知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活不活着。

我的爷爷奶奶，都因为干不好活被活活打死。我奶奶临死前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