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弟说话能不能温柔点儿。”林笑一确实不理解顾一凡为什么对顾二总是这种态度。

“你不懂，小孩子不能惯着，迟早给你找事儿。”顾一凡已经习惯了。

可能亲兄弟都是这么相处的吧，林笑一觉得自己也没资格探讨这个问题。

“请11号到2号窗口办理业务。”大厅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到我们了。”林笑一把所有东西都收好，两个人在窗口前的凳子上落座。

“你们的资料。”工作人员正颜厉色道。

“都在这里，申请表，照片，户口本，身份证。”林笑一把准备好的证件一件一件摆开，然后推了过去。

工作人员一个一个的看，一行一行的比对，看得林笑一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他说一句“不行。”

“是自愿的吗？”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顾一凡。

顾一凡：“是自愿的。”

又看了一眼林笑一。

林笑一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从容一些：“是自愿的。”

“好，你们在这里签个字，五分钟后去最后一个窗口领证。”工作人员把他们的证件复印后就还给了他们，示意他俩可以走了。

这么草率的吗？

有点随意吧？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顾一凡和林笑一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起身去最后一个窗口等他们的小红本了。

此时在等待两个人还不知道，家门口还有一只猪在等他们回家。

没有手机，没有钥匙，没穿衣服，还没钱，顾二这回真的觉得自己栽了，手里拿着个快递蹲在门口，无处可去，跟个流浪汉一样。

“这可怎么办，他俩今天啥时候回来也没说啊，我在门口蹲一天也不是个事儿啊，一会儿来个人得多丢人啊。”顾二急得抓耳挠腮。

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有个人从里边走了出来。顾二抬头，从他的角度看，这个人身材高大，文质彬彬，一身黑色西裤和黑衬衫，一双棕色锃亮的皮鞋，提着一个品牌的皮质公文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气度和学识，气质儒雅又结实健硕，一看就是博学多才又勤于锻炼的精英人士。

那个人走到顾二旁边，开了隔壁的门就进去了。顾二行了一路注目礼，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饿啊~”顾二又饿又困又无聊，蹲在门口吼了一声。

没想到，隔壁的门开了。

“进不去门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炎炎夏日里的老冰棍，又老又冰，一听就是个光棍，但是却最解渴。

“嗯？啊…我…那个出来拿快递，被锁外边了。”顾二慌忙中站起来，又把快递掉地上了，赶紧弯下腰又捡起来。

“进来吧。”那个人说完，开着门，自己又进去了。

顾二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也没听他哥提起过这个邻居，但是毕竟是邻居，总不至于对他一个刚初中毕业的学生谋财害命吧。顾二拿着他的快递，进了邻居的门，自己把门带上了。

“你怎么连衣服都没穿？”

那个人正站在餐厅的吧台边冲咖啡，他透过眼镜看顾二的眼神，让顾二觉得浑身不自在。

顾二站在门口老实回答道：“那个，我刚睡醒，还没来得及穿。”

“我给你拿件T恤，你先穿着，等你哥回来了再还给我。”那个人说着就走进了屋里。

“你认识我哥吗？”顾二冲着屋里喊道。

那个人走了出来，把衣服递给他：“不算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顾二把快递放到地上，一边套衣服一边问。

“因为…你跟他长的有几分相像。”那个人坐到沙发上，开始喝他的咖啡。

顾二看着他，才意识到人原来还可以活成这样，这么精致，健康，成熟又稳重，哪像他哥，糙人一个。

“你不是饿了吗？厨房有泡面，你不嫌弃的话，自己泡吧。”

那个人对顾二说完，就打开电视开始看新闻。

“行，那我不客气了。”顾二走进厨房，心想这人成熟是成熟，就是做派有点老气。

拿到结婚证的顾一凡和林笑一准备中午在外边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在西餐厅吃着牛排的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养的猪正在拱别人家的白菜。

林笑一：“要不我们晚上带顾二出来吃饭吧，他也算半个见证人了。”

顾一凡：“晚上我还有饭局，中午一点就要开会，我马上就得走。”

林笑一知道顾一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麻烦：“好吧，那我自己带他去。”

“嗯，乖，一会儿你打车回去吧，我得先走了。”顾一凡起身，走到林笑一身边，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新婚快乐！”

“嗯，你也是。”林笑一抬头笑了笑，看着顾一凡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但是花了钱了不能浪费，他一个人坚持把餐桌上的菜品全都吃完了才走。

顾二在邻居家餐厅吃完了泡面，才闲下心来看了看这个邻居的房子，明明就隔着一堵墙，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人家的房子又大装修又现代，不像他住的屋子又土又磕掺。

“啧啧啧。”顾二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额，没什么，我吃饱了，谢谢。”

“你要是无聊，柜子上有台笔记本，你可以上网。我下午还有事，先休息一会儿。”那个人说完就关了电视，进屋去了。

顾二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拿出来，打开。电脑里边几乎没什么软件，感觉很久不用了一样，他只能随便找个电影打发时间。

顾二看得正兴起，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要不要给你哥打个电话？”

“啊？”顾二才发现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不…不用了，他很忙，打了也回不来，我等到六点多一哥回来我就回去。”

“行，那我出去了，你自己呆着吧。”

“你去你去，不用管我。”顾二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大了还没毕业，难道在读博士吗？

“大叔？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哥的？”顾二突然想起来这个事儿，为什么他会说他们不算认识。

那个人放在门把手上手突然一紧，停顿了几秒后才回答：“在学校论坛看到的。”

“学校论坛？”顾二说着就打开了网页，开始在学校论坛搜索顾一凡的名字，然后就听到了很大的一声关门声，“又刮风了？”

顾一凡的名字搜不到什么东西，还都是比较早的帖子，无非就是些偷拍和夸赞，没什么意思，但是评论有些奇怪。

“考古打卡。”

“破折号cp党前来考古。”

“cp粉考古留念。”

“留念 1”

顾二一头雾水：“什么党？什么cp？什么破折号？”

他开始搜索每一个词汇的意思，直到搜索到“破折号cp”，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卧槽？”

“卧槽！”

“卧槽！！”

每一个帖子都让顾二不禁赞叹，这是说得顾一凡吗？这是他哥干的事儿吗？这么轰轰烈烈视死如归？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这个林萌萌难道是…一哥？

“等等。”顾二又发现了一个视频帖子，标题写着破折号cp求婚现场，cp党人生圆满了。

顾二手抖个不停，要不要点开？要不要点开？要不要点开？

要！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顾一凡是他亲哥，他怕个P啊，来吧。

顾二心理建设做了一大堆，点开了视频又眯着眼睛，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视频里，林笑一正坐在广场边奶茶店门外的凳子上，像是在等什么人，突然冲出来一群穿成皮卡丘的人偶开始在广场正中间跳舞，动作呆萌可爱，整齐划一，越跳离林笑一的距离就越近，最后音乐停止，表演结束，皮卡丘一个一个排着队离开，留下中间的一只拿着个红色气球走到林笑一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地，看起来蠢蠢的。那只皮卡丘把头套拿下来，真的是顾一凡没错，顾二瞪大了眼睛。

“笑笑，你愿意嫁给我吗？”顾一凡尽量稳住他的气息，把手里的气球拿到林笑一的面前。

林笑一疯狂点着头，接过了那个气球，看起来已经哭了好久了，甚至无法清晰地说出一句“我愿意。”

顾一凡在那里傻笑，林笑一把他扶起来，用袖口给他擦着汗。顾二一直觉得他哥特别傻，直到这一幕，他突然有些感动，原来这就是爱情吗？

顾二本来激动不已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这不是他哥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这是到底什么才是爱情的问题，这题对他来说太难了，他不会答，他现在只想问问他哥。

这时候门外有开门声，林笑一回来了。林笑一本来是打算带顾二出去吃饭的，可是打了五六个电话也没人接，只好在外边买了几个菜打包回来。

顾二赶紧关了电脑，把笔记本放到原位，跑回了家。

林笑一开门的时候发现顾二穿着一件他没见过的衣服，就问他：“你自己去买衣服了？”

“没有，这是隔壁大叔的。”顾二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直接跑着回了屋，又赶紧把衣服换下来。

“你去隔壁了？”林笑一一边收拾饭菜一边问。

“嗯，我忘带钥匙了。”顾二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心理想着不能慌，不就是一哥变嫂子，不能慌，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哥还是我哥，我一哥还是我一哥。顾二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走了出来。

“哦，快来吃饭吧，买了你喜欢吃的酸菜鱼。”林笑一收拾完，突然想起来要收好结婚证，“对了，我的快递呢？”

“我操…”刚坐到餐桌上的顾二又呆住了，“忘隔壁了。”