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凡二十岁的时候，许诺自己三十而立，要给他俩一个真正的家，如今他没做到。

顾一凡二十岁的时候，还告诉林笑一，我们不能为了生活牺牲彼此，那是本末倒置，如今他也没做到。

顾一凡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也没回家，也没跟任何人在一起，而是在新厂房门口种了棵小树苗。那棵小树苗光秃秃的，连片叶子也没有，却是顾一凡的希望。

他希望这一次，他能走的远一些。这么多年不是没挣到钱，只是不断的投资看似雪球越滚越大，身后的负债也纷至沓来。他努力了，努力到停不下来，努力到不敢回头，努力到将要失去一切。

结婚第二年，林笑一的妈妈突发脑梗去世了。当时他俩手忙脚乱，匆忙应对着那些从未见过的场面。

林妈妈临终前握着顾一凡的手，像疼惜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说：“凡凡，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对笑笑的好。以后你们两个人要互相依靠，互相鼓励，有什么跟外人不能说的话，你们都可以跟对方说，这个世界上你们就是彼此最亲的人，妈妈相信你们会好好走完这一生的。”

顾一凡强忍着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因为他身后那个人早已泣不成声。他是林笑一的依靠，他还要抱着他安慰他，他不能流泪，不能让林笑一觉得他软弱。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林妈妈走的那一刻，林笑一蜷缩在病房的角落里哭到失声。顾一凡蹲下来抱着他，默默地流泪。他没办法，他心疼的要死了。

林笑一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他的父母在他10岁那年离婚了。那一年，林笑一也知道自己有了个弟弟，叫林乐一，只不过，不是他妈妈生的。

好在林爸爸不是什么狼心狗肺之人，在经济上也有照应他们母子。林笑一对他这位父亲只是没什么感情，也谈不上恨。

在那之后，林笑一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他越是努力地想表现的正常一点，就越是让人心疼。有时候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心里话也不跟顾一凡说了。

好在半年后林笑一又恢复正常了，甚至偶尔还会和他弟弟联系，让他好好学习，多吃饭，假期带他出去玩儿什么的。

二十岁到三十岁，如果失去林笑一，顾一凡的生活轨迹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不敢想，毕竟，他们好像也只剩下彼此了。

顾一凡家庭条件并不差，只不过为了结婚和家里决裂了。七年了，他没靠家里做过任何事，白手起家，艰苦卓绝。

顾一凡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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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一到家的时候看了一眼表，才刚十点。

“又是他一个人独守空房，怎奈他已习以为常。”

林笑一都要把自己的日子唱成歌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能写出几首词去投稿，也不负他一个名牌大学中文系本科生的盛名。

林笑一觉得有些可笑，他的文学功底，怕不是都用在给顾一凡写情诗上了。

大一那年放暑假前，几乎所有同学每天都在图书馆备战期末考。林笑一在图书馆熬了一个星期，才熬出了几行写给顾一凡的情话，他小心翼翼地写在浅绿色的信纸上，趁顾一凡不注意，塞在了人家挂在图书馆座椅靠背上的书包里。

自此之后林笑一茅塞顿开，才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就写封情书偷偷塞进去。

“春风起，春心荡，春和景明，君在我心上。”

“芳菲尽，芳辰醉，芳心暗许，哥哥世无双。”

“顾一凡，我喜欢你，喜欢所有的你。”

“只要是你，唯愿是你。”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百个人格，那么我希望只有九十九个人格会爱你，剩下的那个，希望你爱我！”

纸张清新，字体清秀，顾一凡一直以为是哪个才华斐然的小姑娘。作为他们院的院草，顾一凡不少收到情书，不过这位“姑娘”都坚持快一个月了，频率还这么高，也是有毅力，看来是真心的。

林笑一得意的很，每成功一次，就觉得脚底生风，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跟走红地毯似的，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身旁走过的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一看就是对期末考胸有成竹，一定是个学霸。

直到有一次，他被顾一凡当场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